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扭頭身邊痛哭流涕的漢子，有點眼熟，在他抬頭擦了一下鼻涕，她就認(rèn)出來了。


    這是城隍廟請神日她看過診的那位小娘子的夫婿，叫什麼賴三的混子？


    「你媳婦怎麼了？」


    清冷如冰雪的聲音鑽進(jìn)了賴三的耳膜，他抬頭看向秦流西，一時有些怔愣，但很快就認(rèn)出了她：「大師？」


    三年過去，秦流西也已滿了二十，整個人也已經(jīng)完全長開了，她的長相不是精致令人驚豔的那種，比較高冷涼薄，眼睛銳利，但整個人的氣勢卻十分逼人。


    賴三轉(zhuǎn)頭就跪在了秦流西麵前：「大師，真是您，您妙手迴春，救救我媳婦吧？」


    秦流西嗅到他身上隱隱帶著的血氣，再看他的麵相，道：「她怎麼了？邊走邊說吧。」


    賴三連忙起身，往前帶路，一路哭哭啼啼的說他媳婦的事。


    原來賴三那媳婦剛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生產(chǎn)過程中，雖然遭了些罪，但總算是母子平安，可這樂嗬勁還沒過，在孩子洗三這日，鄧氏卻忽然大出血，請了大夫來，都說是產(chǎn)後血崩，開了藥卻止不了血，如今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都說她挺不過今晚了。


    「我就不明白，都平安生產(chǎn)了，怎麼還會血崩呢？這要是我前些年造的孽，報應(yīng)在我身上就好了，能不作踐我婆娘麼？」賴三啪啪就給自己幾巴掌。


    秦流西道：「你挺看重這個媳婦。」


    「那是我媳婦，我爹行善積德才有福氣給我，才找到這麼個知冷知熱的女人，要不然，我還不知在哪裏混著，哪還能老婆孩子熱炕頭？」賴三嗚咽著說：「可這日子都沒能熱唿兩天，天就塌了，我媳婦要是沒了，我這家就散了。」


    他又擦了一把眼淚，道：「他們都說我媳婦救不了了，我是沒法子了，才來求城隍爺，當(dāng)初我媳婦肚子長蟲了，還不是在城隍廟這裏弄好的麼，沒想到，又遇上大師你了。」


    「你來對了！」秦流西說道：「城隍爺告訴我，你媳婦會好的，等她好全了，你們一家三口來上香還神，平時再立個城隍爺?shù)拈L生牌，日夜供奉吧。」


    城隍師父需要的信仰之力，她上進(jìn)一點，幫他集。


    賴三心中大喜，腳步也快了不少，帶著秦流西到了近河不遠(yuǎn)的一間低矮的小院子，這裏站了不少鄰居婦人。


    「賴三你死哪去了，你媳婦都快不行了，還不守著她？」一個大嬸指著賴三的鼻子臭罵。


    「我去求城隍爺了，我媳婦有救了。」賴三笑著說。


    秦流西看一眼這小院子，並不富裕，東西規(guī)整得還算整齊，窗戶還貼著陳舊的紅色窗花，應(yīng)該是出自女主人，手挺巧。


    賴三這人滿臉風(fēng)霜，可比三年前要老不少，雙手更滿是繭子，看來這三年，他也改變不少，至少更珍惜他媳婦兒。


    院子裏的人都看到了秦流西，這姑娘是誰？


    是的，如今的秦流西長開了，雖然還是長了個雌雄莫辨的臉，但架不住她胸口鼓起了些，明眼人一看就是個姑娘啊。


    「快，賴三哪去了，他媳婦不太好了。」屋內(nèi)有人跑出來急哄哄地說。


    賴三的笑臉一僵，臉色慘白，看向秦流西：「大師……」


    秦流西已經(jīng)大步往屋內(nèi)去了，賴三連忙跟上。


    <divcss=&ot;ntentadv&ot;>一走進(jìn)屋內(nèi)，就聞到濃鬱的血腥味兒，還有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有婦人低低的哄著。


    賴三躥到了床邊，看媳婦麵若金紙，雙目緊閉，腿頓時一軟，跪在了床前，道：「娟兒，你快醒醒，大師來了，她會救你的。」


    秦流西先來到抱著孩子的婦人身邊，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頭頂，對滿臉急切的婦人道：「把他抱出去吧。」


    婦人驚訝不已，因為秦流西這一摸，本來啼哭不止的娃娃就不哭了，正一抽一噎的打嗝，她看秦流西已經(jīng)往床邊去，連忙把孩子抱出去。


    「起開。」秦流西踢了踢賴三，看鄧氏頭戴著抹額，昏迷不醒，便掀起被子，濃鬱的血氣險些把她給熏吐。


    她隻看了一眼，就從腰間荷包取出金針，讓房內(nèi)多餘的人退出去，她則是給鄧氏金針刺穴，先止血，否則，這血崩不止，遲早失血而死。


    金針在命門、關(guān)元、血海等幾個穴位刺下，沒有半點猶豫和手抖。


    尤其是命門和血海穴，她撚提針的時長都要久些。


    留針時，秦流西又拿起鄧氏的手扶脈，六脈芤虛，本就脾胃氣虛不能攝血，產(chǎn)子時受寒虛弱，又成大虛挾寒之象，才會崩如泉湧，確實兇險。


    「當(dāng)日我給你媳婦開了經(jīng)方調(diào)理身子，沒喝藥？」秦流西看向賴三。


    賴三道：「就吃了兩副。」


    秦流西冷淡地道：「她本就身子骨不太壯實，且脾胃氣虛，是需要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的，這幾年，她沒調(diào)理好，還勞累幹活？」


    賴三心虛地低頭：「這年頭年景不太好。」


    秦流西不聽這解釋，隻道：「身子不壯實，就是底子不強(qiáng)，她能平安產(chǎn)子，也算是積了福，否則這身子骨在生產(chǎn)時才遇血崩，估計就是一屍兩命的結(jié)果。你這媳婦，是用命給你生崽子了。」


    賴三身子一軟，臉無人色。


    秦流西說道：「去拿紙筆來。」


    賴三想起來，但實在骨頭軟，便狠狠地一咬舌尖，這才去翻了紙筆出來，這還是他的秀才爹留下的。


    秦流西點了墨，略斟酌，才開始下筆。


    人參這家人是吃不起的了，隻能用補(bǔ)中益氣湯加阿膠炮薑大補(bǔ)脾元，提升陽氣，吃上兩劑，再加上她已經(jīng)針紮過，這崩漏就能徹底止了，之後再慢慢進(jìn)行產(chǎn)後調(diào)理就好。


    「這方子不算特貴，去撿了來吃兩劑就行，不過我要提醒你，你媳婦這樣，既要吃藥調(diào)養(yǎng)，是沒有餘力奶孩子了。」秦流西把方子遞給他。


    賴三如釋重負(fù)，接過來看了一眼，看到阿膠二字，眉心一跳，咬牙道：「最重要是我媳婦好起來，傾家蕩產(chǎn)我都會弄來。」


    秦流西一看他的臉，就沉下臉來：「如果你想做迴混子，殺人放火，那就把經(jīng)方還我，然後給你媳婦收屍吧，我不會給你擔(dān)因果。」


    這才一下子就有牢獄之災(zāi)的厄相，不是因做壞事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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