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掙紮著坐起來，走人到桌子前。


    發(fā)現(xiàn)這盒子甚是精美，一股淡淡甜香，從裏麵飄出來，應(yīng)該是裝著點(diǎn)心之類的。


    她還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點(diǎn)心盒，頓時覺得肚子更餓。


    摸上去，盒子也十分光滑，還有花紋的凹凸感。


    這定是哪裏進(jìn)貢的東西，皇帝賞給她了。


    “來人。”


    外麵的宮女聽到動靜，趕緊進(jìn)來。


    “娘娘。”


    “皇上幾時派人來過？”


    宮女一怔，正想說皇帝沒有派人來過啊。


    但她也看瞧見了那個盒子，心頓時有點(diǎn)砰砰跳。


    這段日子珍妃一時被降位，一時又升上去，一時又被降，一時又禁足，宮裏冷清得很。


    她們這些宮人也就懈怠不少。


    尤其是珍妃睡著的時候，她們或是打瞌睡，或是偷溜出去，又或者躲在屋子裏賭錢也是有的。


    這宮女方才就是去賭錢，本來該她接班，她來得遲，猜測著大概是之前的宮女接下的賞賜。


    她便含糊道：“娘娘睡著的時候，天不好，奴婢在外麵忙著，就沒敢吵您。”


    珍妃也不是想要確切的答案，而是要個信號。


    皇帝賞賜她，就是又想起她，事有轉(zhuǎn)機(jī)。


    “把燈撥亮些。”


    小宮女輕吐一口氣，趕緊撥亮燈，恭維道：“娘娘，這盒子真漂亮。”


    珍妃臉上難得露出笑模樣，手指在上麵撫過：“的確好看。”


    “皇上一直念著您呢！在這宮裏，誰也不如您在皇上心裏的分量。


    且由那些小人蹦跳一陣子，不過就是跳梁小醜罷了。”


    珍妃淺笑，輕輕打開盒子。


    借著幽幽燭光，看清裏麵的四塊點(diǎn)心。


    點(diǎn)心上不是什麼花紋吉祥圖案，而是一張張鬼臉！


    個個麵目猙獰，吡牙瞪眼，巨齒獠牙，在忽明忽暗光線裏猶為駭人。


    “啊！”小宮女嚇了一跳，手一哆嗦，把燭臺打翻。


    燈滅了一盞，光芒瞬間又暗下許多。


    珍妃本來就心驚肉跳，這下也更加害怕，下意識一推盒子，裏麵一塊點(diǎn)心掉出來。


    “啪”摔到地上，碎裂開。


    裏麵竟然流出鮮紅的，似血，隱約還摻雜著碎塊，更詭異的，還帶著甜腥味兒。


    珍妃心跳加速，唿吸頓時急促起來，捂著胸口差點(diǎn)倒不上氣。


    “來……來人！”


    小宮女又驚又怕：“娘娘，奴婢出去叫人！”


    珍妃不敢看點(diǎn)心，更不敢看碎的那塊，但又忍住想看。


    驚魂未定，天邊忽然傳來一聲雷響，轟隆隆，似把天都炸開。


    她更加害怕，趕緊縮到床邊。


    外麵急促腳步聲響，幾個宮女嬤嬤快步進(jìn)來。


    還沒來得及請安，外麵又有人跑來，急匆匆到她近前，低聲迴道：“娘娘，奴才剛剛得到消息，說是齊王殿下的傷情又反複了！”


    珍妃眼睛霍然一睜，眼角的餘光看到碎裂的點(diǎn)心，半邊鬼臉還在看著她，那一灘如血的東西味道還沒有散。


    她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封天極看著那個深紅色的點(diǎn)心盒子，心裏又澀又暖。


    這是一盒月餅。


    他說的話，雪兒都聽進(jìn)去了，還在盡力彌補(bǔ)他的遺憾。


    每一塊都特別漂亮，又香又軟，他拿起又放下，舍不得吃。


    可是不吃吧，迴去以後雪兒肯定要問，他沒法迴答。


    正在燈下糾結(jié)，閆羅刀從外麵進(jìn)來。


    “王爺，趙大人已經(jīng)把仵作找來，但是戶部尚書的家人也來了，他們不同意剖屍體驗。”


