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汽車站售票大廳,售票窗口前排起長隊,隊伍中站著一個穿長袖t恤和牛仔褲,戴著口罩和帽子的年輕人。看他穿著,像是個男人,但仔細看他身材,又不難看出她是個女人。她顯得有些不安,頻頻看向大廳出口方向,每當有人進來,她都盯著對方仔細打量,仿佛在猜測對方的身份。
終於挨到她買票,她拿出兩張身份證交給售票員,心情很緊張。她擔心售票員讓她取下帽子和口罩,核對她的身份證,那樣的話售票員或許會看出她的臉和身份證上的照片不符。但是售票員很忙碌,按部就班賣給她兩張車票,然後把那兩張身份證從窗口遞還給她。
她拿著車票往候車大廳走,心情放鬆了大半。一個女孩兒坐在一排長椅上等她,腳邊放著兩隻行李箱。她坐在女孩兒身邊,把昏昏欲睡的女孩兒摟在懷中,道:“還有十五分鍾就上車了,到車上再睡。”
李珂今早突發低燒,燒到晌午又高了一度,剛才李燃買了退燒藥喂她吃了一片,現在藥效起了作用,她困倦無比,渾身乏力。她靠在李燃身上,低聲道:“姐,我們就這麼走了嗎?”
李燃‘嗯’了一聲,然後望向停車場裏停放的一輛輛大巴車。十幾分鍾後她們就將登上其中的一輛,永遠離開長嵐市,再不迴來。
李珂又問:“能走得了嗎?”
李燃聲音很輕,但很篤定:“能。”
十幾分鍾後,準點開始檢票,她一手推著行李一手牽著李珂通過檢票口,找到和車票上對應的大巴,放好行李和李珂上了車,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到了出發時間,大巴車緩緩駛出停車場。
李燃看著車窗外不停逝後的街景,心情逐漸開始雀躍、激動。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她用的是身份失落者的證件買的車票,警方無法查詢到她的購票信息,隻要大巴車能順利開出城,她就能帶著妹妹逃離長嵐。
妹妹靠在她肩上睡著了,她擁著妹妹的肩膀,感到無比的心安和幸福,幸福到幾欲流淚。她似乎看到了大巴車在道路上飛馳,路邊是無盡的綠色曠野,她看到了風穿過樹林,看到了鳥飛上天空,看到了廣袤無垠的藍天和白雲......可是一陣突兀的警笛聲打破了她幸福的幻想,如果大巴車沒有被警車攔截,她將和妹妹一起奔赴明天。
幾名便衣警察上了車,領頭的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她低下頭,試圖躲避警察的搜尋,但是她的偽裝太單薄,被輕易識破。韓飛鷺毫不猶豫地在她身邊止步,道:“跟我下車。”
李燃低著頭,靜坐不動,但用力絞擰自己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韓飛鷺掀掉她頭上的帽子,她的長發散開落下,遮住她臉頰的淚水。她慢慢吐出一口氣,用手抹淨臉上的淚水,抬起頭,美麗的臉龐仍白淨無暇,道:“我妹妹發燒了,可以送她去醫院嗎?”
李珂被送往醫院,李燃被帶迴公安局。李燃前一秒還沉浸在飛往自由國度的夢境中,後一秒夢境就坍塌了,前後僅僅相隔不到十分鍾。她坐在審訊室中的椅子上,雙手戴上手銬,手銬在燈下流著冷水一樣的光,沉甸甸、冷冰冰的。她覺得自己像是下了地獄,麵前的警察是閻羅和判官,手銬是捆綁住她的刑具......
審訊室門開了,韓飛鷺拿著一疊文件走進來。本坐在李燃對麵的警察站起身退到一旁,給韓飛鷺騰出了位置。韓飛鷺直接走過去坐下,把手裏的文件扔到李燃麵前,道:“看看。”
從文件夾裏摔出來幾張照片,拍攝的都是藏在冰櫃底部的碎屍。李燃看過這些照片,臉色無恙。
韓飛鷺問:“認得她嗎?”
李燃搖頭。
韓飛鷺:“她是蔡敏敏的女兒,叫蔡雯。這下認得了嗎?”
