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燁向姚紫晨的輸液中注入氰|化鉀溶液,姚紫晨於7月8號晚10點搶救無效死亡。
姚紫晨的死讓韓飛鷺震怒,當晚帶人去江潮家中抓人。他早就懷疑江潮與這一樁連環(huán)案有染,但是沒有任何證據,當日他依照江潮給出的線索去找薛金海,卻險些被炸死在薛金海家中,他早在那時就起了疑心,但是無法證明薛金海家中沼氣泄露不是意外,因此一直申請不到對江潮的搜查令。現在左燁殺死了姚紫晨,左燁和薛金海都曾和江潮有過來往,就算沒有證據和線索表明江潮直接涉案,他也決心先把人拘住審問,手續(xù)後補。
當晚,他帶著兩組外勤去江潮家中抓人,但是撲了個空,江潮家中空無一人,敲開鄰居的門,鄰居說江潮家已經三四天無人進出。韓飛鷺又帶人去臺球廳、夜|總會、酒店、以及江潮名下所有店鋪中找人,但無一例外全部撲空,後查到江潮在半個月前就將自己所有店鋪轉讓,至於江潮本人,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和昔日所有狐朋狗友割斷了聯(lián)係。江潮的消失其實早有預謀,他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運作轉讓自己的產業(yè),將一大筆錢打入海外賬戶。將財產成功轉移之後,他隨之消失,等警方發(fā)覺時,他早已不知去向。
韓飛鷺抓人無果,留守在單位的穆雪橙也一無所獲;周頌將左燁帶走後,她立即調取沿途監(jiān)控,周頌的車從醫(yī)院小區(qū)離開直奔廣林路,可是當晚廣林路施工挖斷了地下電纜,整條街道停電,公區(qū)攝像頭和路旁商鋪的攝像頭全都停止工作,周頌的車駛入廣林路後蹤跡全無,技術隊隻能根據車牌號無差別排查周邊路段所有監(jiān)控;這是一項海量工程,排查進度緩慢,目前毫無突破。
隔天早晨開會,與會骨幹都到齊了,長桌首位的位置還空著。過了開會時間半刻鍾,韓飛鷺才拿著一罐豆?jié){走進來,坐下來把豆?jié){擱在桌子上,放眼看了一圈,問:“誰有好消息?”
一時沒人開口,齊天磊和幾名同事對了對眼色,才道:“韓隊,我剛才聯(lián)係了和秦驍走得近的幾個人,昨天晚上出現在醫(yī)院附屬小區(qū)北麵胡同裏的那輛車是秦驍買的一個同事的二手車,但是車牌被換過。”
韓飛鷺把豆?jié){蓋子掀開,喝了一口燙嘴的豆?jié){:“套牌車?”
齊天磊:“對,那是三年前丟失的車牌。”
韓飛鷺看向穆雪橙:“既然秦驍開的是套牌車,那他可能準備了不止一個假車牌,你們小組要改變策略,不能根據車牌追蹤監(jiān)控,先找到所有和秦驍的車外觀相近的車型,然後查車牌,車牌沒問題的可以放過。”
穆雪橙:“是。”
韓飛鷺:“查到江潮的下落沒有?”
穆雪橙拿著筆寫個不停,不敢看他的臉:“目前沒有查詢到江潮的出城記錄,他可能是自駕或者做輪渡離開的聿城。不過我們調查了江潮轉讓店鋪的時間,他轉讓最後一間店鋪的時間是上個月十六號,從那天之後他就去向不明,沒人能聯(lián)係到他。我們正在統(tǒng)計上個月十六號之後離開聿城的人員名單。”
韓飛鷺癱坐在椅子裏,仰起頭看著會議室雪白的吊頂沉思了一會兒,道:“江潮有可能還在聿城。”
齊天磊道:“韓隊,他都已經失蹤這麼多天了,雖然沒有查到他的出城記錄,但是他可以走陸路和水路。”
韓飛鷺擰過頭看著他,麵色很冷靜,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既然江潮已經跑了,左燁為什麼還要殺姚紫晨?”
