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那孩童撲了過去，連忙將他扶了起來。


    “宇兒，這個妖精殺了你爹娘，咱們要為他們報仇！”老人說完，撿起鋤頭又撲了上來，全然不顧大鵬金雕的警告。


    孩童聞言應了一聲，也從地上撿了一個小臂粗細的樹枝，跟在老人身後。


    “你要找死，可不要怪我心狠！”大鵬金雕不閃不避，一把抓住鋤頭，猛然奪了過來，利爪向他胸口抓去。


    “住手！”青牛精遠遠的看到，大喝一聲，一對銅錘就砸向了大鵬金雕。


    大鵬金雕閃身避過銅錘，又將老人推出十丈外。“既然你一心要保這個老家夥，我也給你麵子。快快叫這老頭讓開，不然我可真不客氣了！”


    “咳咳！”老人畢竟年齡大了，重重的摔倒在地，忍不住一口鮮血湧了上來。


    “你這個壞妖精！殺了我爹娘，還要殺我爺爺，我要殺了你！”孩童趁著大鵬金雕不備，掄起木棒就砸在了它的腰間。


    頃刻間木棒攔腰而斷，大鵬金雕縱橫四海，哪曾想會被一個小孩偷襲。哎呦叫了一聲，反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就提了起來。


    孩童的臉色瞬間變的蒼白，四肢亂踢。


    “殺了這麼多人，連老人小孩你也不放過嗎，你怎麼就如此兇殘！”莫雲深持劍就殺了過來，要救出孩童。


    “這都是你逼我的，不多吸點靈氣，怎麼才能將你殺了。”大鵬金雕此時殺紅了眼，抬手朝著孩童的心口抓去。


    眼看孩童就要命喪抓下，那老者不知從那來的力氣，合身就撲了過去，就孩童推到了一邊。就聽見撲哧一聲，大鵬金雕的利爪自老者胸前穿過。


    大鵬金雕沒有料到會是如此，迴頭望著匆匆趕來的青牛精，那張陰沉的牛臉因為憤怒都快擰到一起了，嘿嘿笑到“青牛老弟，這可怨不得我了，是他自己尋死。”


    莫雲深眼見他在自己眼皮下又殺一人，暴喝一聲“妖孽，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大鵬金雕本來就沒受多大的傷，此時又吸食了十多人的靈氣，狀態正佳。招出六淩披風鐧，就又和他戰在了一處。


    青牛精顧不上兩人，跌跌撞撞的奔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老者。從懷中取出一枚丹藥就塞進了他的嘴裏。可憐老者就是一個凡人，被利爪當胸穿過，那還會有命在，已經是麵色蒼白氣若遊絲。口中低聲道“孫兒，我的孫兒。”沒說兩句，就腦袋一歪，不在言語了。


    青牛精哀歎一聲“都是我害了你呀！”放下老者，將摔倒在地的孩童抱在了懷裏。


    這小孩早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住了，哆哆嗦嗦的一把拉住青牛精的手大哭道“牛爺爺！牛爺爺！那個雕臉的妖怪殺了我爹娘和爺爺，你要為他們報仇呀！”


    “放心吧，牛爺爺一定會為他們報仇的！”青牛精眼中強忍著熱淚，放下了老者“木兒，你在這裏看好爺爺，我這就殺了大鵬金雕，為他們報仇！”


    “大鵬金雕，今日我不殺你，怎能泄我心頭之恨！”青牛精麵目猙獰，提起雙錘就殺了過去。


    不遠處，莫雲深已經在苦苦支撐了，突然見青牛精瞪著猩紅牛眼，惡狠狠的殺了過來，暗道一聲不好。一個大鵬金雕就夠他手忙腳亂的，在加一個青牛精那是萬萬敵不過的。


    心裏正想著要不要退去，卻怎知青牛精一錘就砸向了大鵬金雕，正在迷惑時，就聽見大鵬金雕厲聲道“青牛，我殺他純屬意外，你就要因此，與這九華門人一起圍殺我嗎！”


    青牛精也不答話，一錘是緊過一錘。莫雲深雖然不知這裏有何變故，但是見青牛精忽然和他一路，也不作多想，先殺了大鵬金雕在說。


    一人兩精怪鬥了半個時辰，大鵬金雕已經在勉力支撐，口中不斷咒罵著。青牛精也不搭話，看見大鵬金雕被莫雲深的紫霄劍蕩開了手中雙鐧，一錘就砸在了他的胸口。大鵬金雕噴出一股鮮血，跌落在山間。莫雲深祭出五行煉魂塔當頭就罩了下去，大鵬金雕掙紮著還要逃，已然是來不及了，頃刻間就命喪當場。


    碩大的身軀突然間幻化成一隻巨鷹，砰的一聲自半空中轟然而下，砸在了地麵上。


    青牛精神情複雜的落到大鵬金雕身旁，看了看已經死透的金雕，輕聲歎了口氣。


    原本還想著兩不想幫，自己能安然置身事外的，誰知道事情能發展到這一步。看來此間事了，要想著換個洞府修煉了。


    轉身又落在了老者身邊，低聲道“恩人，我給你報仇了，你就放心的去吧。”


    莫雲深落在另一邊，看見青牛精的神情悲痛，低聲問道“不知這老者是……”


    “是我的救命恩人，二十年前的天道除魔中，我被各派門人一路追殺，逃到了這裏。幸虧他不害怕我是個精怪，將我藏在了地窖中才躲過此劫。從此以後我就在蒼雲山中安頓下來，一來修煉，二來也好暗中保護，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不然，你以為他們能在大鵬金雕的眼皮底下，安然度過二十年嗎。”


