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梁在蒼巖山西北,雖是山路崎嶇,全江銘二人行了兩日,便已到了山腳下。此時天色已晚,二人尋客店住下。吃了晚飯,二人便在一起閑話。這天是八月十五,店中隻有他們一對客人。那店掌櫃甚是精明,叫夥計送來兩塊月餅,一對梨子。這些果品自是另外付錢,二人也不便推辭。
夜色之中,一輪明月早已推出,象一個大大的銀盤,掛在天上,散發出淡淡的清輝。山風拂來,使人感到陣陣涼意。全江銘拿起自己的長衫,輕輕披在張雨晴的身上。張雨晴心中暖融融的,尋思:“兩年前的八月十六,月兒也是這般圓,可自己和銘哥哥同住一個客店,卻不能相見。這中間經曆了多少磨難,我們才破鏡重圓。唉,若是我們這般長相廝守,我不知有多快活。隻是那阮佩兒賊心不死,始終纏住銘哥哥不放,真是忒也的可惡。雖說銘哥哥對自己愛意極深,可那妖女實在是詭計多端,一再對銘哥哥施惠,久而久之,誰知會發生甚麼變故?”想到此處,不由輕聲歎息。
全江銘知她對阮佩兒耿耿於懷,實在放心不下自己,盡管如此,自己也不便多說甚麼,心中暗道:“隻要我問心無愧,便不會對不起晴兒。再者說,阮佩兒是契丹公主,那便是自己的敵人,早晚戰場相見,刀劍無情,拚個你死我活就是了!”想到阮佩兒可能會死在自己劍下,心中悚然一驚,又尋思道:“我真的會殺死她嗎?”念及此,心中突突直跳。轉而又想:“九月九的招駙馬比武大會,不知誰會將她娶去?”不知何故,內心深處竟是忐忑不安起來。
“銘哥哥,我總覺得丁大全等人之死與常千鍾有關。”張雨晴忽然說道。
全江銘收束心神,說道:“我也覺得此事甚是蹊蹺,董槐與丁大全平日素無往來,為何這般起勁要為丁大全報仇?”
張雨晴道:“丁大全和宗大維既死,常千鍾自然成了山西九處總寨主。董槐是李興周的死黨,二人這般勾結起來,要找你的晦氣,就非同尋常。以我的推測,定是李興周想要吞並駝梁山寨,便與常千鍾勾結,讓上官通天和西漠沙殺死了丁大全等人。至於薑大爺四人緣何也在駝梁,我一時還想不明白。”
全江銘點頭道:“你推測的是,待明天見了常千鍾再作道理。”
張雨晴道:“莫若我們乘夜上山,那廝定然不備,我們便可細細查訪,乘機行事,或許能發現端倪。”
全江銘昂然說道:“我們所作所為皆是光明磊落之事,豈能學那鼠竊狗盜之輩,須是堂堂正正拜山,不然倒讓他們小覷了!”
張雨晴擔憂地說道:“若是那廝真是李興周的黨羽,他們人多勢眾,正要找你的晦氣,我怕……”
全江銘凜然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一群烏合之眾,能奈我何!若是他們真的不明真相,誤傷了南大哥,也就罷了。如若常千鍾真的是殺害薑大哥他們的幫兇,我全江銘可要大開殺戒,血染駝梁!”