這句話看似沒有直接關聯(lián),其實信息量巨大。齊天磊被他問住,一時啞然。
韓飛鷺:“姚紫晨殺了竇晴,竇晴的身份被薑玉燕盜用,我親眼看到薑玉燕去江潮的臺球廳向江潮還錢,現在我懷疑她不是去還錢,而是去付款,竇晴的身份有可能是她從江潮手裏買的。而周頌——”說到周頌,他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停住了。
穆雪橙偷偷瞄他一眼,然後低頭寫字,裝作沒聽到。
韓飛鷺摸了下嘴唇,像是什麼都沒發(fā)生過,繼續(xù)說:“周頌在左燁家裏見過竇晴的證件,說明竇晴的證件在落入薑玉燕手中之前在左燁手中,左燁有可能在為江潮做事。昨天晚上他去醫(yī)院,也是受了江潮的指使。江潮很狡猾,在沒有清除一切隱患之前,他不會離開聿城。”
齊天磊:“那我們還有機會在江潮逃出聿城之前抓住他。”
韓飛鷺:“僅僅把人抓住也沒用,我們沒有找到他指使左燁殺死姚紫晨的證據,但凡他請個有經驗的律師,還是會毫無無損地走出警局。”
轉來轉去,重點還是落在左燁身上。穆雪橙道:“韓隊,我們會盡快排查監(jiān)控的。”
韓飛鷺起身走到椅子後麵,雙手撐著椅背彎腰看著地麵的瓷磚,麵無表情道:“現在的重點是找到周頌和秦驍,這兩個人應該還在聿城,他們不會動用身份證和銀行卡,用假身份的可能性不大,把搜索區(qū)域放在城市周邊監(jiān)管不嚴的破舊小區(qū)、廢棄廠房、自建房區(qū)、還有那些不用登記身份就能住的違規(guī)的小旅館、網吧、遊戲廳。該用線人就用線人,該掃街就掃街,把聿城藏老鼠的地方全都翻出來曬曬天光。一周之內,誰把周頌送到我麵前,我讓他半年之內三級跳。”他抬起頭望向眾人,“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
“是。”
“明白。”
韓飛鷺:“散會。”
警察們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會議室,韓飛鷺走到窗前往外看,能看到警局大院和院外的街道。他拿出打火機和煙盒點著一根煙,想到了薑玉燕;薑玉燕是最有可能盜用竇晴身份的人,她或許也沒有離開聿城,如果能找到薑玉燕,她就是最直接有效的人證。但是聿城這麼大,她隨意找個地方窩藏起來都如同針入大海,比找周頌更難。既然找她不成,那就隻能等她自動現身。
韓飛鷺拿出手機撥出穆雪橙的電話:“到會議室找我。”
穆雪橙小跑趕來了:“韓隊,您找我?”
韓飛鷺把煙伸到窗外撣了撣煙灰:“你聯(lián)係幾家本地的自媒體,讓他們發(fā)一篇通稿。”
穆雪橙:“什麼通稿啊?”
韓飛鷺:“石海城殺妻案證據不足,昨天被取保候審。讓他們當真事兒去寫。”
穆雪橙不解其意,站著想了想,才恍然大悟:“您是想把薑玉燕引出來吧。”
韓飛鷺:“快去。”
穆雪橙:“好嘞!”
薑玉燕費盡心機為佟月報仇,當得知殺死女兒的真兇被釋放後,她一定不會坐視不管。遣走了穆雪橙,他又把齊天磊叫來,讓齊天磊帶一組人即刻前去石海城家附近蹲守,薑玉燕有可能隨時現身。
齊天磊領命去了,韓飛鷺站在窗前往下看,看到齊天磊小組開出一輛車,車子前腳駛出大門,顧海的車後腳就迴來了。兩輛警車相繼停在院裏,顧海從前麵的車裏下來,然後從後座拽出一個戴著手銬的男人。昨晚顧海一直在搜尋胡興傑,今天早上六點多鍾傳來消息,已在鄰市將胡興傑抓獲,然後馬不停蹄地往迴趕,路上耗去幾個小時,此時才到。
看到顧海等人進了辦公樓,韓飛鷺也往樓下走,在三樓走廊裏和顧海等人碰個正著。顧海押著人朝韓飛鷺走過去,道:“韓隊,他就是胡興傑。”
胡興傑三十出頭,個子不高,長相普通,屬於扔進人群就會消失的那種男人。韓飛鷺問:“在哪兒抓到的?”
