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程那邊很快迴了一條短信，“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林加可直接把號碼迴撥了過去。


    冬日的紐約街頭有寒風掃過，吹到手機裏，自然就帶來了一片明顯的雜音。


    林加可直接把大衣的帽子戴上，把手機塞到帽子裏單手插兜一邊沿著路邊隨意的往前走著，一邊說道：“嗨，葉程。”


    葉程那邊稍稍靜默了一會兒，才輕笑著打了個招唿道：“加可。”


    “我聽到了你那邊的風聲。”短暫的停頓之後，葉程又繼續道：“現在你那邊是晚上吧，外麵的夜風冷不冷？”


    “還好。”林加可也莞爾笑了一下，旋即切入正題道：“剛剛那個問題，給迴答嗎？”


    “薄雅啊……”葉程的語氣裏似乎帶著些微微的感慨，並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多問了一句道：“你們現在已經脫險了吧！”


    “嗯，”林加可肯定的迴答道。


    片刻的思忖後，葉程謹慎的迴答道：“薄雅和我是戰友。”


    林加可聞言，卻是沉默了一會兒，她沒有掛斷手機，卻也沒有明確表達出任何的意思。


    偏偏，這種長久的沉默，停在葉程的耳中，卻不由得有一種令人心中惶惶不安的意味。


    “——加可？”過了一會兒，葉程清朗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從手機裏傳來。


    林加可突然低低的笑了一聲，紐約街頭的夜色裏，充斥著現代化的城市金屬和高樓大夏，那些閃爍的霓虹光影將迷離的夜色染上了一種極其瑰麗的妖嬈迷人。


    林加可在街頭站定，昏黃的路燈下，不遠處便是耀眼的巨幅電子屏宣傳板，林加可看著自己仿佛被夜色拉長了許多的身影，麵上的表情還帶著幾分漠不關心，然而，認真的斟酌著葉程的迴答，以及她剛剛才從薄雅身上察覺到的一些細節，驀然間，卻是有些遺憾悄悄的湧上心頭。


    “我是在紐約一家地下賭場的秘密射擊比賽上看到薄雅的。”林加可突然沒頭沒腦一般的開口說道。


    葉程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然而，還不等他表示出自己的困惑，林加可已經語調平靜的繼續說道：“薄雅他竟然認得我，但是我很清楚，在此之前，我和他絕對你不曾見過麵。剛巧，艾倫又一口咬定他是軍人，當時我就在想，他會不會是你認識的人，不過說起來，我們兩個似乎也並沒有在一起合過影吧？”


    林加可似乎隻是在平鋪直敘的迴憶著今晚發生的事情，然而，她這種太過平靜和漠然的語調，卻讓葉程心中有些微微的不安。


    “顧芷藝的生日聚會上，有很多人的合影，我後來也隨便拿了幾張。”葉程強壓下心中那種不確定的複雜，輕聲迴答了林加可話中的疑惑，雖然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但是，那次生日宴會的照片上，的確有不少他們兩個人距離比較近的，葉程收集的那幾張，自然是這種以自己為鏡頭焦點的。


    不過林加可顯然並無意於這個話題，除了漫不經心的“哦”了一句表示了解了以外，根本就沒接茬，隻是繼續用一種不以為然的姿態平靜的說道：“可是後來我才發現，薄雅掌握的那些技能，實在是已經遠遠超出一個普通軍人、甚至是特種兵的範疇了。”


    聽到林加可說道這裏，以葉程的敏銳，自然察覺到了林加可話語中潛藏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一涼。


    “說起來，葉程，你是陸軍的野戰軍出身吧？像是你們這種王牌部隊的軍人，頂多也就是體能訓練、格鬥訓練，再加上槍支武器還有一些軍隊工具的使用，”林加可的語氣平平靜靜，似乎不摻雜任何情緒的分析還在有條有理的繼續著，“就算是特種兵，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訓練化妝的手藝吧？對了，也不清楚你知不知道，薄雅的化妝技巧非常棒，我看了之後簡直驚為天人。”


    “……”葉程有些微微的啞然，拿著手機的手指更是有些不自覺的收緊。


    “接我的車到了，我先掛啦，迴頭再聊。”林加可也不等葉程做出任何迴應，直接笑著說道。


    “等等，加可！”倉促之間，這幾個字葉程脫口而出。


    林加可已經挪到了掛斷鍵上的手指微微一頓。


    然而，喊住了林加可之後，葉程那邊卻又再度無言的沉默了下來。


    一輛黑色的轎車漸漸降低車速，在林加可的身邊緩慢的停了下來。


    司機直接下來幫林加可打開了後座林加可一側的車門。


    林加可拿著手機坐到車上，直接把大衣的帽子拉了下來，順手往後捋了一下自己的長發。


    那個司機則是在關好車門後，才重新迴到了駕駛位上。


    林加可這邊默不作聲，通過手機聽筒，葉程那邊自然也聽到了關上車門的聲音，片刻的遲疑後，葉程清晰而冷靜的聲音傳了過來：“抱歉，薄雅的身份涉及很多機密，不太好說。”


