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薇與德川加糠過了怒江,一路往北,在連綿煙雨中且行且看,觀賞中原風(fēng)光,同時留心打探此行刺殺目標(biāo)的消息。
不知不覺間,他二人已出了公子羽的勢力範(fàn)圍,進(jìn)入了秦家的大秦國勢力範(fàn)圍之內(nèi),離開那江南小鎮(zhèn),也有數(shù)百裏之遙了。
黃昏時分雨霽雲(yún)收,天色漸漸放晴,夕陽透過薄雲(yún)綻放出金黃中帶點(diǎn)血紅的光芒,給這初夏時節(jié)已披上層層綠衣的大地添上幾分羞顏。
水木薇見天色已晚,提議找客棧投宿。兩人正好是沿官道一路行來,前方不遠(yuǎn)處,便有一個小到了極點(diǎn)的鎮(zhèn)子。
兩人走近那鎮(zhèn)前一看,隻見低矮殘舊的土城牆上,掛著一塊標(biāo)示此鎮(zhèn)鎮(zhèn)名的牌匾,上書兩個大字:“土城”。
德川加糠透過那用黃土堆起來的土城城門望向鎮(zhèn)內(nèi),隻見鎮(zhèn)子裏邊多是黃泥坯子爛瓦房,不由苦笑一聲,道:“師妹,這小鎮(zhèn)倒也誠實(shí),名實(shí)相符,果真全是由土堆起來的。看來我們今晚隻能在這破爛小鎮(zhèn)投宿了……”
水木薇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沒關(guān)係,有片瓦遮頭,也比露宿野外要好。”
當(dāng)下兩人走進(jìn)鎮(zhèn)內(nèi),隻見鎮(zhèn)內(nèi)那黃泥道上處處泥濘,街道上人煙稀少,看上去荒涼得很。
為免弄汙鞋子,兩人隻得揀那幹處施展輕功跳著走,這次倒沒怎麼驚世駭俗,蓋因街上行人太少,無世可驚,無俗可駭。
鎮(zhèn)上隻有一間客棧,德川加糠和水木薇入鄉(xiāng)隨俗,隻得到那看上去相當(dāng)破敗的客棧中開了兩間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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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就是當(dāng)年我初遇甄洛的小鎮(zhèn)了!”在德川加糠與水木薇剛住進(jìn)客棧之後,三少與宋清等四女從鎮(zhèn)子另一頭進(jìn)了這小鎮(zhèn)之中!罢f起來,那一年我從頭到尾就會一招遮天手,沒想到正是憑遮天手救了洛兒,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
三少正自得意洋洋,卻被華蓉當(dāng)頭一盆冷水潑下:“甄洛是公子羽派來勾引你的,你那英雄救美,也不過是中了公子羽的苦肉計(jì)!
三少嘿嘿一笑,道:“可是洛兒後來卻為我背叛了公子羽,足見本少爺?shù)挠⑿坌蜗筮是挺討女孩子喜歡的。嗯,這鎮(zhèn)上隻有一間客棧,現(xiàn)在天色已晚,我們便去投宿吧!
三少帶著四女進(jìn)了那鎮(zhèn)上唯一的一間客棧,客棧掌櫃的見五個人走進(jìn)門來,以為來了一筆大生意,忙點(diǎn)頭哈腰地走上前去伺候。
誰知一問之下,三少卻說隻要一間上房,那掌櫃頓時變臉,道:“上房沒有了。本店僅有的兩間上房,剛才已經(jīng)被兩位客官訂下了!
三少嗬嗬一笑,掏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往櫃臺上一拍,道:“兩個人為什麼要住兩間上房?給少爺我騰出一間房來!”
那掌櫃見錢眼開,又換了臉色,點(diǎn)頭哈腰地笑道:“是是是,小人這就去辦!
待那掌櫃上樓之後,三少與四女在客棧廳中尋了張桌子坐下,待掌櫃的騰房。
過了一陣,那掌櫃灰頭土臉地下來了,弓著腰走到三少等人身旁,苦著臉道:“這位公子,那兩個客人不願騰出房來!
三少問道:“那兩人是一路的嗎?”