顧海:“隔壁市,他奶家。”
胡興傑很心虛地低著頭:“我奶生病了,我去看看她。”
韓飛鷺問顧海:“路上突審沒有?”
顧海:“問了兩句,他裝糊塗。”
韓飛鷺:“帶進審訊室。”
胡興傑被一名警察帶去審訊室,韓飛鷺讓顧海去休息室睡一會兒,顧海道:“我在車上睡了一覺。”他瞥見韓飛鷺右臂纏著紗布,“我聽小穆說了,是周頌擄走了左燁?”
韓飛鷺往牆邊站了一步:“是擄走還是救走,現在還不確定。”
顧海:“難道周頌和左燁是一夥的?”
韓飛鷺把煙頭狠狠一搓,扔進牆邊的垃圾桶裏,冷笑道:“我們之前太小瞧他了,他的城府太深。”他拍了下顧海的肩膀,“你去食堂吃口飯,我去審胡興傑。”
說完,他下樓去二樓審訊室。胡興傑已經被拷在審訊椅上,警員小宋已經就位。他在小宋身邊坐下,隔著桌子打量了胡興傑幾眼,道:“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胡興傑低著頭:“不知道。”
韓飛鷺:“那你跑什麼?”
胡興傑:“我奶生病了,我去看她。”
韓飛鷺:“什麼時候去的?”
胡興傑:“我......我記不清楚了。”
韓飛鷺:“我清楚,你離開聿城的時間是7月6號淩晨3點。你奶奶生了什麼大病,你連天亮都等不到?”
胡興傑:“她中風了。”
韓飛鷺:“7月6號,你離開聿城之前,在哪裏?”
胡興傑眼神飄忽:“在家睡覺。”
韓飛鷺對小宋使個眼色,小宋打開一隻黃色文件袋,從裏麵拿出幾張照片,麵朝胡興傑一字擺開。胡興傑看到那些照片,頓時僵住。
韓飛鷺:“眼熟嗎?”
那是鄧建榮張慧夫妻死亡現場的照片,兩具屍體被砍數刀,鮮血淋漓慘不忍睹,最後一張照片是拍攝的兇器。
胡興傑臉色大變,瞠目結舌:“這,我,不是我?guī)值模 ?br />
韓飛鷺:“先別著急否認,我慢慢問,你慢慢說。認識照片裏兩名死者嗎?”
胡興傑點頭。
韓飛鷺:“說話,他們是誰?”
胡興傑:“是萌萌的爸媽。”
韓飛鷺擰眉,不耐煩:“從現在開始你給我把話說完整,再說一次,他們是誰?”
胡興傑咽了口唾沫:“是我前女友鄧萌萌的父母。”
韓飛鷺:“他們被砍死了,你知道嗎?”
胡興傑猛搖頭。
韓飛鷺冷笑:“照片擺在你麵前,你還不知道?”
胡興傑愣了愣,又點頭。
韓飛鷺:“是誰幹的?”
胡興傑:“我不,不知道。”
韓飛鷺拿起拍攝兇器的照片,把照片舉到他麵前:“看這把刀,這是殺死鄧建榮夫婦的兇器,我們在刀把上采集到了兩枚指紋,想知道是誰的指紋嗎?”
胡興傑看著那把刀,眼神散焦,臉色蒼白。
韓飛鷺:“是你的右手食指和拇指。”
胡興傑僵住了。
韓飛鷺把照片摔在桌上,揪住他的外套衣領往前拽,盯著他的眼睛:“我再問你一次,7月6號淩晨,你都去了什麼地方?”
胡興傑渾身打顫,嘴唇抖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韓飛鷺:“想不起來嗎?我?guī)湍阆耄阆热ド窖騥tv找賈青借錢,然後去老北街菜市場找鄧建榮夫婦。你到達他們店鋪的時間是6號淩晨1點零5分,從菜市場後巷出來是1點35分,你在他們店裏待了將近三十分鍾。你都幹了什麼?”
胡興傑咬著牙不說話,韓飛鷺猛地站起來,拽著他往外拖:“不承認是嗎?我?guī)闳タ幢O(jiān)控錄像。鄧建榮夫婦的屍體還停在一樓屍檢室,順便也去看看。”
胡興傑使勁兒抓住桌沿,大喊:“我承認!”
