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當然有理由五味雜陳。


    人家聊的是什麼？聊得是神聖泰拉與整個人類帝國的命運，聊的是如何將一支龐大的軍隊，直接跨越小半個帝國，投送到首都，聊的是兩個巨大的政治實體，如何進行幾乎是橫跨了整個帝國的戰略協作……


    而他在幹嘛？


    他這個被稱為‘傳奇英雄’的人，受困於母星的星域，一場蟲巢入侵就給他幹得欲仙欲死。


    兩者之間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他還在這裏懷疑是不是顧航用靈能給他搞了一場騙局……


    頗有些人家在星辰大海，自己在蠅營狗茍的感覺。


    但一想到這裏，他卻又忍不住去懷疑，是不是騙局啊？


    見到顧航的目光轉過來，但丁複雜的說道：“你們宏偉的計劃，聽著可太不真實了。”


    有點些許的陰陽怪氣的意思。


    顧航卻直言不諱：“你覺得這一切是假的，是騙局？”


    但丁有點猝不及防，進而心裏有些羞惱。


    這是種心中陰暗被猝不及防的掀到明麵上的羞恥感。


    在但丁一千五百年的人生當中，這樣的體驗可太少了。


    可他還是很快的調整好了狀態，保持了硬氣的態度：“我沒有下這樣的結論，但此事太過於不可思議了，您說對嗎？”


    “好，我可以給你解釋兩句，就兩句。”


    顧航向他豎起了一根手指：“第一，欺騙不會用這麼離譜的、並且非常容易被驗證的事情來進行。你很快就能從各種渠道，了解到神之子複活到底是真是假。”


    但丁對顧航的這第一條解釋，保持沉默。


    他也能想到這些。隻是，他還是覺得驚詫有些不可接受，其實心裏已經信了大半。


    而顧航接下來說的第二點，則更讓他無言以對。


    隻見顧航豎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血天使戰團也好，還是您這位帝國英雄也罷，沒有被欺騙的價值。”


    ……


    返迴自己指揮所的但丁，有些魂不守舍。


    來自緋紅鐮刃的人已經走了，這裏隻有他最親近的戰鬥兄弟們。


    看到戰團長的狀態，大家都有些擔心。


    既擔心他的心態，又擔心他的身體。


    同時，也都有些惴惴不安。


    降臨的聯盟，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讓人咂舌。他們龐大的軍力，精銳力量的強度，都遠超血天使們的想象。他們已經打到精疲力盡，即將要戰敗的時候，來到的聯盟，卻摧枯拉朽一般的將蟲群給毀滅了。


    盡管，蟲群已經在之前跟他們的戰鬥之中，也已經打到了精疲力盡的狀況。然而，那也仍然是一支強軍，結果就這麼被摧毀了……


    反過來，血天使及其子團們，本來馬上就要被那支蟲族殘軍消滅了，跟聯盟則更沒法比了。


    那血天使當下的實力，跟聯盟之間的差距，那豈不是更大？


    更何況，也不用不服氣，覺得現在聯盟強，那是在趁人之危。縱使，是在血天使們頂峰的時候，兩萬一千名星際戰士，比起聯盟的南線方麵軍還要少一點呢。更不要說，人家南線方麵軍，在常規陸軍部隊上、在海軍艦隊規模上、在後勤上，也是全麵領先於他們的。


    換了聯盟的南線遠征軍，跟差點毀滅了他們母星的那支蟲巢大軍來打，恐怕勝利的一方，就毫無疑問會是聯盟了。


    而這，還不是南線遠征軍的全部兵力，人家至少還有小一半的兵力，以分遣艦隊的形式，在周邊宙域行動；這更不是聯盟的全部實力，對比起來，東線遠征軍不比南線差，西線更是聯盟最重視的方向。更不要講，聯盟的本土還有充沛的實力……