    “想不到我護了他們二十年，到頭來還是喪命在大鵬金雕手中。如今隻給他木家，留了這一個獨苗咯。”


    想不到這青牛精雖是個精怪，卻也如此有情有義，為報答救命之恩，居然留在蒼茫山中保護他二十年。


    青牛精抱起老者來到林中，揮動雙錘砸向地麵，不消片刻就砸出了十多個深坑，將村民一個一個的放在裏麵。莫雲深見狀也趕緊幫忙，忙活一通，總算將一眾村民都入土為安了。青牛精又從屋內尋了幾塊木板，刻上了眾村民的名諱，立在了墳前。拉著小孩童，讓他跪在了老者的墳前。


    “木兒，來給你爹娘和爺爺磕一個頭吧。”小孩童聞言跪了下來，伸手摸掉眼淚，重重的在墳前磕了三個頭。


    青牛精取出從屋內拿出的一壺老酒，撒在了墳前“木老頭，你就安心的走吧。小木子我會撫養他長大，不敢說能護他一生周全，但是隻要我老牛不死，就一定能保他平安。”說罷，那撒在土裏的老酒冒了幾個泡，全部滲入了地下，就如同被人一飲而盡般。


    青牛精見此情景，哈哈一笑將壺中剩餘的老酒一飲而盡，將酒壺重重的摔在地上。


    莫雲深也在每個墳前鞠躬行禮。轉頭望向青牛精，見到他如此神情。心知他在這二十年間一定與老者和村子裏的人結下了深厚的感情。現在想起他說過的話，突然明白了精怪之中真的有善惡之分，原先自己還不相信，但是眼前的青牛精的所作所為，全是正派所為，沒有半絲參假。


    迴想起來，一開始青牛精就能將自己打殺，卻一直示弱，誤入摩天嶺的時候還試圖將自己帶離那裏，在他與大鵬金雕相鬥的時候也沒有暗下殺手。如今為了給恩人報仇，不惜與自己聯手殺了同為精怪的大鵬金雕。


    但是師傅和長老們一直告誡自己，精怪無善輩，難道他們真的錯了嗎，還是他們遇到的精怪全身妖魔，所以才會這麼說呢。


    莫雲深第一次對此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青牛精抱起孩童，迴身望了望已經空無一人的小村子，對孩童說道“木小子，你以後就跟我一起吧，我會把你養的壯壯實實的。”


    孩童點了點頭，雙手環抱住了青牛精的脖子。就要跟著他駕雲離去，莫雲深阻止道“等一下，你要帶這孩童去哪？”


    “迴洞府，撫養他成人。”說到底，青牛精將這一切，都歸與莫雲深的過錯。如果不是他非要糾纏，就不會將大鵬金雕引出來，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是，但是他是人，你是精怪。”


    “那又如何，總好過讓他在這深山老林裏無依無靠，被野獸吃了好。”


    “可否讓我帶迴師門，撫養他長大。”這孩子的父母親人都是因為自己而死，我怎能對他不管不問！莫雲深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道。


    青牛精斜眼看了他一眼，牛眼一瞪怒道“讓他入你九華派，修行仙道，然後在來殺我們這些精怪嗎。”


    莫雲深搖了搖頭“不會的，我莫雲深發誓，但凡精怪我必分好壞，不會在濫殺無辜。這孩子，我也會悉心教導的，決不會讓他有任何閃失。”


    青牛精看了看孩童，低頭思索著。莫雲深說的對，木兒是人，自己是精怪。讓他從小就長在滿是精怪的洞府中，對他也不是什麼好事。


    思索良久，青牛精道“記住你今天的承諾，如果他以後有了什麼閃失，哪怕你是九華派掌門的親傳弟子，我拚著老命也必取你項上人頭！”


    青牛精愛憐的摸了摸孩子的小頭，將他送入莫雲深的跟前，柔聲道“木兒，都怪牛爺爺不好，將那個妖怪引了過來，才害了村裏的人和你爹娘，你不怪牛爺爺吧。”


    這孩童搖了搖頭說“我爺爺說，那個雕臉妖精是個壞蛋，專門吃小孩子的心肝！要不是牛爺爺你這麼多年來守護著村子，我們早就被那個壞蛋給吃掉啦。”


    “哎！”青牛精歎了口氣，護了村子二十年了，今日還是因為自己的過錯，讓整個村子的人被大鵬金雕所害，心中是萬分愧疚。不過好在，木老頭的孫子幸免於難，也算為他木家留了一個根了。


    “這孩子，我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認真將他撫養成人。不求他有多大的能耐，隻希望能平安健康，快快樂樂就好！”


    “嗯，你就放心吧！”莫雲深重重點了點頭承諾道。


    “木兒，你以後就跟著這個莫雲深莫叔叔吧！他會像你的父母還有爺爺一樣，待你如親生一般的。”


    “不！牛爺爺，我家人都死完了，你才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要跟你走，我要跟你走！”孩童在莫雲深的懷裏不住的扭動，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孩子，聽話！”


    青牛精製止了孩童的哭鬧，衝他揮了揮手，強忍住眼淚，駕起雲霧越過山腰，朝著蒼茫山深處的洞府飛去。


    莫雲深掃了一眼新立起的十幾個墳頭，低聲道“各位，我莫雲深對不住你們，這孩子我一定會悉心教導的，你們就放心吧。”


    一陣微風吹過沙沙作響，仿佛一眾村民的迴應聲。莫雲深單手抱起孩子，祭起紫霄劍騰空而去。隻留下空無一人的房屋，還有田地旁那十幾個新立起的墳堆。


    原本熱鬧的山中小村，就此變的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