掌櫃點(diǎn)頭道:“是一路的。”
三少道:“既然是一路的,為什麼不能在一間房內(nèi)擠一擠?你看我們五個人都打算擠一間房了,他們才兩個人,能比我們更困難?娘的,貪汙和浪費(fèi)是最大的犯罪,你再去,一定要讓他們給少爺我騰出一間房來!”
那掌櫃的苦笑道:“可是那兩位客官是一男一女,說什麼男女有別……”
“你說什麼?男女有別?”三少冷笑一聲,道:“少爺我可是帶著四個女人,都能住一間房了,我都沒說什麼男女有別,他們有什麼資格說?”
宋清在旁勸道:“算了阿仁,我們也不是一定要住上房,隨便開間房算了,省得麻煩。”
三少搖了搖頭,道:“那可不行,這客棧本就破敗,要是開間普通房間,哪能住人?掌櫃的,你再去跟他們說說,如果還不願意,哼哼……少爺我親自去和他們說!”
那掌櫃的一臉為難之色,三少見狀又拍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這次他用上了真力,將銀子完全拍進(jìn)了桌麵之中。
掌櫃一看三少這份掌力,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忙不迭地跑上樓去了。
又過了一陣之後,那掌櫃的再次迴來了,這次他臉上多了一個通紅的掌印,眼中泛著委屈的淚光。
“公子……小人,小人被打了。”掌櫃的帶著哭腔道:“那男的兇得很,小人語氣剛硬了一點(diǎn),他就一耳光扇了過來……”
三少道:“你就不知道打迴去嗎?”
掌櫃的哭道:“可是他打過之後,又賞了小人五十兩銀子……他還說,如果公子您想要上房的話,自己去和他說話。”
三少頓時直翻白眼,冷笑道:“哦?有人想跟少爺我鬥富了是吧?行,少爺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囂張!掌櫃的,帶路,少爺我親自去跟他說說!”
掌櫃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準(zhǔn)備帶三少去見那兩個客人,便聽一個冷冰冰,陰森森,語調(diào)**,口音極度不準(zhǔn)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必了,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麼霸道,非要我們騰出一間房來。”
三少等人循聲望去,隻見樓梯上一男一女正緩緩走了下來。
那男子著一身月白色長袍,作遊俠打扮,背上背著兩把刀。那女子一身黑裙,黑紗蒙麵,未結(jié)髻,一頭烏黑順直的長垂於肩頭。
這二人正是德川加糠和水木薇。
三少隻稍瞥了德川加糠一眼,便把目光轉(zhuǎn)移到水木薇身上。三少目光何等毒辣?盡管水木薇黑紗蒙麵,三少依然可從她的眉眼身段中看出,此女子不但長相不俗,且身懷相當(dāng)厲害的武功。
上美女,尤其是武功好的美女,向來是三少最樂意幹的事。當(dāng)下三少麵露一絲憧憬的笑意,心裏已在幻想如何扯下眼前這黑裙美女的麵紗,剝下她的衣裙了。
德川加糠和水木薇一見到三少等人,眼神中頓時閃過一抹異色,不過旋即恢複了正常。
他二人從樓梯上走下,走到三少麵前,德川加糠先是打量了一番三少身旁的四位女子,接著將目光落到了三少身上。
當(dāng)然,德川加糠是沒辦法看到宋清等四女的真麵目的。
四女一路行來,在外時從來都是以白紗蒙麵,否則以她們的仙姿玉容,到了人煙密集的地方,非得造成交通堵塞,甚至釀成慘劇不可。
德川加糠麵無表情地看著三少,卻現(xiàn)三少並未看自己。順著三少的目光看去,德川加糠心中了然,頓時一股無名火自心頭竄起。
德川加糠其人城府極深,智慧也高,但他唯一的弱點(diǎn)便是身旁的小師妹。
他與水木薇同門學(xué)藝十?dāng)?shù)載,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心裏早把水木薇當(dāng)成了自己一生的伴侶,怎能容別的男人以目光猥褻?
德川加糠橫移一步,擋在水木薇身前,隔斷了三少的視線,語帶慍怒地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讓我們給你們讓出一間房?”