二日天亮,全江銘喚張雨晴起來。洗漱已畢,店家便送來一摞果子,兩大碗豆漿。二人吃飽喝足,拾掇停當,全江銘讓店家取來筆墨,揮毫寫道:
常千鍾三當家臺鑒:驟聞大當家丁兄大全以下十一人慘遭毒手,溘然長逝,江湖悲慟,同道墮淚。餘二人痛心疾首,專程上山叩首祭吊。 江湖末學全江銘張雨晴謹拜。
二人一路前行,離寨門尚有一箭之地,便聽嘡啷啷一聲鑼響,早有守寨的嘍羅大唿小叫,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姓,不然就要放箭了!”全江銘朗聲道:“告訴你家寨主,就說全江銘張雨晴前來拜山!”這一聲響亮之極,遠遠傳了開去。小嘍羅聞聲頓時慌亂起來,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嘍羅探出身來,叫道:“過來一人,呈上你們的拜帖!”全江銘心中冷笑,掏出拜帖,手上微微用力,那拜帖便晃悠悠飛了過去。那小頭目接過拜帖,叮囑了小嘍羅幾句,便慌忙向山上跑去。
張雨晴道:“銘哥哥,看來山上早有準備,到了山上,那酒茶等物千萬莫動。”全江銘沉聲道:“晴兒放心,咱們隨機應變,他們既是弄些湯湯水水,也奈何我不得!”張雨晴又道:“咱們隻誅正兇,脅從不問,盡量少開殺戒。”全江銘聽了半晌無語,隻是去看山寨形勝。
他二人說話之時,山上飛一樣跑來三條大漢,正是詹百三、藍禾子、孫大功。張雨晴道:“詹百三、藍禾子既在山上,那十三家山寨的頭領怕是齊聚駝梁,張下大網等你上鉤。今天啊,少不了一場大戰。”
詹百三高聲笑道:“全大俠和張女俠光臨山寨,小的有失迎迓,還望二位多多包涵。”孫大功放開嗓子叫道:“山門大開,迎客嘍……”那個“嘍”子拖得長長的,遠處的山峰頓時傳來了迴音。小嘍羅將吊橋放下,吱呀呀打開寨門。詹百三閃在一旁,右手一擺,喝道:“請!”全江銘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將進去。走了一程,迎麵是一百零八級臺階通向山頂,每一級臺階上站著兩條大漢,個個袒胸裸背,一身橫肉,手中執著明晃晃的樸刀,便似兇神惡煞一般。孫大功喝一聲:“迎客!”二百一十六條大漢齊聲吼道:“上刀山嘍!”樸刀相交,搭成個斜斜的十字,也就肩膀高矮。
全江銘和張雨晴相視一眼,心中明白,對方是要讓他倆從刀尖上過去,這便叫“上刀山”。若是膽怯,便隻能躬身從刀下鑽過,還未見到大當家的,先自墮了自己三分威風。二人心中冷笑,均暗忖:“若是施展輕功,點住刀背飛過去,也難顯手段!”二人長嘯一聲,並肩躍起,全江銘踩住左一排刀尖,張雨晴踩住右一排刀尖,一步步走將過去。看似輕描淡寫,二人實是已將內力聚在腳尖,運用了淩虛飛渡的功夫。山坡之上的大小嘍羅有千把人,哪裏見過這等功夫,個個伸長了脖子,千餘對眼睛直勾勾盯著二人的腳尖,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及至二人走下刀山,憋在嗓子裏的那個“好”字,方才喝將出來。
上了臺階,便是一個偌大的平臺,依山修建著一個大屋,房門大開,裏麵坐著高高矮矮的幾十條大漢,房門上簷懸掛著一塊大匾,赫然寫著“聚義廳”三個大字。數十口油鍋排成一行,直通聚義廳正門,下麵烈焰熊熊,竄起丈餘高,將油鍋團團裹住,透過火焰縫隙,依稀看見鍋裏油花鼎沸,不時濺出數滴油點落在幹柴上,發出吱吱的響聲。兩旁的嘍羅齊聲高喊:“下油鍋嘍!”
全江銘低聲說一句:“登萍渡水,一刻不停!”二人飛身縱起,腳尖輕踏油花,一點即逝。眾嘍羅眼睛一花,隻見火焰中飛過兩個人影,及至看清之時,二人早已到了聚義廳門前。全江銘向裏望去,隻見正中高高的虎皮椅上,常千鍾仰麵而坐,顯然是以大當家的自居,兩旁雁翅般排開,坐著三四十條大漢,嶧山大寨主董槐赫然坐在左手第一把交椅上,正兀自與常千鍾嘀咕著甚麼。
那董槐看到全江銘二人闖關如此之快,不由大吃一驚,他早已料到,此等手段難不到全江銘。隻是張雨晴也如此輕輕鬆鬆,卻是他始料不及。西漠沙論及全江銘等人的武功時,隻說南燕樓僅次於全江銘,是一個不可輕視的對手,張雨晴、孫堅等人便不足為奇。及至今日見了張雨晴施展淩虛飛渡和登萍渡水的本領,心中自是吃驚不小。他哪裏曉得,經過智圓師太調教,和全江銘的指點,張雨晴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大可和薑子桑、肖二先生並駕齊驅。董槐心中吃驚,臉麵卻絲毫不露,側轉身與常千鍾嘀咕了幾句。常千鍾點點頭,站起來陰陽怪氣地笑道:“嘿嘿,全大俠名震江湖,我等仰慕已久,今日相見,大慰平生之願。來,看坐!”