李燃還是搖頭。
韓飛鷺極有耐心地笑了笑:“不急,聊著聊著你就認識了。知道蔡敏敏和蔡雯住哪兒嗎?”
李燃這次說話了:“不知道。”
韓飛鷺:“你的鄰居可以作證,是你親手把蔡雯的屍體藏進她家的冰櫃裏。”
李燃:“哪個鄰居?”
韓飛鷺:“你對門的鄰居,李彩霞。”
李燃唇角勾起一絲蒼白的微笑:“李阿姨的年紀大了,應該是記錯了。”
韓飛鷺找出一張照片舉到李燃麵前:“這隻箱子,眼熟嗎?”
照片裏是那隻被韓飛鷺從垃圾房找迴來的紅箱子。李燃看到它,眼睛裏略閃了閃,然後露出苦澀的微笑,像是沒想到箱子被韓飛鷺找了迴來。
韓飛鷺盯著她臉上每一寸的細微變化,道:“第一次去你家裏那天,我在你臥室衣櫃裏看到過這隻箱子。一個小時前我去你家找這隻箱子,它被你扔在垃圾房,我們在裏麵找到了殘留的血跡、頭發、還有一件燒毀的校服。經過鑒定,血跡和校服屬於蔡雯,也就是被你分屍,藏進鄰居家裏的那個女孩兒。而那件校服是你|妹妹李珂的。”
他把照片放下,又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正對垃圾房的六號樓裏有一位業主透過廚房窗戶親眼看到你在今天中午四點鍾把這隻箱子扔到垃圾房,我們在箱子發現了蔡雯的頭發和血液以及李珂的校服。而李彩霞家中來路不明的女屍就是蔡雯。至於那隻箱子,它本是天上人間夜總會的工作人員胡文莉的箱子,在5月14號晚上丟失。幾天後卻出現在你的臥室衣櫃裏。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人證物證俱全,證據鏈完整。就算你不承認,我也能零口供把你送上法庭,把這件案子辦成你的律師也無法質證的鐵案。”
李燃問:“什麼案?”
韓飛鷺:“蔡雯案,和蔡敏敏案。”
李燃:“這兩件案子,都和我沒有關係。”
韓飛鷺:“和你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李燃:“那你說說看,和我有什麼關係?”
韓飛鷺:“從蔡敏敏開始,她和你不是什麼好姐妹,更沒有為了救你的妹妹而獻出自己。你一開始就在撒謊,5月14號晚上,你去天上人間夜總會,不是和蔡敏敏一起去解救你|妹妹。而是用蔡敏敏的女兒去換你|妹妹。”
李燃目露挑釁:“口說無憑,拿出證據。”
韓飛鷺:“5月14號傍晚7點35分,你的車出現在陽湖路主幹道監控錄像,白楊溝就在陽湖路東路。你怎麼解釋?”
李燃:“我下班路過,不可以嗎?”
韓飛鷺:“那真巧,你恰好在5月14號傍晚路過白楊溝。”
李燃:“的確巧,如果你想證明不是巧合,請你拿出我進入白楊溝的證據。不要一昧的猜測。”
韓飛鷺勾起唇角,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我隻是說你路過白楊溝而已,你為什麼著急否認自己進入白楊溝?”
李燃一怔,這才發現自己掉入了韓飛鷺的陷阱。韓飛鷺把一個問題切開詢問,利用時間差使她放鬆警惕,進而攪亂她準備好的陳詞。導致她掉進了她本可以避開的陷阱。
韓飛鷺道:“你剛才說不知道蔡雯和蔡敏敏的住址,現在又著急否認自己去過白楊溝。顯而易見,你在撒謊。”
李燃臉色微變,垂眼下瞰:“就算我去過又怎樣?犯法嗎?”
韓飛鷺:“去白楊溝當然不犯法,但是你把蔡雯從家裏帶出來,又偷偷送到夜總會,換迴了你|妹妹,這就犯法了。”
李燃:“我犯了什麼法?”
韓飛鷺:“蔡雯死了,屍體被你藏進鄰居家裏。這可是殺人重罪。”
李燃笑了笑,笑容很輕蔑。
韓飛鷺突然明白了她笑容中的含義:“你是分屍了,但你沒殺人。你帶李珂離開夜總會的時候蔡雯還沒死,那她的屍體怎麼會出現在你家裏?”