三少微微一笑,看著德川加糠道:“從口音聽來,你不是中原人,但是你的長相又和中原人一模一樣。你是東邊海島上的人?”
德川加糠道:“我們的來曆與你無關(guān)!
三少搖了搖頭,道:“當(dāng)然與我有關(guān)了。說,你們來中原有什麼目的?”
德川加糠心惱三少對水木薇無禮,平時的城府和心計(jì)此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質(zhì)問不成反被質(zhì)問,他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卻又不知如何應(yīng)答。
三少神情一凜,冷笑道:“聽不懂中原話嗎?好,那我便用你們島國的語言來問你一次!”
宋清奇道:“咦,怎地你會日語嗎?”
三少微微一笑,道:“當(dāng)然,我小時候可是看過許多抗日電影的!聽好了,八格牙魯!你地,日本人的幹活?你地,來中原做什麼地幹活?”
宋清忍不住笑了起來,華蓉、憐舟羅兒、秦霓兒雖然不明白三少說的什麼意思,但是聽他說得有趣,也不由都笑了起來。
一時間,四女笑成一團(tuán),三少看了四女一眼,道:“嚴(yán)肅點(diǎn),嚴(yán)肅點(diǎn)!現(xiàn)在正在拷問島國細(xì)作呢!”
“這位公子誤會了!彼巨睆牡麓涌飞磲衢W了出來,走到德川加糠身旁,細(xì)聲細(xì)氣地道:“我兄妹二人雖然來自大日國,可是我們從小就仰慕中土文化和風(fēng)情,這次有機(jī)會來到中土,實(shí)是借此機(jī)會遊曆一番,增長見識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更不是如公子所言,是島國的細(xì)作!
三少一見水木薇,頓時又變了臉色,那副情聖專用的迷人笑臉又出現(xiàn)在他臉上。
他微笑著,看著水木薇,問道:“哦?姑娘仰慕中土文化風(fēng)情?那這樣如何,姑娘以後就不要迴大日國了,就加入我中土國籍如何?”
水木薇笑道:“這下是我們兄妹二人自小渴求的事。隻是我們雖然心慕中原,可是中原人卻把我們當(dāng)作異類,並不易接納我等,公子如何讓我們加入中土國籍?”
三少拍手笑道:“妙啊妙啊,沒想到你們竟然還是致力於中日友好的和平人士,更難得是對中原有歸屬感。嗯,這下就好辦了,本少爺呢,給你們辦個戶籍那是易如反掌的,就算給你們開兩個京城戶籍,也是手到拿來。像姑娘你,說著一口流利的中原話,誰會知道你不是中原人?你哥哥就難辦一點(diǎn)了,長得醜不說,說話也是怪聲怪氣,一聽就不是我中原人。就算我給他開了戶籍,百姓們也不見得會接納他。嗯,這樣吧,姑娘,你讓你哥哥先迴大日,你呢,就留下來。等你哥哥把中土話說順溜了,再來也不遲嘛!”
三少目光毒辣到了極點(diǎn),他早看出德川加糠和水木薇並非兄妹。既然不是兄妹,現(xiàn)在卻又裝成兄妹來騙他,那定是有特別目的了。加上秦逍遙曾告訴他,公子羽很是籠絡(luò)了一批大日國的高手,三少在斷定德川加糠是大日人之後,心中早已有了警覺。
而德川加糠聽三少對他語帶諷刺,而且每句話的意思都是要趕他走,留下水木薇,對三少的用心已是十分了然。雖然恨得牙直癢癢,但是德川加糠到底還不是魯莽之輩,沒有當(dāng)場翻臉,且看水木薇如何應(yīng)答。
水木薇語帶猶豫地道:“小女子與哥哥同來中原,若是讓哥哥一個人返迴大日,小女子心中卻是不安,如何能安心留在中原?公子,您既然神通廣大,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哥哥也順利地留在中原?”
三少故作為難,猶豫著道:“這個……我盡力而為吧!隻是你那兄長,好像對我不甚友好……”
水木薇看了德川加糠一眼,德川加糠咬了咬牙,對三少一揖到地,**地道:“方才有失禮之處,望公子見諒。在下與妹妹可為公子騰出一間上房來,公子好生安歇!
