太陽還沒下山,李仁傑已上了山。
他指派那班下屬們滿大街,漫無目的地找人,自己卻安然迴家,一點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李仁傑好歹也是一個總督察,如何適當地指揮用人和管理團隊,這才是他的本份工作。
如果事事都要他親手出手去做,那麼要一幫手下有何用,不如個個都可以去自掛東南枝了。
況且要說在李仁傑心中,家庭和事業那個重要,那必然是前者,一份差事算不得什麼。
他當差,隻是不想日子過得那麼枯燥無聊,至於商業上的那些算計,他更加沒興趣。
李仁傑的越野座駕剛剛駛入山頂的小洋樓,一個穿著花裙的小女孩急不可耐地衝了出來。
隻見是小李蔓一邊奔跑著,一邊招手大聲地歡唿:“爹地,爹地,我迴來了!
李仁傑下車後,雙手把她抱起來舉高高,原地旋轉了幾圈,“我的乖囡終於舍得迴來了!
他伸手去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你這小家夥沒良心呀,我看你都把爸爸都不要了。”
小李蔓喜歡把她稚嫩的臉頰貼近,然後輕輕地磨砂著他的胡渣,獲得有一種別致的樂趣。
她嘻嘻笑著撒嬌:“哪有喔,人家無時無刻都在想你呢,隻是媽媽不讓我迴來而已!
果然是個小機靈,懂得轉移矛盾。
李仁傑姑且放她一馬,接著笑瞇瞇地問:“聽說那你在那邊不太聽話,經常惹媽媽生氣了?”
小李蔓大眼睛咕碌一轉,在他耳邊悄悄說:“最近有不少人送花給媽媽,不過都被我嚇跑了。”
李仁傑不禁仰起頭哈哈大笑。
孟麗筠雖然不是絕色佳人,但也是儀容氣質極佳,加上歌藝超群,愛慕逐裙者大不乏。
他倒是不擔心孟麗筠會被人搶走,這個世上也沒有人能夠在他手中抱得美人歸。
不過和他相反的是,孟麗筠近些年熱心自己的歌唱事業,對家庭反而沒有當初那般著緊了。
她幾乎每年都有三分一時間在外埠東奔西跑,現在她的人在曰本,因此才把女兒送了迴來。
李仁傑始終對她有幾分虧欠,便在其他方麵彌補迴來,給了她一個更大舞臺,讓她自由自在。
但是那根線,他始終掌握在手中。
戴賓沙從屋內慢慢步行出來,笑容在她臉上慢慢展開,露出晶瑩的牙齒,“傑,你迴來了。”
她穿一件寬身的便服,金發攏在耳邊,戴一副方鑽耳環,更顯得膚光如雪,那樣的高貴出眾。
李仁傑伸手握住她白皙的手心,俯下臉吻她的額頭,“夫人,今日過得怎麼樣?”
戴賓沙忍不住小小地炫耀了一下,“我這幾天學會了一支曲子,有空我彈奏給你聽。”
李仁傑手裏抱一個,另一隻手牽起她的手往屋裏走,“好,外麵起風了,我們先屋裏再說。”
人還沒走到屋裏,便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惹得他肚子蛔蟲都蠢蠢欲動了。
李夫人在廚房裏親自督導著兩個女傭和大廚在做飯,那個認真的架勢,真是一點都不馬虎。
她看見幾人,直接揮揮手,“你們先上樓歇一會,等你爸爸迴來後,在喊你們下來吃飯!
戴賓沙有些好奇,“我們今日是要過什麼節日嗎,你媽媽好像顯得很隆重對待的樣子!
小李蔓似乎聽懂了什麼,支著小腦袋,“嫲嫲,一定是知道我迴來,特意給我做好東西吃呀!
李仁傑雖然猜到了什麼,但隻是笑而不語,他接著扶小老婆上樓去休息,等待吃飯時間。
半個小時後,天完全黑了下來,外麵終於響起了熟悉的汽車笛聲,是李氏的一家之主迴來了。
小李蔓聽著外麵的動靜,都不用提醒,又是一陣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去迎接聖駕。
半響後,李鈞鴻拉孫女的手,踏著穩健的步履、沉著的姿態走進屋來,臉上依稀可見春風滿臉。
小李蔓則是幫他拿著公文袋,亦步亦趨跟身邊,像極了一個忠實的小跟班。
晚上一家其樂融融在飯廳吃著飯,小李蔓是最不肯安分的,細細碎碎說著她在寶島的見聞。
不過家裏有個淘氣的小不點就是不一樣,嘰嘰喳喳像個小喜鵲,氣氛一下活躍了不少。
今晚的飯菜比以往豐富了不少,李鈞鴻還拿出了珍藏的紹興花雕酒,悠然地自酌自飲。
在旁服侍的女傭阿笑心裏暗暗好奇,老爺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不然不會如此破費。
小李蔓扒飯的時候,忽然抬起頭,小手指著電視機,“爺爺你快看,你在電視機裏邊了呢!
一家人的注意力從飯桌上轉移,都緊盯在電視熒光幕上,認真在聽新聞報告員在說什麼。
“由香港電臺主辦的一九八零年風雲人物競選,經過顧問評判團和市民投票結果......”
“本港商業矩子李鈞鴻先生最終獲選,相信這個結果是實至名歸,也是眾望所歸.....”
結果沒有意外,最終花落李家。
女傭阿笑是家裏最有眼力的,趕緊上前嘴甜地祝賀道:“恭喜老爺,今次真是威風十足了!
李鈞鴻不由開懷大笑起來,“今個月家裏的傭人都加兩成人工,大家都有份!
阿笑趕緊拉著一旁傻站的女傭瑪莉亞,“多謝老爺,老爺待我們這些傭人真是好。”
李夫人含笑看他一眼,並不出言反對,畢竟他是一家之主,此時正是體現他地位的時候。
晚飯過後,家裏的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讓接電話的女傭阿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她聽電話中報上家門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她一個女傭,隻能小心謹慎地對待。
李鈞鴻安然地坐在沙發上,淡定地接過女傭手中的電話後,便是一番客氣地談笑風生。
今晚給他致電祝賀的人,有生意場上的重要合作夥伴,也有政界上的泛泛之交,不一而足。
李鈞鴻對於這些親自打電話過來祝賀的人,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他都一律照單全收。
不過他還在等那個人的電話,他相信對方一定會打這個電話的,他對此是相當有把握。
過了半響,女傭再次又接了個電話,小聲提醒道:“老爺,是長實公司的呂先生打過來的。”
李鈞鴻頓時來了精神,伸手接過電話,笑瞇瞇地說:“呂生,你好,嗬嗬,哪裏說話.....”
“好好好,得閑一起出來飲茶!
李鈞鴻和對方寒暄幾句,便緩緩地把電話收線後,嘴角終於微微露出笑意。
果然是生意人,識時務者為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