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杜光喬裝打扮成一個衣著普通,其貌不揚,下巴上還黏了一個大痦子,痦子上還長出一根毛的鄉(xiāng)間野醫(yī),假裝落難到木屋討口水喝。
他知道夏長玉對聲音敏感,記憶力好,故意裝成大舌頭。杜光對自己的裝扮很滿意,但是葉斐玉看到的時候,整個人都風中淩亂了。
他幫夏長玉醫(yī)了醫(yī)腳,開了方子,並囑咐他少走動,不然傷口容易反複。
夏長玉看他寫字的時候,心裏默默吐槽,這“民間醫(yī)科大學”畢業(yè)的大夫,寫字也不咋地啊,他撇到葉斐玉微擰的眉毛,心裏多兩分自豪感,還是自家熊孩子寫得好。
杜光走後,夏長玉開始潛心練習,他準備照貓畫虎,模仿中學課本《口技》中的主線,通過一場火災,模仿發(fā)出周圍人和事物的發(fā)出的聲音,不過他不打算將地點設(shè)置在深巷中,將主人公設(shè)置為一戶人家。
原文《口技》講的是深巷中一家農(nóng)戶中四口夜間休息的生活場景,口技人通過各種聲音將細節(jié)描寫的淋漓盡致,生動逼真,以至於三百年後,人教版的語文課本還收錄著這片文言文。
夏長玉不想全套照搬,隻是套用他它的框架。畢竟,口技是一種傳統(tǒng)技藝,是中華文明的瑰寶,即使書裏的“男神”跟他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但是他不想抄襲,抄襲歸一碼,藝術(shù)借鑒又是一碼。
不要以為別人看不到,你就能理所當然的享用,抄襲總歸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他師父沐雲(yún)鬆從小就如此教育他。
夏長玉每每練習的時候,葉斐玉就靜靜地在木屋邊專心做一位書法家,時而寫一首詩,時而寫寫夏長玉的名字,有次自己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的時候,心髒抖了一抖,怕又被發(fā)現(xiàn)似的,撇一眼那位認真的男子。
夏長玉雙手背後站在河邊,麵朝著河麵,手中拿著一個樹枝,將需要注意的事項逐一寫在土地上。
夕陽的餘暉籠罩著他,整個人的身影有些模糊,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葉斐玉有一瞬間好像看到了那位對他有點睛之恩的故人,心裏一種說不出的情愫悄悄漫延。
這種情愫,就是他想走過去,輕輕的擁他入懷。
意識到這種感覺的時候,葉斐玉心髒猛然一震,他看著地上的名字良久,隨後堅定地用樹枝將滿地的夏長玉劃亂。
因為夏長玉要為一周後的首演做準備,心思都放在了口技上,對於每天吃什麼,從來沒有注意過,飯菜他不會做,都是叫薛近以林雪衣的名義張羅的,但是葉斐玉會品茶,多少通曉點茶道。於是每天燒茶都是他來做的。
夏長玉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時候,是在練習的最後一晚。
他們青雲(yún)社有個傳統(tǒng),就是若要第二天登臺表演,前日晚上需要沐浴淨身,飲食除了清淡外,一定要喝雞蛋茶。
這雞蛋茶是取一枚新鮮雞蛋,用滾水衝開,並加入白糖和香油,這樣食用可以緩解嗓子不適,還可以保護嗓子。
夏長玉有次閑聊的時候跟葉斐玉提過一次,沒想到卻被這個十七歲的少年記住了,當他從河邊迴來的時候,石桌上正好放了一碗冒著熱氣的雞蛋茶。
夏長玉微微一愣,看著葉斐玉,“你弄的?”
葉斐玉點點頭,繼續(xù)從地上寫字,夏長玉走過去一看,是一首詩,正是那天自己那天裝蛋教育他用得《鋤禾》。
這個時代跟中華五千年是不同的,是一個平行空間,曆史課本上沒有的朝代。這裏沒有李白,沒有杜甫,沒有李清照,沒有辛棄疾,這裏有他們自己的文化,有他們自己的詩詞歌賦。
所以,當他看到葉斐玉能寫出來的時候,他稍微有一點驚訝,“我好像就說過一次吧?”
葉斐玉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這首詩,給了他一個白眼,那意思就是,一首詩還需要你朗誦幾次?
夏長玉嗬嗬一笑,“行啊,學霸啊。”
葉斐玉對於他聽不懂的詞語都見怪不怪了,以為這是口技人所用的言語。
夏長玉端起碗喝了一口雞蛋茶,葉斐玉表情淡淡的,但是他分明從眼神裏麵看出“好喝嗎?”,“味道怎麼樣?”的期待。
“真不錯,”夏長玉瞇起眼睛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別提多勾人了,“謝謝小熊,你可對俺真好!
葉斐玉的臉有些發(fā)燙,這是他第一次心髒跳動有些過快,別過頭,語氣淡淡地,“不是對你好!彼D了頓,一幅雲(yún)淡風輕,“苑主交代的,要照顧好你!
夏長玉悶頭喝著,但笑不語。
“你聽到?jīng)]?”
“知道,知道。”夏長玉有些哭笑不得,這時看到葉斐玉的手上有些細小的傷痕,他執(zhí)起他的手,問道:“怎麼弄的?”