    “嗯，”林加可隨口應了一聲。


    良久，葉程聲音有些發澀的低沉道，“不過我說他是我的戰友，也並沒有騙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們軍人之間都是戰友嘛，頂多你和他不是一個係統的！”林加可說這話的時候，語調輕快，完全是一副調侃的語氣，聽在葉程的耳朵裏，心中卻驀地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其實，你剛剛直接告訴我事情涉密不好說就可以了。”林加可收起了剛剛那副開玩笑的態度，卻仍舊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不以為然道：“反正我離你那邊這麼遠，想要追問也沒機會呀！”


    “好啦，不說了，你那邊是中午吧，別耽誤你吃飯，我們有機會兒再聊！”林加可輕快的說著，根本不等葉程做出什麼反應，直接就自顧自的掛了電話，臉上原本帶著的些微笑容也隨之斂了起來。


    那個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了林加可麵無表情的冷臉，放輕語氣小心翼翼的問道：“林小姐，艾倫先生還在他的公寓裏等候您的消息。您是直接迴家，還是親自過去一趟？”


    “去艾倫那裏吧！”林加可估摸著薄雅還在那裏呢，更何況，她今晚和艾倫出來的時候，還是打著會在那個地下賭場的射擊館裏待上一晚的計劃呢，一早和父母打招唿的時候，也是說的今晚直接就不迴家了，誰想到還沒等到後半夜呢，事情就急轉而下一步步的發展到了這個局麵呢？


    “好的，林小姐。”司機點點頭，恭敬的說道。


    另一邊，艾倫在紐約的一處公寓裏，頂著艾倫冷得能凍死人的臉以及強烈的低氣壓，仍舊一副混血美人扮相的薄雅在客廳裏待得簡直坐立不安，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開口道：“我能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艾倫的眉頭皺得死緊，不耐煩的抬眼看向薄雅的時候，嘴唇更是已經抿成了一條線。


    知道自己在這裏不受人待見的薄雅立刻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的再也不提什麼多餘的要求了。


    一向比較樂觀、而且很想得開的薄雅在心裏琢磨著，其實想想地下賭場那邊估計還在追捕自己，如果自己就維持著這麼一副模樣的話，除了誰也不認識這件事以外，有勃朗寧家族艾倫少爺的現任真愛這個身份的庇護，反倒是還挺安全呢=v=


    結果，薄雅的胡思亂想還沒有結束，艾倫已經滿心不耐煩的霍然起身。薄雅被他嚇了一跳之後，更是下意識的往艾倫那邊望過去一眼。


    艾倫抬手一指一樓客房旁邊的浴室，眼神陰鬱的盯著薄雅，不耐煩的皺著眉沉聲道：“那裏的洗手間就可以，我的衣服你穿應該有些大，先隨便湊合一下吧！”


    “好的，沒問題，謝謝你了。”看著艾倫雖然冷臉但是卻又向他提供幫助，薄雅簡直受寵若驚。


    等林加可推門進來的時候，薄雅已經把自己臉上的妝容全部收拾幹淨了，甚至還頗有效率的在幾分鍾之內洗了個戰鬥澡，穿著白襯衫和西褲頂著還有水珠滴落的濕漉漉的頭發坐在茶幾邊的一把椅子上，正翹著一條腿待在那裏玩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花式削蘋果。


    “嗨，艾倫，”林加可雙手插兜低垂著頭進門先打招唿，一邊在玄關那裏換鞋子一邊抬起頭來，正好看到薄雅把水果刀握在手裏轉了個刀花，便也點了點頭，“嗨。”


    “林小姐，你迴來了。”終於不用跟臉色陰沉得仿佛隨時都想要弄死他的艾倫單獨相處了，看見，林加可，手裏還拿著一個蘋果的薄雅也很興奮。


    “我來了，”林加可點了點頭，下一句直接就是漫不經心的詫異道：“你怎麼還沒走？”


    之前艾倫派過去的司機並沒有進屋，這會兒艾倫也已經走到了林加可的身邊，幫她脫了厚厚的外套大衣，轉手掛在旁邊的衣架上。


    “……”薄雅在短暫的語塞之後，有些尷尬卻爽朗的笑笑，開了個玩笑道：“呃——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幹脆的讓我走。”


    頓了頓，薄雅又微笑著補充道：“畢竟，還沒有感謝今晚林小姐的幫助呢！”


    林加可點了點頭，隨口道：“不客氣，雖然我覺得你更應該感謝的其實是艾倫。”


    艾倫聞言卻是不屑的哼笑了一聲——當然不是衝著林加可的——又朝著薄雅高傲的揚了揚下巴，一臉不以為然的同林加可說道：“他已經感謝過我了。”雖然艾倫本身一點也不想接受，反正他幫薄雅這一次，也是看在林加可的麵子上而已，薄雅的感激與否，對他來說，並不怎麼重要。


    林加可走到沙發邊上，撩了一下頭發舒服的靠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端起桌上的杯子自己給自己倒了半杯水，然後就直接端著杯子轉向了一臉清爽的薄雅，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之後，才冷不防的問道：“你怎麼會認識我的？”


    薄雅根本不疑有他，隻當是林加可在詢問自己是在何種情況下看到了葉程和林加可的照片的，便歪著頭笑了笑，簡明幹脆的迴答道：“葉程在靖遠市的時候，不是又出了點意外麼？我記得博雅苑那件事你也在場啊，正好一年之後的脫密期談話，我和他聊起來的時候就提到你了，哎，那幾張照片是你生日的時候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