韓飛鷺把他撒開,腳背勾住椅子腿往後一拉,又坐了迴去:“接著說。”
胡興傑急喘幾口氣,臉上滾下汗珠:“我的確去過鄧建榮的店裏,但是我沒殺人,我是去提親!”
韓飛鷺雙眉往下一壓:“你提個屁親,你有八十萬嗎?”
胡興傑:“你怎麼知道鄧建榮要八十萬彩禮?不不不,我是說,我就是去提親的啊。”
韓飛鷺:“既然你是去提親,剛才為什麼不承認?”
胡興傑啞住,臉上神神鬼鬼。
韓飛鷺很不耐煩地站起來,不輕不重地把椅子往裏踹了一腳。
胡興傑被他踹椅子的舉動嚇到,忙道:“我趁他們不注意拿走了抽屜裏的五萬塊錢,但是我真沒殺人!”
韓飛鷺:“兇器上全是你的指紋!我們懷疑你殺人是因為我們有證據,監(jiān)控錄像和指紋就是物證。你現在說你隻偷錢,沒殺人,這是你的一麵之詞,如果你拿不出證據,我們不予采信。”
胡興傑哭喪著臉,看起來即委屈又可憐:“我真的是去提親,沒想殺人啊,我一心想娶萌萌,怎麼會殺她父母呢!”
韓飛鷺:“說起鄧夢萌萌,你還和她保持聯(lián)係?”
胡興傑:“她上次迴國我和她見過一麵,她說了,她聽她爸的,隻要我能說服她爸媽,她就嫁給我。”
韓飛鷺:“你最後一次和她聯(lián)係是什麼時候?”
胡興傑:“上個月九號,她十號就迴學校了,臨走前我們見了一麵。”
韓飛鷺:“從上個月到現在,你們沒有聯(lián)係過?”
胡興傑:“沒有。”
韓飛鷺的手機進來一條消息,是顧海發(fā)來的:韓隊,出來一下。
韓飛鷺看了眼手機,讓小宋繼續(xù)審問胡興傑,然後走出審訊室。顧海站在門外等他,手裏拿著早晨食堂剩下的包子,道:“小穆剛才聯(lián)係上了鄧萌萌的學校,學校說鄧萌萌至今沒有返迴學校,校方也一直在找她,但是沒有找到。小穆查她的航班信息,她的確買了一張6月10號返迴學校的飛機票,可她根本沒有登機,她現在很有可能還在國內。”
韓飛鷺聞言,沉著臉踹開審訊室的門走了進去。
顧海站在樓道裏等,隻聽審訊室內胡興傑嚎叫了幾聲,然後韓飛鷺快步走出來,直奔樓上。他跟著韓飛鷺去樓上辦公區(qū)找穆雪橙,穆雪橙見韓飛鷺頂著三丈高的火氣走來,很有眼力勁兒的想讓出自己的位置,但是她剛抬屁股就被韓飛鷺按了下去。
韓飛鷺:“6月9號中午4點多,鄧萌萌去胡興傑家裏,查監(jiān)控。”
鎖定胡興傑之時,齊天磊就去胡興傑居住的小區(qū)調取了小區(qū)內外的監(jiān)控。穆雪橙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6月9號當天,胡興傑所住樓棟的內部監(jiān)控,開了二倍速加速播放,播到4點23分時,穆雪橙按下暫停:“老大,這是胡興傑。”
單元樓隻有一樓公區(qū)裝了攝像頭,攝像頭角度廣,從門口到電梯全都能拍到。4點23分,胡興傑乘電梯下樓,走出單元樓在門外站了五分鍾左右。4點29分,他返迴單元樓,身邊多了一名年輕女性;這名女子披著長發(fā),穿著一件象牙白碎花連衣裙,非常靚麗。
韓飛鷺:“她就是鄧萌萌?”