李燃:“你不是很能猜嗎?再猜猜看。”
韓飛鷺早有準備:“蔡雯是在你離開夜總會之後出事的,那她隻能死在潘少傑一夥人手中。潘少傑一夥絕對不會主動泄露那天晚上在房間裏發生的事,所以他們一定會秘密處理屍體。但是屍體最後卻落在你手裏,隻有兩種可能,要麼你偷偷轉移了屍體,要麼有人私自把屍體交給你。但是蔡雯的屍體是一個定時炸彈,無論誰都不會想接手,你拿到後也是害怕東窗事發,才會藏在鄰居家裏。所以你不會主動接手蔡雯的屍體,那就隻能是被動。”
他的眼睛深沉又寂靜,像一口深井。李燃往裏望去,看到自己的倒影,才發現自己始終都沒有逃離過他的眼中的天羅地網,就在這一瞬間,她知道自己輸定了。
看到李燃的表情,韓飛鷺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繼續說:“這個人不是潘少傑,因為潘少傑是主謀,他不會泄露自己殺人的秘密,也不是馮達年,因為馮達年是潘少傑的一條狗,他聽命於主人。更不是廖雲濤,因為廖雲濤是被賄賂的對象,出了人命後他隻會穿褲子走人,不負責收拾爛攤子。既然不是他們三個,那就是第四個人。也就是說,那天晚上一共有四個人在場,你知道他是誰,但是你一直在維護他。因為他在蔡雯死後的第七天,變成了你的幫兇。”
李燃的雙手擱在桌上,手上烤著手銬,她焦慮不安地扣動自己的手指。韓飛鷺突然碰了下她的手,她嚇了一跳,想把手往迴縮,但是韓飛鷺一把抓住她的手,看著她修剪的短短的、圓潤的指甲蓋。還能看到她指甲蓋上未洗幹淨的膠水。
韓飛鷺:“上次在醫院見你,你雙手做了美甲,現在怎麼不見了?”
李燃:“......卸掉了。”
韓飛鷺:“你們女孩子做一次美甲不是很麻煩嗎?為什麼卸掉?”
李燃用力拽迴自己的手,死死咬緊牙關,不答話。
韓飛鷺道:“因為我已經看到了,你的目的已經達成,所以你卸掉了,是嗎?”
李燃麵無人色,目光渙散,但仍負隅頑抗:“我想卸就卸,關你什麼事?”
韓飛鷺笑道:“當然關我的事,你手上的甲片是你在李文傑車裏特意黏貼的穿戴甲,幾分鍾就能貼好。而你如此煞費心機偽裝自己的手,是因為你的手曾在潘少傑的命案現場出現,就是那隻伸到門外和邵暘握手的手。那你為什麼假扮潘少傑呢?因為真正的潘少傑已經死了,潘少傑出事時,你和邵暘都在8012房間。你殺死了潘少傑、或是邵暘殺死了潘少傑、又或者你和邵暘合夥殺死了潘少傑。總之潘少傑死了,為了讓邵暘甩掉嫌疑,你穿上潘少傑的衣服,戴上潘少傑的手表,站在門口隻露出自己的肩膀和胳膊,做成邵暘離開8012房間時潘少傑還活著的假象。然後你把李文傑叫到潘少傑房間裏,嫁禍給李文傑,而你從陽臺溜進李文傑的房間,利用攝像頭隻能拍到8011房門上半部分的角度偏差,趴著或者是蹲著離開了8011號房。逃離房間後,你走樓梯下樓,樓梯間全程沒有監控,到了地下車庫,你隨便編一個理由就能坐上李文傑的車利用他帶你離開酒店,然後製造一起車禍殺了李文傑。李文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你的替死鬼。”
李燃陡然間恢複鬥誌,眼神陰冷狠絕:“你編的故事很精彩,可惜是假的。你說我和邵暘同在潘少傑的房間,請問你找到我進入潘少傑房間的監控錄像了嗎?你沒有任何證據就在這裏汙蔑——”
韓飛鷺高聲打斷她:“5月20號中午2點到4點半之間,潘少傑讓人關閉了樓道監控,你有充足的時間從潘少傑停在停車場的奧迪車後備廂裏爬出來,然後走樓梯上到8樓,人不知鬼不覺的溜進潘少傑的房間。你根本不是被李文傑綁到了酒店,你是藏在潘少傑的後備箱裏溜進了酒店,在潘少傑的房間裏待了整整一天。這是你和潘少傑計劃好的。證據是那隻丟在停車場的車鑰匙,潘少傑給了你車鑰匙,以便你隨時從車裏出來。但你完成殺人計劃返迴停車場時不小心丟下了車鑰匙,恰好丟在李文傑的車旁邊。我們在那串車鑰匙上找到了你右手無名指的指紋!”