全江銘昂首走了進去,一拱手不卑不亢地說道:“丁大當家的被奸人殺害,全某萬分悲痛,今日上山想要祭吊一番,以盡江湖同道之義。”
常千鍾以袖拭淚,故作悲痛之狀,恭身還禮,說道:“難得全大俠一片好心,丁大哥地下有靈,也要感激二位。嘿嘿,唉……”說著仰天泣道:“丁大哥,你與全大俠隻有一麵之交,他卻如此地敬重你,我便替你敬全大俠和張女俠一碗酒吧!”一個小嘍羅手舉托盤,躬身走過來,單腿跪地,托盤高舉過頂,上麵是兩隻空碗。另一個小嘍羅捧起酒壇一一斟滿。
張雨晴搖搖頭,意思是說:“這酒喝不得!”全江銘心中明白,可大廳中幾十個盜魁齊刷刷盯著自己,有的眼裏還露出鄙夷的目光。更可恨的是,常千鍾假借死人的名義,便是要他推辭不得。全江銘大腦急轉,尋思道:“以我現在的功力,便是鶴膽紅這般極利害毒藥,一時三刻也奈何我不得。若是不喝,倒讓這廝們小覷了!”念及此,眉毛一揚,沉聲說道:“既然是丁大當家的敬我們一碗酒,便是要我們查出真兇,為含冤死去的十一位好漢報仇雪恨,這酒我喝了!”話語鏗鏗鏘鏘,意態甚豪,那碗酒便咕咚咚喝了個幹幹淨淨。
常千鍾讚道:“好爽快,張女俠請!”
張雨晴想要阻攔,已然不及,眼見全江銘將那碗酒盡數喝進腹中,不由心中暗自歎息:“天意如此,我也將這碗毒酒喝了吧,和銘哥哥做一對鴛鴦鬼也就是了!”正欲去端那酒碗,不料全江銘手快,早已將酒碗抄在手中,說道:“晴兒不善飲酒,我便替她喝了這碗,想來丁大當家的不會見怪!”張雨晴急道:“銘哥哥,這酒有毒。”伸手去搶,全江銘已是將第二碗酒喝了大半。張雨晴奪過酒碗啪地摔在地上,酒碗頓時四分五裂,殘酒潑在地上,燃起一溜火光。全江銘一抹嘴邊的酒漬,長嘯一聲道:“有丁大當家的和陰山四位哥哥在天之靈庇護,兩碗毒酒能奈我何!”
董槐怪笑道:“素聞張女俠頗有心計,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隻可惜你發現的太晚了。實話告訴你,這酒裏放的是西老前輩練功用的毒藥,計有七種毒物,名字叫甚卻是不知。嗬嗬,全江銘,你武功實在太高,不如此也難以叫你就犯。”
全江銘手捂肚子,怒道:“我與你們前世無仇,近世無怨,竟然下此毒手,真是卑鄙之極!”說話之時,額頭已是布滿了汗珠,顯然毒性已經發作。張雨晴握住他的手,顫聲道:“銘哥哥,咱們生則同生,死則同死!”全江銘使勁握了一下她的手,淒慘一笑,說道:“晴兒,果然讓你言中,他們……殺害了丁大當家的和陰山四位哥哥,還要嫁禍於我,又故意傷了南大哥,以此來引我上鉤。唉,不喝這碗毒酒,這些魑魅魍魎哪裏是……我的對手!董寨主,我死不足惜,隻是那幕後真兇是誰,你、你能否告訴我……”
董槐得意地笑道:“不錯,我們傷了南燕樓,便是要引你入彀。至於誰是幕後真兇——常兄弟,你說我們告訴他否?”