穆雪橙湊近了屏幕盯著她的臉辨認了一會兒,道:“和我找到的鄧萌萌的照片很像。”
韓飛鷺:“繼續(xù)放,看她什麼時候出來。”
穆雪橙繼續(xù)播放錄像,奇怪的是鄧萌萌一直沒有下樓,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天還沒亮,胡興傑提著一隻大號黑色行李箱從電梯裏出來。
韓飛鷺:“停。”
穆雪橙按下暫停。
韓飛鷺:“放大。”
穆雪橙把畫麵放大,韓飛鷺指著電腦屏幕:“你們看,地上是不是有血跡?”
大堂地磚是白色的,胡興傑身後的地板有一道細細的若隱若現的紅色痕跡,像是血。顧海道:“韓隊,你看他手裏的行李箱,一隻輪子是紅的。”
胡興傑提著一隻黑色大號行李箱,四隻輪子是白色的,前麵右邊那隻輪子卻大麵積呈紅色,地上那道紅色痕跡就是被輪子碾出來的。
穆雪橙心中惡寒:“天吶,鄧萌萌不會在箱子裏吧?”
韓飛鷺也有這一懷疑,道:“小穆繼續(xù)查錄像,看胡興傑拉著箱子去了什麼地方,大海接著審胡興傑。我去胡興傑家裏看看。”
分派完工作,韓飛鷺領著勘查小組出發(fā),一路風馳電掣開車來到胡興傑居住的單元樓下,一群人唿唿通通地上了樓。胡興傑住的是租房,房東就在隔壁樓,韓飛鷺在路上就聯(lián)係上了房東,讓房東在胡興傑家門外等著開門。
房東打開門,韓飛鷺等人一進門就聞到各種難以分辨的難聞的氣味。警察們分開搜查,韓飛鷺進了臥室,臥室裏又髒又亂,床頭櫃擺著兩隻喝空的酒瓶,全都是名酒。他在臥室裏走了一圈,很快發(fā)現一處異常;這套房子全屋鋪著紅褐色木地板,木地板最容易積灰,臥室地板積了厚厚一層灰塵,隻有床邊一小片麵積是幹淨的,像是有人躺在地上用身體蹭出來的痕跡。他蹲在地上撩起床單往床下看,床下縫隙很窄,隻有五六公分,隱約可看到床底有一長條狀物體。他把那東西掏出來,是卷著黑色塑料袋的某樣東西,解開塑料袋,露出一把手鋸一把骨刀,全都沾滿血跡,手鋸齒牙上還纏著幾根頭發(fā)。
“小宋!”
韓飛鷺喊了一聲,警員小宋走了進來,看到韓飛鷺手裏塑料袋裏裝著沾血的利器,立馬拿出物證袋把手鋸和骨刀全都裝進去。
衛(wèi)生間裏的警員喊道:“韓隊,您來衛(wèi)生間!”
韓飛鷺大步走進衛(wèi)生間,見女警小趙蹲在浴缸前,打著手電筒照著浴缸底部。他走過去往浴缸裏看,看到浴缸底部放水口的閥門豎著,裏麵像是卡了什麼東西。小趙拿著鑷子把卡在裏麵的東西夾出來,道:“是一根指甲。”
那是一根完整的人體的指甲,而且是女人的指甲,刷了墨綠色指甲油還貼有幾顆鋯石。在客廳裏勘察的警員也有了發(fā)現,客廳有一塊地板不正常凹陷,兩名警員把地板撬開,結果在地板夾縫中發(fā)現了大量血跡。
小趙道:“韓隊,這太像一個殺人分屍現場。”
韓飛鷺從衛(wèi)生間走到客廳,再從客廳走到衛(wèi)生間,道:“如果真是殺人分屍現場,胡興傑是在客廳動的手,把受害者拖到衛(wèi)生間放進浴缸裏實施分屍,然後把屍塊裝進行李箱中帶了出去。”
說完,他拿出手機往外走:“小宋跟我去找受害者,剩下的人留在這裏繼續(xù)取證。”
從單元樓裏出來,他撥出穆雪橙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胡興傑拉著行李箱去哪兒了?”