葉斐玉收迴手,“沒什麼!
木屋沒有爐子什麼的,燒水都用是火堆,葉斐玉這些傷都是燒火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劃到的或者被濺出來的熱水燙到的,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第一次下廚難免有些磕磕碰碰。
還是為一個他一直以為的男寵。
第二天,佟墨香派人來接他倆迴墨香苑。
倆人事先溝通過,佟墨香按照夏長玉的要求,並未張燈結(jié)彩,大紅大紫,而是在客廳大堂中擺放了數(shù)盆綠蘿,給炎熱的盛夏帶去一絲絲涼意。
廳中央,放著四扇描繪著夏日晚荷的屏風連在一起,屏風中道具極其簡單,一桌一椅一撫尺。
屏風上方掛著淡綠色的紗幔,與屏風上粉紅色的荷花交相輝映,映日荷花別樣紅。
有人歡喜有人憂,自從上次元兮蕊加害夏長玉不成,身上的麻煩就沒斷過,來的熟客少了不說,還被一個財大氣粗的死胖子看不順眼找了一頓麻煩。
她再傻,也知道有人整她,思來想去,估計也隻有林雪衣,於是明爭暗鬥,算是跟其杠上了,正好無暇東顧,夏長玉倒是得了時間。
眼看今日她生意有了氣色,沒想到今日苑主招了長短工,開始裝扮墨香苑,從那短工嘴裏說,這是弄口技專場呢。
元兮蕊恨得牙根兒癢,她到墨香苑好幾年了也沒如此過,今天竟被一個賤人捷足先登,真是不甘心的很。
“哼,我倒是要看看,那個男子女相的賤人能耍出什麼什麼花樣!”元兮蕊站在二樓,看著樓下眾人忙忙碌碌,憤恨道:“什麼勞什子口技,估計連樂司的眼都入不了,也就佟墨香還當跟撿了個寶兒似的。”
“姐姐說的可真是,”涓生一副小人嘴臉,點頭哈腰奸笑道:“聽說苑主去找那樂司呢,但是那位大人張口就要一千門檻費,苑主沒敢直接塞銀子,她沒見過口技,怎麼會直接投這錢,我看啊,他夏長玉自己心裏也沒譜兒,其他人啊,也都心裏嘀咕呢!
“哼,她佟墨香從我身上掙了多少銀子,來了個林雪衣,就準備過河拆橋了,”元兮蕊眼睛瞇起,發(fā)出狠毒的光,“我這次到要看看她是如何栽跟頭,呸!
夏長玉和葉斐玉此時正在二樓休息,自然聽到元兮蕊和涓生的對話,倆人互相看了一眼。
夏長玉問到:“這佟苑主有沒有請那些達官貴族?”
葉斐玉道:“沒有,倒是給不少公子哥下了請柬!
夏長玉淡淡地“哦”了一聲。
葉斐玉見他不再說話,便道:“這些公子哥中有不少趨炎附勢,巴結(jié)權(quán)貴之徒,若你成功引起他們的興趣,到時候不用佟墨香去找樂司了,到時候他們自然會來找你!
夏長玉笑笑,心想,可不是嗎,那些紈絝子弟們最喜歡投其所好,簡直就是活廣告,這佟墨香可夠聰明的,以最小的成本換取最大的利益,這賺錢的手段簡直甩他這個現(xiàn)代人幾條街啊。
葉斐玉看著他,“你可是害怕?”
夏長玉一愣,“怕什麼?”
葉斐玉道:“你說呢?”
“嗨”夏長玉擺擺手,一臉無所謂,“有什麼可怕的,反正橫也是一刀,豎也是一刀,失敗了,大不了賣身唄!
話是這麼說,但是夏長玉自己心裏也沒底,但是又不想說出來,這樣壓力好大。
葉斐玉沉了臉色,夏長玉渾然不覺,“一個大男人,大不了就當被狗咬了,林姑娘沒事就成!
葉斐玉瞇起雙眼,流出危險的訊號,“你倆沒任何交情,何故如此幫她?”
“我喜歡她!”夏長玉理所當然地答道,“再說,我那時處處碰壁,是她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不顧苑裏的規(guī)矩給了我一口熱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懂?”
葉斐玉咬著牙,“你竟喜歡她到如此,連自己的……也不管了?”
夏長玉一愣,轉(zhuǎn)頭看著葉斐玉,這才發(fā)現(xiàn)熊孩子臉色超級難看,那眼神都能殺人了。
有一個念頭從他腦子閃出,他恍然大悟,那天元兮蕊刁難林雪衣,這小子將自己擒住,並不是怕他受皮肉之苦,而是怕林姑娘受難……
難道這小子喜歡林姑娘!?
夏長玉咽口唾沫,哈哈幹笑道:“我說喜歡不是那個喜歡,是順眼的意思,你別誤會啊!
他夏長玉怎麼會自甘墮落,甘願去賣屁股,他真是口無遮攔,好像他多麼白蓮花一樣。
他真的不姓雷!
“你,你說句話唄!”
“哼!”葉斐玉甩袖而去,留下夏長玉一個人。
“哎哎,你怎麼走了?”夏長玉眨眨眼,我擦,這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
不對啊!
個熊孩子,他不是一個小廝嗎?咋整的他夏長玉跟一孫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