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 下部 非耶？中篇 十
“全大人，你要做什麼去？”
“你沒聽見他們在詆毀王爺？”
“由他們?nèi)ィ瑤讞l泥鰍，翻不起大浪的。”
“奴隸怎麼了，女人怎麼了，這些人怎麼這樣猥瑣狹隘，隻要有利於民生社稷打破些舊例怎麼啦？”
“因為那會減損他們眼前的利益。”
“岑大人說得對，我看待會兒的小議會有不小的衝突，來，全大人，我們先進去，王爺也該來了。”
“啟年，你可真是好涵養(yǎng)，聽說類似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針對你的也不少呢，你就這麼忍了？”
“均達，是真名士自風(fēng)流，我總不能將別人嘴縫上吧。”
“啟年，他們說的那個銘兒真是世子的侍妾？”
“岑大人！這是旁人家務(wù)事，你怎麼也拿了來嚼？真是斯文掃地。”
“無妨，岑大人既然感興趣，我便說一說，也免得你們真是小看這孩子。他的確是世子去鍵為剿匪時帶迴來的，據(jù)說是從匪窟裏救出的，很費了些力氣呢，世子甚至為了他一改往日的張揚炫耀，不僅令他戴上麵紗還圈在內(nèi)室不允外出，如今王爺又將他置於身邊，依我看此女的將來恐怕不可限量。”
“噢？他什麼出身來頭？”
“那有什麼重要？”
“就是，均達，你恁地迂腐，要想抬高某人身份還不有的是辦法。啟年，你的意思是南王有意栽培他做世子側(cè)妃？”
“這我不敢說，但是孜萊姑娘年歲日大，嫁人也是遲早的事情。”
“那麼厲害？但我瞧他也並非傳說中的那般國色天香啊。”
“均達，孜萊姑娘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易容這樣的事情於她還不是小菜一碟，況且王爺又豈是那等以色相度人的淺薄之輩！”
“噢，是這樣啊。王爺迴來了。”
……
這場談?wù)摿畋R若銘看清一件事，那就是他意欲置身的世界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以他目前的條件是很難獨自開拓出一片自由天地的，南王說得對，他是操之過急了。
因為自信受到打擊，那一日沈寂多時遠走他鄉(xiāng)的衝動又在他腦中興起，但是，他鄉(xiāng)，比如說他一直想去的甘棠，那裏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他就可以輕易適應(yīng)嗎？就不會再碰到已知未知的危難險阻？而且，他還會有運氣碰見另一個象南王這樣睿智寬容心懷博大的人嗎？
是，南刻南製的威脅並沒有解除，但是當(dāng)初那種為了跳出一個困境不惜跳入另一個困境的惶急已經(jīng)被南王緩衝了不少，尤其是在他了解臨王東園敦的情況以後。
臨王東園敦是東園世經(jīng)堂弟之子，也是王族中唯一一個旗幟鮮明支持現(xiàn)任大王東園悅的王族院長老。但其實在與西後鬥爭之初他認同的是綬王，否則東園懷也不會讓他成為長老，但後來不知因為什麼事情他突然轉(zhuǎn)了向，聲稱綬王東園懷生性猛戾，若讓他坐了天下，非安槐之福，而他的倒戈，令東園懷坐失了一次非常有可能成功的政變，若非他精於人事傾軋，隻怕早被東園懷食肉寢皮了。
對於這樣一個強力外援東園悅自然分外籠絡(luò)，知其好色成癮甚至將自己十分喜愛的一個妃子送予了他，隻因為他在一次內(nèi)廷聚宴中多看了這個男妃幾眼。但是當(dāng)日南王卻拒絕了他的開口索要，由此產(chǎn)生出的安全感是盧若銘這一生都不曾體會過的，盡管他心中清楚，這種安全隻是相對的，然而也已足夠讓他對自己的去留審慎思考。
“銘兒，你怎麼看？”會議結(jié)束後，南王提問。
“我主張不要同大簇發(fā)生正麵衝突。”
“哦？理由呢？”
“與傅部全大人一樣，我認為為了少數(shù)移民的利益而傷及本國大多數(shù)百姓的利益並不值得，畢竟當(dāng)初是他們自己選擇留在大簇的，若是允許他們兩頭討便宜對安槐百姓有失公道。況且昭玟與演青曾有婚約之事已獲證實，世子也傳來消息說演青一直未娶並且從未放棄尋找未婚妻的下落。要不要我去同玟兒談?wù)劊杷鳇I談判說服演青罷兵應(yīng)該不是全無可能的。”
“如果和談成功的話，綬王想在戰(zhàn)事中壯大力量的陰謀也會隨之破產(chǎn)是嗎？”
“是，除此以外我想不出代價更小而利益更大的其它途徑。”
“銘兒，我13、4歲的時候可沒有你這樣的思考能力呢。”
南王若有所思的誇讚令盧若銘無端漲紅麵孔，不由自主道出最後的秘密：“王爺，我其實已經(jīng)有18歲，隻是當(dāng)日時空轉(zhuǎn)換令我的身體迴到了13歲而已。”
“銘兒，昨日那份兵部的上奏你看過了？什麼？什麼？你說什麼？”因為心不在焉南王的反應(yīng)慢了半拍。
“沒什麼。您說的是那份關(guān)於大簇有意侵占凡虞國的折子？”
“你已經(jīng)18了？人小鬼大，不，人大鬼小，象孜萊一樣，也不對，應(yīng)該叫……”
“您說什麼？”南王自言自語的聲音很輕，盧若銘沒完全聽清。
“啊？噢，你看過了是嗎？兵部認為凡虞國我們不應(yīng)該任由大簇予取予奪，至少該象當(dāng)年奚仰國一樣去分一杯羹。你且試試將兩件事聯(lián)在一處想一想。”
“這兩件事有關(guān)聯(lián)嗎？等等，您的意思是說如果大簇兩邊同時開戰(zhàn)未見得我們的損失會比他們更大？”
“再深一些。”見盧若銘皺眉苦思的模樣南王笑著提點，“銘兒，凡虞產(chǎn)焮石，而大簇?zé){石產(chǎn)量不足。”
“我明白了。右平產(chǎn)粟米，但大簇對粟米的需求量並沒有焮石大，也就是說兩邊真要打起來的話我們可以用凡虞迫使大簇放棄右平，屆時奚仰國領(lǐng)土歸並一處我們再行自治之策，若是執(zhí)行成功民心歸附其政治影響力甚至對於凡虞將來的民心歸屬也會發(fā)生作用。而且，”盧若銘因為豁然開朗，整個人興奮地來迴走動，“而且凡虞地處西南邊境，當(dāng)?shù)剀姄?jù)轄區(qū)在直顯，東北邊又有嶠蒲軍據(jù)接應(yīng)，這兩處的軍隊調(diào)撥綬王的手都夠不著。”
“所以，我的意見是打。”南王看著他輕輕頷首。
麵對那份鼓勵嘉許的眼神，盧若銘再度麵紅耳赤，有些羞澀地低下頭他開始做當(dāng)日收獲總結(jié)：“所以我們說治國者考量民之利益與升鬥小民是不在一個層麵上的，比如這一次，如果我們的注意力隻放在大簇安槐兩國奚仰遺民以及當(dāng)?shù)匕不卑傩盏难矍袄娴檬希屈N無論是戰(zhàn)是和都會坐失一個遏製大簇和東園懷的良機，而這才是對安槐百姓長遠利益的真正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