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北鎮撫司內,指揮使駱思恭正陪著吏部尚書楊成,首輔申時行申閣老,東廠督公王安王公公幾人說著話。
“曹時聘曹大人已經解到,今天邀請各位大人過來,就是想聽聽各位大人的意見。”駱指揮使誠懇說道。
閣老申時行左右看看,見大家都在看著他,就清了清嗓子:
“那麼本官就先說兩句吧。關於曹大人內人入教之事,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蓖nD了一下,見大家沒人接話,都在等著他的下文。
遂繼續道:
“往大裏說,其內人是在曹大人的授意下加入邪教的,是他的代理人。否則,自己的內人入教,憑他一個三品大員豈能不察?當然了,這樣說,明顯有故意為難曹大人之意。但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辭?”
喝了口茶,繼續道:
“往小裏說,其內人是在丈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賊人蒙蔽而誤入邪教。況且,其忝為一名普通教眾,並沒有什麼危害之舉。曹大人也僅為失察之責!
“申閣老分析得有理有據,令下官佩服之至!”楊尚書道。
“等會我去後麵牢房裏見見曹大人,畢竟同朝為官這麼久,不管前程如何,還是應當盡力照應一下!鄙觊w老又道。
“此案應該交由三法司會審,大理寺卿海瑞海大人,都察院的左都禦史趙錦趙大人,刑部的潘季馴潘尚書,他們皆是秉公執法,一絲不茍之人,對於此案會給出一個合理的判決!蓖豕。
大家點頭稱是。
“還有一件事,丁禦史他們不但咬住曹夫人入教之事,同時還把江南幾個教匪首腦的死亡,歸罪於曹巡撫與杜文林,莫須有得栽贓是他們翁婿倆聯手殺人滅口!睏钌袝值馈
“此事倒也好辦,賊人既然皆以死亡,誰又能證明是他們滅口?”駱指揮使道。
“杜文林此時正在邊塞協助剿匪,若是為此等微末之事而分心,甚至召迴,於社稷何益?”王公公道。
“唉,朝堂不穩,最易引發時局動蕩。隻望諸位大人能同舟共濟,奮力拚搏,幫朝廷度過難關!”申閣老拱手道。
延安城,寧夏剿匪臨時總督府中,總督葉夢熊,監軍梅國楨,山西總兵李如鬆,寧夏總兵麻貴,正在開會。
“七月已過一半,邊塞之地經常會在八九月份下雪,所以時間對於大家並不充裕。今天大家齊聚一堂,商量一下什麼時候開始攻擊合適!比~夢熊道。
“我的隊伍枕戈待旦,隨時能發起攻擊!崩钊珞犑莻急性子,粗聲粗氣道。
麻貴也表示沒有問題。
“欲擊其身,必先剪其羽翼,斷其爪牙。北麵的靖邊,南邊的固原都是寧夏的屏障,我們是否應該考慮先從這兩個地方下手?”梅國楨看著葉夢熊道。
葉夢熊思索片刻,拿起令牌:
“本都督命令,李如鬆李總兵,帶領你的部下負責收複固原。麻貴麻總兵,帶領你的部下負責收複靖邊。我率三邊駐軍負責監視寧夏城之敵以及臨時接應。攻擊時間定於十天以後。”
李如鬆與麻貴分別領命。
葉夢熊又轉向杜文林:
“杜文林杜大人,你除了負責梅監軍的安全事務外,還得另外多辛苦一些,臨時負責戰時的情報搜集工作。最近我們在銀川、固原等地的斥候紛紛出事被抓,致使情報來源幾乎中斷。形勢緊迫,你必須盡快把情報收集工作重新抓起來,並且查明是哪兒出了紕漏。因為你是東廠王公公的手下,情報搜集對於你們來說比較專業,所以這個工作就暫時交給你了!
杜文林本想說,自己對情報工作是個外行,可是葉夢熊既然這樣安排,應該有他的深意,自己再當麵拒絕,會讓他下不來臺,於是點頭答應。
會後,杜文林找到原來負責情報的千戶金右忠,接手了整個剿匪情報工作。
金右忠作為他的副手,配合其工作。
金右忠大約四十來歲的年紀,長得精瘦幹練,兩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搞情報的料。
他的情報機構下轄二百多人,分做兩個部門,一個對內反內奸,一個對外收集情報。
其中,對外機構人數高達一百五十多,他們幾乎遍布了西北邊塞大大小小的所有城鎮。
最近不知哪兒出了問題,好多地區的聯絡點被對方的情報機構摧毀,一些人員被抓。
現在,大戰在即,必須立即重新構建起來新的情報體係,以保證戰爭的順利進行。
“固原,與靖邊兩地的斥候還剩多少?”杜文林問金千戶。
“原來派往兩地的斥候本就不多。固原五人,靖邊七人。可是,最近固原的全軍覆沒,靖邊的被抓以及被殺六個,還有一人失去聯係。”
“哦,兩地的人員是分別管理,還是由一人管理?”
“什麼意思?”金千戶不解道。
“我是問,固原與靖邊的斥候在我們這裏是由一個人管理或者是一個機構管理的,還是有專人分別管理?”
“他們都由蔣百戶統一管理!
“蔣百戶人呢?”杜文林問道。
“在總督府後院,有個專門的所在,那兒是我們的辦公處。他此時應該在那兒!
“麻煩你帶我去看看!”
總督府後院的西首,有十來間平房,這就是整個剿匪行動中所需要的情報來源之處。
“你們這辦公的地方叫什麼名字?”杜文林一邊走一邊問道。
“對外沒名。對內叫‘斥候管理處’,挺簡單的名字!苯鹩抑倚Φ馈
金右忠把眾人召集起來:
“這是我們處新任的頭,杜文林杜大人!