    封天極頭也沒抬：“他們不同意？”


    “是的，王爺，他們說，根據(jù)我朝律例，家人不同意剖屍的，就……”


    “你的意思呢？”


    閆羅刀嘿嘿一笑：“屬下性子野，沒讀過書，不知道什麼律法，隻知道聽王爺和王妃的。”


    他抽抽鼻子，上前道：“王爺，這不是百勝哥中午給您送來的盒子嗎？”


    中午的時候，連同食盒一起送來的。


    王爺十分珍視，不讓人碰，連看一眼都不樂意。


    現(xiàn)在可算是打開了。


    “這是什麼點(diǎn)心？真漂亮啊，聞著就香，是王妃做的嗎？”閆羅刀抿抿嘴唇。


    封天極把盒子蓋上：“再說仙女也沒用，不讓吃。”


    閆羅刀訕訕摸摸鼻子：“那您自己吃吧，屬下告退。”


    “哎，你說，我是吃還是不吃？”封天極問。


    “這還用說？當(dāng)然吃了，王妃給您點(diǎn)心是幹什麼的？不就是吃的嗎？又不是用來看的。


    您要不吃，王妃才傷心，吃完了，還給做呢，怕什麼？”


    封天極眼睛一下子亮了，這小子說得對。


    “告訴趙冬初，警告那些反對的人，誰反對，可在廊下自盡，自盡一個，剖一個。”


    “得嘞！屬下這就去！”


    封天極拿起一個桃花造型的，咬一口，唇齒留香。


    這月餅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直至內(nèi)心深處，飄過遙遠(yuǎn)的時光，填滿那個失落孤單可憐小男孩的心。


    自此，封天極再無月餅的遺憾。


    心滿意足地吃完，戶部尚書的死因也查出來。


    自己吞了金，算是自盡而亡。


    雷一聲接著一聲，封天極吩咐道：“手頭上的差事放一放，時間不早，天也不好，都迴家吧。”


    抬頭看看天際，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引下天雷。


    迴到王府，封天極輕步進(jìn)院，院子裏亮著燈，光線暖暖，灑滿小院。


    橘座在廊下臺階上趴著，掀開眼皮，看看是他，又把眼睛閉上。


    小鷹隼在廊下的鷹架上，也在閉目眼神，小眼睛瞄他一眼，連翅膀都沒有動一下。


    封天極差點(diǎn)氣笑，鷹犬鷹犬，看看雪兒養(yǎng)的這這兩隻，都沒有都把他放在眼裏。


    野風(fēng)抱著刀，正要說話，封天極擺擺手。


    外屋的崔嬤嬤看到他，行了禮，抿著嘴退出房間。


    裏屋燈光下，南昭雪正在翻看機(jī)關(guān)埋伏的書，光影婆娑，她的神情專注，眉眼都染上一層淺光。


    封天極不忍心打斷眼前的美好，靜靜地站著。


    南昭雪察覺有人，以為是崔嬤嬤，頭也沒抬道：“去前院問問，王爺還沒有迴來嗎？


    若是迴來了，我就去廚房給王爺準(zhǔn)備點(diǎn)吃的。”


    封天極輕步過來，南昭雪感覺被光影籠罩住，抬頭看。


    “王爺？”她喜出望外，“什麼時候迴來的？”


    “就是剛剛，”封天極抱住她。


    她雙腳離地，摟住封天極脖頸，撒嬌地笑：“我還在想你呢，你也不說一聲，我去做吃的給你。”


    “不用，點(diǎn)心我中午沒舍得吃，晚上才吃的，”封天極吻吻她鼻尖，“非常好吃。”


    “雪兒，我告訴他了，特別好吃。”


    “誰？”南昭雪疑惑。


    “小時候的我自己。”


    南昭雪一怔，忽然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