穆雪橙:“光明路與大塔路交叉口向東500米,那裏是一座廢棄的麵粉廠。監(jiān)控拍到胡興傑開車進入那座工廠。”
韓飛鷺掛斷電話,即刻前往麵粉廠。這座麵粉廠在去年就已經搬遷了,廠子大門緊鎖,但外牆多處坍塌,裏麵堆放了一些附近居民丟棄的大件生活垃圾。韓飛鷺和小宋翻牆進入廠區(qū),廠區(qū)很大,大部分用來堆放舊設備的車間都裝有電子鎖,隻有兩排已經搬空的庫房用的是普通的鐵鎖,其中幾隻鎖頭已經被賊人撬開。
韓飛鷺從東往西開始搜查,查到當中一間倉庫,發(fā)現倉庫門上掛的鎖已經壞了,門一推就開。他剛一走進去就立馬往迴撤,還把小宋拽了出來。
小宋差點被他拽倒:“咋了韓隊?”
韓飛鷺用力揮散麵前的空氣:“裏麵氣味不對,把衣服脫下來捂住鼻子。”
他們脫下外套當口罩用,緊緊捂住鼻子往裏走。庫房裏有一些雜物,散發(fā)刺鼻異味的來源是西邊牆角一隻半米高的小型塑料池。兩人越接近塑料池,那股刺鼻的味道就越濃烈,走到池邊往裏看,裏麵是渾濁的難以辨別顏色的液體。
小宋指著池子裏一塊白色塊狀固體:“韓隊,那是骨頭嗎?”
韓飛鷺在法醫(yī)室見多了被解剖的屍體和被拚接起來的屍骸,所以不僅認出那的確是骨頭,還認出那是人體髕骨。池中不僅有骨頭,還有四隻輪子,和胡興傑帶出家的那隻行李箱上的輪子非常相似。
韓飛鷺道:“池子裏的東西很刺鼻,應該是一種不溶於塑料的強酸,那四隻輪子的材質和池子一樣都是塑料,所以沒有被溶解。”
小宋:“那裏麵那塊骨頭?”
韓飛鷺蹲下身搜索地麵,道:“應該是沒有被充分溶解的人骨,打電話給小趙,讓她帶兩個人過來。記得戴上麵罩。”
小宋:“行。韓隊咱趕快出去吧,我進來這一小會兒,胸口開始疼了。”
韓飛鷺在池邊發(fā)現一小塊墨綠色物體,拿起來一看,是半截指甲。他拿著指甲和小宋走出庫房,站在陽光下仔細端量這半截指甲,指甲上也染了墨綠色指甲油,貼了鋯石,和在胡興傑家中發(fā)現的指甲出自同一人。
他把這半根指甲放進物證袋,迴頭看向那間庫房,現在事實已經很明顯了:鄧萌萌沒能活著走出胡興傑的家門,她被胡興傑殺死、分屍、屍體裝進行李箱中,被胡興傑帶到這間倉庫裏用強酸溶解。
手機響了,他走遠幾步接通電話:“鄧萌萌已經死了,是胡興傑幹的。你按照這個方向審他,一個小時內拿下他的口供。”
顧海略一沉默,道:“韓隊,你看新聞了嗎?”
韓飛鷺:“什麼新聞?”
顧海:“周頌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發(fā)布了一段視頻,我把視頻發(fā)給你。”
韓飛鷺掛斷電話,微|信隨之彈出顧海的消息,顧海給他發(fā)來一個網|址,他點進去,看到了顧海所說的那段視頻——視頻裏的背景是一片樹林當中的空地,視頻一開始就是周頌的麵部特寫,周頌抬眼看了下攝像頭,然後從地上掂起一隻白色塑料桶,提著桶走向一個躺在地上的男人。韓飛鷺按下暫停,仔細看那男人的形貌特征,越看越覺得像江潮,甚至可以說和江潮一模一樣;酷似江潮的男人被綁住手腳,嘴上纏著膠布,喉嚨裏發(fā)出求救的嗚咽聲。
視頻繼續(xù)播放,韓飛鷺看到周頌擰開桶蓋,把桶裏的透明液體澆撒在酷似江潮的男人身上,然後拿出一隻打火機......原來周頌澆撒到江潮身上的液體是汽油,他把打火機扔下後,江潮渾身瞬間燃起火焰,掙紮著、哀嚎著、像一隻火球般在地上滾動。而周頌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一幕,像是在欣賞風景。
韓飛鷺放下手機,茫然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抬起頭望向天空,灼熱的陽光落在他身上,猶如萬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