李燃麵目猙獰:“嗬!可笑,你說我殺了潘少傑,又說我和潘少傑裏應外合,我在潘少傑房裏待了一天。難道潘少傑早知道我要殺他,還配合我做這些計劃嗎!”
她美麗的臉龐扭曲變形,喪失了做人的底色,像一隻麵目可憎的動物。韓飛鷺見慣了這樣的‘變臉’,但還是不禁感到悲涼:“你和潘少傑本來目標一致,你們的計劃是殺死另一個人,我猜這個人是邵暘,因為邵暘就是參與潘少傑用幼女性賄賂廖雲濤計劃的第四個人。蔡雯死時他也在場,也是他瞞著潘少傑把蔡雯的屍體送到了你手上。潘少傑因為這件事對他起了殺心,而對你來說,這夥人死多少算多少,最好全死光。”
他站起身,雙手按在桌子上,彎腰靠近李燃,光從他頭頂打下來,落下一道陰影,李燃身處那道陰影中,發現自己無處可逃。
韓飛鷺:“不過你這麼陰險狡猾,我覺得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你本來的目標就是潘少傑,但是你騙了潘少傑,你騙潘少傑可以幫他做掉邵暘。潘少傑以為你們聯手設下陷阱為的是捕捉邵暘,但是他臨死之前才發現自己上了你的當。21號中午,潘少傑按照計劃把邵暘帶迴房間,你們的計劃本是殺死邵暘,就像你後來假扮潘少傑那樣,你假扮邵暘故意露出胳膊被樓道裏的監控拍到,反正你從始至終沒有被拍到進入潘少傑的房間,沒有人會懷疑潘少傑的房間裏還有第三個人。等到潘少傑離開房間,你就把李文傑叫過去,嫁禍給李文傑,然後從李文傑的房間逃離現場。這本是你和潘少傑最初的計劃,但是最終的倒黴鬼從邵暘變成了潘少傑。你讓潘少傑死於他親手設置的圈套。”m.23sk.
李燃逃無可逃,退無可退,但還是不肯俯首認罪:“不不,我是被李文傑迷暈了綁到酒店的,你們不是在我家發現了裝有迷藥的水杯嗎!”
韓飛鷺厲聲道:“水杯是你提前準備好的!李文傑的確去了你家,你隨便編個理由就可以騙他走一趟。也是你和潘少傑串通好了讓他去酒店拿封口費,為的就是讓他做替罪羊!”
李燃:“我沒有!我也不知道你說的封口費是什麼,他和蔡雯的死沒關係,拿什麼封口費!”
韓飛鷺:“他的確和蔡雯的死沒關係,但是他知道你把蔡雯送進了夜總會。5月14號晚上你帶著蔡雯去夜總換李珂,根本不是蔡敏敏接應你,而是李文傑!你利用李文傑對你的感情讓他幫你救下李珂,把蔡雯送進魔爪,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局外人。所以你才會想方設法把李文傑變成替罪羊後又殺了他,為的就是死無對證!”