常千鍾陰惻惻笑道:“他這是明知故問,正是他和南燕樓闖到駝梁,要說服丁大哥降順契丹成碩公主,丁大哥不從,他便惱羞成怒,殺死了丁大哥和陰山四怪,現今竟要問甚麼幕後真兇,真是可笑之極!”
張雨晴叱道:“你們這幫卑鄙小人,勾結外人殺害了丁大當家的,不以為恥,反而為榮,真是禽獸不如!”全江銘似是腹中疼痛難忍,坐到椅子上,唿唿直喘。
常千鍾得意地說道:“你說我們勾結外人殺害了丁大全,有何憑證?”
張雨晴冷笑道:“丁大當家死了還不到一月,你們既不戴孝,這聚義堂上也無靈位,言談話語之間,更無半分悲痛之情,反而甚是得意,這所作所為,著實令人費解!”
董槐哈哈笑道:“張女俠果真聰明,實話——”
“董大哥,不可隨便瞎說!”常千鍾攔道。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如此藏頭縮尾,也不怕天下英雄恥笑!”張雨晴譏諷道。
常千鍾正欲反唇相譏,一月二十一天早已不耐煩起來,忽然大聲道:“常當家的,咱們雖幹的是殺人放火的營生,可說話辦事決不能鬼鬼祟祟,失了男子漢大丈夫的本色。你們既然做下了這駝梁血案,事到如今,直言承認就是了,倒也顯得光明磊落。再者說,這廝已身中劇毒,眨眼便是咱們的刀下之鬼,告訴他實情又有何妨?”常千鍾心中惱火,可眼前正要依仗一月二十一天,表麵上絲毫不敢得罪半分,便轉過臉去看董槐。董槐笑道:“大當家的,臘兄弟說得極是。咱們既然傷了南燕樓,已是與全江銘撕破了麵皮,告訴他實情,也好讓他倆放心上路!”常千鍾暗道:“既然你也這麼說,我也不必遮遮掩掩,隻是李興周、上官通天心狠手辣,他們的名字是萬萬說不得。全江銘這廝是虎落平陽,亮他今日也難逃一死,莫若自己一力承擔,倒也顯得英雄豪氣,落落大方。”當下獰笑一聲說道:“全江銘,你聽好了,那丁大全十一人,便是中了我下的劇毒死於非命。哼哼,我本不想要他們的性命,可是丁大全把我當作眼中釘肉中刺,邀請陰山四個怪物共同對付我,反被我先下手為強,取了他們的狗命。哈哈,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你與陰山四個怪物情同手足,早晚要找我的麻煩,倒不如搶先動手,將這屎盆子扣在你的頭上,再傷了南燕樓引你入彀,這裏有個名堂,叫做‘張下強弩射虎豹,設下魚餌釣大鱉’。哈哈,你不知所以,竟飲了這碗毒酒,也隻好算你晦氣。現今那十一位死鬼正在山頂樹林裏等著你們,你是自裁,還是要我們動手!”
“哈哈哈哈!”全江銘霍地站起,豪放笑道:“常千鍾,晴兒猜的半分不假,果真是你勾結外人害了我的陰山四位哥哥和丁大當家的!”說話之時,神清氣朗,哪裏有半分中毒的模樣!
“你……”常千鍾眾人大驚失色,紛紛掣出了兵刃。
張雨晴喜道:“銘哥哥,你真的沒事?”