“下官隻是東廠的一名理刑百戶,擔任此次監軍的保衛工作。今天,蒙都督葉大人的抬愛,讓下官暫時管理斥候處,希望諸位同仁多多支持!”杜文林拱手道。
這裏麵的管理人員各司其職,大部分人的軍職都是百戶,比他這個東廠的百戶可來得硬氣多了。
所以,看得出大家對其也不是特熱情,皆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簡單的見麵儀式結束以後,大家又各迴自己的房間辦公。
他把蔣百戶留了下來,仔細詢問了前麵派往固原與靖邊的斥候是如何損失的。
蔣百戶三十來歲的年紀,長得肚大腰圓,一看就是個胃口極好的主。
他表示,派往固原與靖邊的斥候,都是其親自挑選的經驗豐富之人,可是沒用倆月就全軍覆沒,他猜測內部出了內奸,否則也不會兩地同時出了問題。
同時,其他地方的斥候,包括寧夏城,也都遭遇到不同程度的打擊。
杜文林詢問過以後,告訴他要為今天的談話內容保密。
金右忠又帶他來到城外軍營旁邊一個小的軍營,這裏駐紮的全部是斥候。
杜文林挑選了八個人,告訴他們抓緊收拾,傍晚就與自己出發。
具體出發的目的地,他連金右忠都沒有告訴。
他知道,葉夢熊都督之所以讓他來管理情報工作,是害怕泄密,因為他對金右忠以及他的手下已經有了戒心。
傍晚以後,杜文林與王鈴和蓉兒一起來到軍營,把那八個斥候帶出了軍營,直往西南方而去。
行了不到一個時辰,杜文林讓大家停住了腳步。
他把八名斥候按照倆人一組,分成四組。
其中三組天亮後混入固原城,進行情報收集。
剩下的一組負責聯絡,把城裏收集到的情報直接送迴杜文林的手中。
第二天又如法炮製,把四組斥候送往靖邊城。
其後幾天,每天都來軍營挑選斥候,把他們往不同的地方派出。
寧夏城規模較大,派出了十五組斥候。
這樣以來,原來負責管理斥候,收集情報的那些人都沒了事幹。包括千戶金右忠,皆對杜文林的做法頗有微詞。
他們不好對杜文林當麵發作,就讓金右忠去找葉都督訴苦,指責杜文林獨斷專行,讓他們這些老人成了擺設。
葉總督聽罷,倒是對其也好言相對:
“杜大人工作經驗不足,我抽時間會與他好好說說此事!
話是這樣說,心中倒是挺佩服杜文林的做法。這個關鍵時刻,情報部門的保密工作為重中之重,不能有絲毫的馬虎。否則,還會重蹈前麵的覆轍。
延安府南門附近的“夏記皮貨行”在西北的皮貨行業中也是挺有名氣的。據說他家的皮貨聖意往西做到了波斯,往東做到了嶺南,提起老板夏鐵軍之名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的管家夏福田更是精明能幹,任勞任怨,為夏家的生意立下汗馬功勞。
這不,天剛黑他就不辭辛苦,趁著夜晚涼快,獨自一騎直奔寧夏城而去。
出城不到二十裏路,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他迴頭望望,隱約看到有兩匹馬踏著夜色急速而來。
心中一凜,邊塞之地雖然荒涼,路上卻並不太平,經常會有馬賊劫道。
白天尋常人行走此道尚且提心吊膽,況且如此夜晚。此時出現在這條道上的人肯定皆非尋常人。
他把手伸進了懷中。
兩匹馬腳程極快,轉眼就追上了他。
就著月光,他看清了,兩匹馬上乘坐著三人,其中一匹馬上乘了兩個漂亮姑娘。
他把馬往道旁讓開了路,想讓他們過去。
誰知兩匹馬到了跟前突然一起勒住,其中那個青年男子打著嗬嗬道:
“夏管家好。∵@大晚上的準備去哪啊?”
夏福田心說,怕什麼來什麼,這三人看來就是衝著他來的。
“哈哈,公子怎麼認識小人的?”
“夏管家的大名誰人不知?”
“請恕小人眼拙,請問公子的高姓大名?仙居何處?今夜有何貴幹?”
“我乃剿匪都督府的杜文林,今夜專程為你而來。”杜文林也不想再與他廢話耗時間。
一聽對方是杜文林,夏福田頭瞬間嗡得一聲。
他雖然沒有見過此人,但是卻聽人向他說起過此人的來曆。
“哦,原來是杜大人駕到,失敬,失敬!”
杜文林麵色一整:
“夏福田,我們懷疑你與叛匪勾結,下馬接受檢查!
夏福田麵露委屈之色:
“杜大人可冤枉小人了!小人就一條主人家的狗,負責跑腿,做點苦活,何來與叛匪勾結之說。”
“廢話別說了,下馬吧!”
夏福田小眼珠子滴溜溜轉著,突然從馬背上躍起,飛起兩米多高,半空轉身,直向兩個姑娘撲去。
杜文林雖然看上去年輕,但是卻聽人說起這個年輕人有些真實功夫,不易對付。
所以,他想撿弱的下手,擒住那兩個姑娘,不愁杜文林不就範。
如老鷹撲食小雞,伸出雙手,從上而下直接抓向王鈴與蓉兒。
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姑娘柔軟的身子捏在手裏的滋味。
突然眼前銀光一閃,雙手傳來一陣刺骨的寒冷,眼前已經不見兩個姑娘的身影,下墜的身軀重重摔到了地上。
此時,才發現雙手已經被齊腕削去,正往外噴著鮮血。兩隻斷掌就落在不遠處。
頓時兩眼一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