李燃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了脊梁骨,全身的骨架都散了,渾身癱軟無力,眼中空洞無神。像是走失了魂魄,癡傻了般。
審訊室門開了,顧海走進來站在韓飛鷺身邊,道:“馮達年招了,前幾天我們和蔡雯家人通視頻時看到的那個女孩兒不是蔡雯,是他的女兒馮璐璐。蔡雯家人收了一筆錢,所以對外稱馮璐璐就是蔡雯。這一切都是邵暘的計劃,目前馮璐璐還在邵暘手中,他還威脅馮達年如果不按他計劃行事,他就殺了馮璐璐。所以馮達年才會配合他演戲給我們看。”
韓飛鷺想起在醫院附近捉拿馮達年的情景,當時他心裏多多少少有些疑惑,為什麼馮達年被通緝了還敢在街上遊晃,可他並未多想,隻以為是自己運氣好,卻沒想到馮達年不是走了狗|屎運被拿住,而是有預謀的一頭紮進他懷裏,為的竟是‘投案自首’。
韓飛鷺心下感慨良多,簡直想為這些人鼓掌。他看著李燃,麵露苦笑:“你的同夥已經招了,你還撐得下去嗎?”
聽聞馮達年失了最後一道防線,李燃終於崩潰,渾身無力地趴在桌上,道:“你說的對,是我幹的。蔡雯是我送去夜總會的,潘少傑是我和邵暘合謀殺的。至於蔡雯的屍體,你也猜對了,是邵暘送到我家的。”
韓飛鷺:“他為什麼這麼做?”
李燃的聲音像是小貓在嚶嚀,但是卻透出浸入骨髓的寒氣:“就是他給潘少傑出謀劃策,用我妹妹取悅廖雲濤。但是他沒有見過我妹妹,他不知道我用蔡雯換下了珂珂。蔡雯死後,潘少傑讓他處理屍體,他把屍體送到我家門口,想讓我發瘋,讓我找潘少傑拚命,好借潘少傑的手殺了我——他想讓我死。”
韓飛鷺:“他為什麼想讓你死?”
李燃:“因為我手裏有他殺人的證據,是蘭嵐交給我的。”
韓飛鷺想起了在她手機裏發現的微博賬號,以及穆雪橙找迴的幾篇博文。他當時懷疑過那些微博出自蘭嵐之手,蘭嵐把某樣東西交給了好友為自己保存,原來這個人果真是李燃。
韓飛鷺:“邵暘殺了什麼人?”
李燃道:“他的高中老師,魏春紅。”
有了李燃的證言,韓飛鷺暫立即指揮全部警力搜尋邵暘的下落。今天是李燃計劃好逃離聿城的日子,邵暘如果夠謹慎就會在暗中監視李燃的動向,或許他已經知道李燃被捕。現在是晚上八點左右,對李燃的審訊持續了四十分鍾,這四十分鍾裏足夠邵暘做出任何應對措施。
韓飛鷺拿一名下屬的手機撥出邵暘的號碼,但無人接聽,再打一次,邵暘的手機關機。他基本確定邵暘已經有所察覺,更有可能已經躲了起來。他讓顧海帶隊去邵暘的住處尋人,然後讓穆雪橙聯係邵暘的同事、排查邵暘公司所在街道的監控錄像、指揮所有警力搜尋邵暘的下落。
辦公區忙做一團,韓飛鷺一個人走到樓梯間,蹲在臺階上靜了會兒心,突然想起了周頌。周頌和邵暘是朋友,貌似還是不錯的朋友,周頌會知道邵暘的下落嗎?或者說,邵暘的所作所為,周頌真的不知道嗎?
思慮再三,他撥出周頌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他稍稍沉吟片刻,道:“是邵暘。潘少傑在李文傑進入房間之前就死了,被監控拍到和邵暘握手的潘少傑是李燃假扮的。邵暘在配合李燃演戲。”
他想聽周頌如何迴應,但是周頌卻不應聲,手機裏響起雜音,然後周頌的手機似乎摔到了地上,響起砰地一聲。
“韓飛鷺救我!”
他聽到周頌的唿喊,忙道:“你怎麼了?你在哪?!”
通話忽然被掛斷,所有聲音瞬間消失。韓飛鷺立刻返迴辦公區,想讓技術隊定位手機信號,穆雪橙搶先跳起來:“韓隊我找到了!邵暘從公司出來就和周頌一起逛了萬寶龍專賣店,然後倆人去了宏光寫字樓停車場!”
韓飛鷺轉身往外衝:“你們繼續查錄像,三組四組跟我走!趕快聯係顧海掉頭去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