    這種對比，讓血天使們一度有了是在麵對帝國中央的壓力。


    在聯盟那摧枯拉朽的實力之下，在自身的弱勢之下，在但丁昏迷瀕死，幾乎已經沒救了，非得是聯盟的特殊技術才能將他們的戰團長給救迴來的情況下……


    總之，多種因素，共同構成了血天使一點都沒有反抗的，將他們堅守了好些年、死傷了十之八九的戰團血脈，才堅守下來的冥府星域，向聯盟拱手相讓了。


    這也是顧航之所以會對但丁說‘你們沒有被欺騙的價值’的原因。


    就是這個道理。


    血天使有什麼好值得騙的？


    但丁他自己都想不到。


    他守護的星域領土，現在聯盟已經有條不紊的接管了；為星域作戰的凡人士兵們，已經被收編，甄別。質量不錯的、個人有意願的，整編進入到聯盟陸軍序列，絕大部分質量也不行，或者不想當兵的，發點錢，給個冥府星域保衛戰紀念獎章，讓士兵退役，迴歸平民生活，也足夠讓他們喚醒鼓舞了。


    打過仗定聯盟職級的時候，就不會太低，按照軍銜是有保障的。更不要說，聯盟的軍功章、紀念獎章這些東西，可不單單隻是個榮譽罷了。聯盟的榮譽，是很值錢的，是會直接按照榮譽級別本身，發放津貼的。除非因為犯罪或其他原因被剝奪了榮譽，否則這種津貼就是會發一輩子的。


    這些拿了錢，有了未來美好生活的期待，想把他們叫迴來打仗？


    做夢吧。


    這些士兵之前能夠英勇奮戰，那是因為蟲巢入侵的就是他們的家園。血天使帶領他們堅守，他們是感謝的，是信服的，但聯盟同樣在最後的關頭，拯救了他們。並且，聯盟還進一步承諾，會重建他們的家園，給他們美好的生活。聯盟還具備暗麵遠征、帝國高領主、暗麵執政官的合法性。這些加在一起，血天使憑什麼能鼓動得起凡人部隊，來跟聯盟對抗？


    不可能的。


    不僅是凡人士兵們，就連血天使的那些子團們，也是一樣。


    在聯盟降臨之前，各個子團都已經做好了要與母團母星，共同赴死的打算。聯盟降臨之後，他們得救了，同時，他們對於母星的義務，也算是盡完了。


    母星沒有淪落到異形之手，沒有被蟲群吞噬成死寂世界，這不就行了嗎？


    血天使之所以能夠把這麼多的子團，全都召集過來，除卻作為母團的號召力之外，就是保衛母星這一天然職責。


    現在，這個職責結束了，那麼單靠母團的號召力，是不足以維持這麼多的戰團在一起的。


    要是持續如此，母團想要幹嘛？重建軍團嗎？違反《星際戰士聖典》嗎？


    那可不行。


    別說諸多子團裏麵還有一些，是跟母團關係一般般，甚至是有衝突的了。縱使是那些跟母團關係好的，也會心裏嘀嘀咕咕。


    各團接下來，本來就應該各迴各家，然後根據各自戰團在此戰中受到的巨大損失，慢慢舔舐傷口，恢複自身。這個時間，不知道要以多麼漫長的歲月來計。甚至有許多戰團，被打到隻剩下一個連隊，乃至於一個連隊都不滿員的情況下，很有可能未來的結局就是在漫長的歲月裏，根本恢複不過來，從而徹底凋亡。


    為了母星，付出這一切，可以。


    為了母團莫名其妙的要跟聯盟幹？那可不太行。


    更何況，聯盟在這個過程中，還給了他們很多讓他們無比心動的條件。


    但丁昏迷過去了，但其他的戰團長，或者是戰團中能主事的人，可不是全昏過去了。在這個過程中，已經有很多的血天使子團，與聯盟達成了不少的協議。


    聯盟的整個暗麵遠征的表現，確實是非常的吸引人。他們平定了上十萬個世界，整個帝國暗麵40%的領土。這個事業已經無比的光輝了，但卻隻是個開始。聯盟的暗麵遠征，還將會繼續，目標是收複整個帝國暗麵。同時，聯盟的西線遠征軍，還跨過了猩紅瘢痕，去往了帝國聖疆，目標是支援神聖泰拉！