全江銘傲然說道:“這點毒藥,能奈我何!不如此也賺不出他們露出狐貍尾巴!”說罷,嘴巴一張,噴出了一股酒浪,向常千鍾射去。常千鍾不敢硬接,慌忙側身避開,饒是如此,濺開的酒點打在臉上也是疼痛難忍。後麵的盜寇躲閃不及,早被這股酒浪打翻在地,頓時唉喲之聲響成一片。全江銘心道:“擒賊先擒王,乘著他們慌亂,先將常千鍾製服,使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妄然動手!”念想之時,身子早已飛出,左手便去拿常千鍾的琵琶骨。張雨晴見狀叫道:“銘哥哥快迴,小心機關!”常千鍾喝一聲:“晚矣!”右手觸動機關,那把虎皮椅便向下落去,自己便要縱身飛起。在這電光石火之時,全江銘哪裏容他逃去,就在身子下落之際,左手已是抓住了常千鍾的腳踝,二人便一齊墜下,接著便聽咣當一聲,入口已然關上,眼前頓時漆黑一片。就在墜落之時,常千鍾大叫一聲:“下麵是鐵板刺,你我同歸於盡吧!”全江銘臨危不亂,右手拔出寶劍向旁邊奮力刺去,隻聽嗤嗤聲響,寶劍插進石壁,隻剩下劍柄,全江銘就勢穩住了身形,常千鍾卻是哇哇大叫。原來常千鍾被全江銘抓住腳踝,墜落之時,是頭下腳上,墜落之勢驟然停住,他的頭卻重重地磕在石壁上,痛的他幾欲暈厥過去。
這個地洞,是丁大全當年為了抵抗強敵所建,一直沒有用過,誰知卻差點成了常千鍾的葬身之地。全江銘對此一無所知,常千鍾卻極為熟悉。這個地洞不過一丈見方,卻是深達十五六丈,周圍是厚厚的石壁,底部是一塊七八尺見方的鐵板刺,那鐵刺根根有拇指般粗細,長有一尺二寸,密密麻麻有八九十根之多。沿著石壁,隻有尺許之地可以容身。常千鍾定了定神,探出手向下摸去,觸到了一根根鐵刺,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尋思:“若不是這廝及時止住墜落之勢,自己早已一命嗚唿,有自己墊底,全江銘未必喪了性命。”墜落之時,他已抱了必死的信念,現在
僥幸未讓鐵刺穿身,求生之念頓時大增,暗道:“且與這廝虛與委蛇,董槐等人擒住張雨晴後,自會救我。”當下握住鐵刺,說道:“我已觸到底了,你鬆開腳踝。”
全江銘尋思:“這廝對地洞極是熟悉,若是鬆手,他就此遁去如何是好?可這般相持終究不是辦法,莫若先著地再作打算,亮他也逃不出我的掌心!”當下左手鬆開,右手迅速拔出寶劍,身形便即落下。雙陽寶劍一出石壁,頓時明亮耀眼,石洞之中的情景已是看得清楚。全江銘腳尖剛剛著地,便聽掌風唿唿向自己擊來,知是常千鍾突施暗算。當下不退反進,左手順著風聲探出,已是點了對方的“期門穴”,常千鍾頓時動彈不得。寶劍照耀之下,全江銘已是看清了地洞的情景,隻見那鐵刺個個尺許長,鋒利無比,若不是常千鍾喊了一聲“下麵是鐵板刺”,自己見機的快,二人怕早已被穿了個透心涼。地洞下麵有寶劍亮光,上麵卻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外麵的聲響絲毫也聽不見。全江銘心中暗道:“晴兒一人如何是董槐等人的對手,時間一長,她必是兇多吉少。嗯……若要出去,便要著落在常千鍾身上。”解開常千鍾穴道,喝道:“快說,這地洞的出口在哪?”常千鍾隻是冷笑,一言不發。全江銘用寶劍四周亂刺,隻聽叮當亂響,並無空曠之音,顯然周遭都是極厚的石壁。全江銘又在地上一陣亂刺,兀自沒有半點空鼓之音。
常千鍾冷笑道:“別做夢了,這地洞隻有一個出口,耐心等他們來救咱們吧!”
全江銘道:“你定然知道機關所在,快說,洞口的鐵板如何打開?”
常千鍾懶洋洋說道:“別費勁了,鐵板的開關隻在外麵。”
全江銘尋思:“這廝說話陰陽怪氣,不給他點苦頭,他是不會說的。”念及此,喝道:“你若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常千鍾陰惻惻說道:“請便吧,殺了我你也出不去。”
全江銘怒道:“你想死也沒那麼容易,我要讓你嚐嚐分筋錯骨的手段,不怕你不說!”右手一探,抓住常千鍾的小腿,喝道:“你說也不說?”