三少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既如此,那本少爺就卻之不恭了。對了,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呢!本少爺姓李,名鋼,江南人士。”
出門在外,三少為免麻煩,便又用迴了前世的姓名。
水木薇道:“李公子有禮了。小女子叫水木薇,哥哥叫水木川,請公子多多指教。”
三少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指教不敢當(dāng),既然通了姓名,就是朋友了。嗯,你們快請坐,還沒用過晚飯吧?本公子請你們。小二,來給本公子說說,你們這店裏都有什麼招牌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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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晚飯,三少帶著四女迴到了德川加糠讓出來的房間,德川加糠則和水木薇進(jìn)了斜對麵的那間上房。
關(guān)好門窗之後,三少將四女召集到**,一臉嚴(yán)肅地說:“那兩個小日本有問題!
宋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的確有問題。晚飯的時候,雖然東扯西拉說了很多,可是他們從頭至尾都沒問過我們的來曆,連我們的來曆都沒問,憑什麼相信你能給他們辦戶籍?”
華蓉道:“他們明顯不是兄妹,卻要冒充兄妹,對我們的來曆也不多問一個字,水木川更是前踞後恭,但那恭敬卻相當(dāng)勉強(qiáng),這說明他們很有可能早就知道我們的身份!
三少點(diǎn)頭道:“老頭子說公子羽手下有許多大日國的高手,我看那水木川一身刀氣兇狠霸道,盡管已經(jīng)盡力收斂,可是他那充滿血腥死亡氣息的刀氣卻還是無法完全掩飾。他身上的刀氣,與我二哥的刀氣極為相似,應(yīng)該也是走霸道一途。而那水木薇,氣息輕靈陰柔,卻透著絲絲死氣。他們二人定是殺人無數(shù)之人,否則身上不會有那麼濃烈的死氣!所以,我認(rèn)為他們兩個很有可能是公子羽派來對付我的刺客!”
秦霓兒笑道:“刺客又怎樣?難道他們還能殺了我們不成?阿仁,既如此,我們幹脆先下手為強(qiáng),把他們宰了算了,省得多些麻煩!
三少搖了搖頭,道:“不可!我向來不濫殺無辜,萬一他們隻是在大日國殺人太多,給全國通緝的要犯,被逼無路之下,不得不到中原,其實(shí)並未與公子羽勾結(jié),我們這就殺了他們,豈不是太草菅人命了?”
華蓉橫了三少一眼,道:“我看哪,你是舍不得殺了那個水木薇吧?雖然見不著真麵目,可是從眉眼兒身段看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呢!”
三少頓時大唿道:“蓉兒知我心也!嘿嘿,而且我殺人一直都有原則的,女人小孩絕對不殺。做為一個成功的**賊,這憐香惜玉是必備的品質(zhì)。否則花兒全給殺了,我還采些什麼?”
四女頓時同時不屑地切了一聲,齊給了三少一個鄙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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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薇的房間裏,德川加糠坐在桌前,連灌兩壺涼茶,方壓下了心中的火氣。
水木薇坐在他對麵,靜靜地看著他,待見德川加糠已經(jīng)漸漸恢複平靜之後,才慢慢說道:“師兄,小不忍則亂大謀。”
德川加糠點(diǎn)了點(diǎn)頭,憤憤地道:“我知道!隻是,隻是那秦仁說話也太過份了!我大日帝國有的是英雄好漢,可以為自己的國家和君主奉獻(xiàn)生命,又怎會對中原有甚歸屬感?”
水木薇靜靜地道:“師兄是在怪薇子?是薇子說仰慕中原,秦仁才順著話頭說下來的!
“我沒怪你!钡麓涌窅灺暤溃骸澳乔厝手鴮(shí)可惡,他竟敢用那樣的眼神……用那種不加掩飾的猥褻眼神看你,我必殺他而後快!”
水木薇道:“要?dú)⒕鸵F(xiàn)在下手,秦仁可能已經(jīng)對我們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