    這對於渴求榮譽、自詡為對帝皇最為忠誠、對帝國最為忠誠的星際戰士們來說，有多大的吸引力？


    比什麼都大！


    要不是一個個戰團現在都已經殘得要命了，大家早就嗷嗷叫著要跟著聯盟的艦隊，去遠征，去攫取榮譽，去拯救帝國，向帝皇奉獻忠誠了。


    什麼？聯盟有一整套的星際戰士管理辦法，可以幫助戰團迅速從瀕臨滅亡的境地恢複過來？


    有一半的戰團直接就答應了。


    剩下一半的戰團裏，又有一多半，在仔細了解之後，直到那所謂的新血培養中心，可以從自己母星招人、按照戰團文化培養之後，也答應了。


    至於最為令人擔憂的‘原鑄’改造之事，也有解決辦法。


    首先，原鑄改造都已經最先應用到了他們尊貴的帝國傳奇英雄、血天使戰團長但丁的身上了。


    其次，原鑄改造已經得到了神之子的背書，是火星大賢者考爾開發的技術，並且已經在無限星域中，開始在無限戰士之中應用。沒有不良反應，是全麵的加強。


    最後的最後，戰團的新血培養，是否要進行原鑄改造，雖然聯盟強烈建議是要進行，但如果原戰團實在不願意，也可以不改造種子，直接用舊版種子進行。


    這三條，對於很多戰團來說，是很能打消顧慮的。


    當然，還是有個別的戰團，特別的不信任，又或者是在等待母團的表態。


    但已經不影響大局了。


    甚至，在血天使戰團內部，都已經有相當強大的一股聲音，認為應該要加入到聯盟的暗麵遠征當中。


    接受星際戰士管理協會的管轄？


    這一點稍微有點難受。


    我們可是堂堂初創戰團，政治地位崇高，向來都是獨立自主的，怎麼現在頭上還有多一個管理協會？


    但是，聽到同樣作為初創戰團之一，狀況甚至還要比他們好得多，不像是血天使一樣被打殘了、母星也稀巴爛了的聖徒戰團，照樣也加入到了管理協會裏麵，血天使們的抵觸心理，就更淡了一分。


    當然，但丁在血天使內部的聲望，還是足夠隆重的。


    他的決定，才是最關鍵的效果。隻要他說不，說不要跟著聯盟幹，那麼血天使戰團就會堅定的站在自己的戰團長這一邊，除非帝皇或者基因之父複活，否則誰也別想改變這一切。


    隻不過，在但丁作出決定之前，大家自然有暢所欲言的權力。


    在‘被迫’經曆過原鑄手術，保住生命的但丁，拖著正在修複中的身軀，一個一個的接見了那些從慘烈的戰鬥當中活下來的戰鬥兄弟們，充分聽取了足夠的意見之後，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或許，這個決定也是他自己的決定。


    在他聽完了顧航和羅伯特的那場談話之後，他其實就已經有了傾向。


    ……


    顧航並不是真如他給但丁所說的那樣，對於血天使毫無所求。


    他是有所求的。


    隻不過，但丁不可能得到係統麵板、戰團界麵的信息。那麼，縱使他再怎麼有智慧，也無法做出正確的猜測。


    可有沒有正確的猜測不要緊，隻要能做出正確的決定就行。


    血天使加入到聯盟，成為星際戰士管理協會的一員，這就是個正確的決定。


    無論是對於血天使自身也好，還是對於全體人類也罷，都是這樣的。


    而顧航的軍團界麵，再次出現了血天使軍團這一選項。


    五萬個名額到手。


    五千個榮耀衛隊的名額也到手。血天使的榮耀衛隊，名為聖血衛。


    顧航對此心滿意足。


    後續，血天使將會肉眼可見的迅速恢複戰鬥力。


    整個歸順的血天使子團，總計有二十一個。顧航給他們補完兵之後，再刨除像是緋紅鐮刃這樣在此之前就用掉過的血天使種子名額，那麼還可以再建立二十三個戰團。


    聖血衛的數量還能支撐五個超精銳的戰團。


    打滿五萬之後，還可以在這個基礎上，進行常規運營，往後突破。


    隻不過，聖徒應該是比較好運營的，畢竟他們的基因種子適配度高。


    血天使則不太好運營，當年巔峰時刻的軍團時代，他們的數量估摸著也還沒到十萬，基因適配度比較低。但有顧航篩選新兵的幫助，隻要種子誕生的快，總比當年要好。


    總之，當血天使軍團帶來的好處，被顧航消化之後，聯盟直接控製的星際戰士規模，就能夠達到將近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