常千鍾譏笑道:“你急甚麼,過一個時辰我自會告訴你。”
全江銘尋思道:“形勢急迫,一時半刻也等不得!”手上用力,隻聽哢嚓一聲,常千鍾左腿已然折斷。常千鍾痛的大叫一聲,隻是不語。全江銘此時顧不了許多,抓住他的右腿用力一扭,那右腿也已斷裂。常千鍾痛得連連哎喲,說道:“我說,我說,洞口西北角有一塊突兀的石頭,向左轉動三下,再向右轉動三下,那鐵板便會自動開啟。唉喲喲,疼死我了……”
全江銘喝道:“你還要騙我,看我扭斷你的雙臂!”
常千鍾嚇得慌忙說道:“全大俠,我要有一句謊話,讓這鐵板刺穿身而死。”
全江銘暗道:“這廝想來不敢騙我,且上去試試,若是不成,再下來殺他不遲。”當下寶劍還鞘,飛身縱起,雙腳交叉點著兩旁的石壁,緩緩向上攀去。常千鍾大叫道:“全大俠,你不能把我丟在這裏。”全江銘道:“你惡貫滿盈,死有餘辜,我沒有一劍殺了你,算你便宜,你在這裏慢慢等死吧!”常千鍾忽道:“你想不想知道誰是殺害陰山四怪的主謀?你救我出去,我便告訴你。”全江銘掛念張雨晴的安危,心急如焚,尋思:“上麵的情況不知怎樣,晴兒若是有個閃失,我可是百死難贖一罪。這廝斷了雙腿,插翅也飛不出去。待我救了晴兒,再來問他不遲。”此時他已攀了四五丈之高,外麵的廝殺之聲隱約可聞。常千鍾見他不語,便破口大罵道:“你個狗娘養的,若不救老子出去,叫你不得好死!唉喲喲……”想是常千鍾大怒之下,將斷腿碰到了鐵刺之上。常千鍾吼道:“全江銘,你想先救了張雨晴那個賤人,再來問我誰是主謀,別做你娘的清秋大夢了,要想知道,便現在救我出去,過了此時,老子就是死也不告訴你!”黑暗之中,他看不到全江銘的身影,隻聽到嗒嗒的攀援之聲,想是對方離洞口愈來愈近,心中不由大悔:“我為甚將地洞的機關告訴這廝,與他同歸於盡也是好的!”心裏懊悔不迭,口中卻說道:“全大俠,西北角那個石塊不是出洞機關,千萬動不得,你一轉動它,便有毒箭發出。全大俠,地洞下麵有個出口,你快下來,我指示給你。”全江銘心中著急,便不去理會常千鍾。常千鍾見此招不靈,又破口大罵起來:“全江銘,你要是不救我出去,讓你和張雨晴生的兒子缺胳膊少腿,爛眼睛爛嘴沒**……全江銘,你真的不救我?好,我與你同歸於盡!”拔出腿上匕首,用力向上擲去。全江銘聽得兵刃破風之聲,知是常千鍾發出暗器。他身在空中,全憑雙腳一點石壁之力,決無轉寰的餘地,右手揮出,便將匕首擊落。過了一會兒,兵刃破風之聲又起,想是常千鍾摸摸索索尋到墜落的匕首,再一次向上擲出。如此反來複去,已是迫的全江銘向上攀援之勢放緩。全江銘怒道:“你不要命了麼!”常千鍾大笑道:“你想丟下我逃命,沒那麼容易,哈哈哈哈……”
離洞口愈近,外麵的廝殺之聲便愈發清晰可聞。隻聽董槐怪笑道:“張雨晴,你那銘哥哥已然死了,快棄劍投降吧!”藍禾子淫笑道:“這般如花似玉的娘子死了可惜,莫若給我做個壓寨夫人。”全江銘心中大急,想要留常千鍾活口,也顧不得了。當下食中二指夾住飛來的匕首,便向笑聲傳來之處擲去,隻聽唉喲一聲,笑聲嘎然而止,常千鍾已然斃命。全江銘疾速攀到洞口,將寶劍插進石壁作為依托,左手便去尋那石塊。亮光之下,隻見西北角果然有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頭。手上用力,那石塊便緩緩轉動,待到由左向右轉了三下,洞口的鐵板霍地彈起,露出了刺眼的亮光,便聽張雨晴痛聲道:“銘哥哥,我這就隨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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