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下部 非耶？中篇 二十七


    盧若銘明白南王自曝家醜是想打消他的綺念，然而他卻喜歡從另一個角度來考慮這件事。


    首先，他隻是一個小小的侍婢，以南王之尊本不需要以如此自暴隱私的方式解勸，那意味他尊重他、重視他；其次，既然他是女人那就不用他做女人，多好，即便是修，他也不情願做下麵的那一個。不過這是個秘密，他既然不知道他是男人他也暫時不會說，他要等到有能力證明有能力讓他接受他的時候再說。默默思考一番，盧若銘決定先解城下之急。


    “王爺，前一陣聽說甘棠國主要過安槐來求親，此事可有下文了？”


    “有了，他的意中人已經(jīng)同意遠(yuǎn)嫁。也好，銘兒，既然你那麼討厭赫兒赦兒，我便也不強(qiáng)留你了。你好象一直想去甘棠是不是？我便趁此機(jī)會安置你去那裏生活吧。說起來赫兒赦兒那樣子對你你卻還是盡心盡力幫我助我，於情於理我都該償你所願才對。罷了，隻希望將來我們還有機(jī)會再聚就是。”


    “王爺，西敏毓自幼長在深宮，甘棠國王怎會有機(jī)會見過他？”仿佛沒有感覺到南王語氣裏的悵然，盧若銘雖然臉頰紅腫披頭散發(fā)地縮在床尾但口氣卻是興致勃勃的。


    “毓公主的母親是當(dāng)今大王一母同胞的妹妹東園怡，也是先王的幺女，更是安槐王族數(shù)代以來唯一的真正女人，所以深受寵愛。為了擴(kuò)張自家的勢力，當(dāng)年西後做主將她嫁予了自己的侄子西重膺，西家敗亡誅滅九族時，怡公主正身懷六甲，大王體恤她的身世不忍加害便著人送她去了甘棠的音都，過了一些年，此事完全平複以後才發(fā)去赦令將她接了迴來。據(jù)說那個時候毓公主便認(rèn)識當(dāng)時的太子現(xiàn)在的甘棠王浱虞棼。”


    “王爺，我聽說兩國間婚娶會有許多聘禮陪嫁，其中還包括各類匠人？”


    “銘兒，你想清楚了，到別國去做內(nèi)應(yīng)臥底是有兇險的。”南王口裏說著關(guān)愛托詞，但眉目間的淺淺笑紋卻分明是恍然了盧若銘真實(shí)用意的欣慰。


    “就錢莊可好？我的發(fā)揮餘地可以大一些。”


    “讓我再想想，此事不急，來，讓我瞧瞧你的臉。”輕輕拂開盧若銘遮麵的亂發(fā)，南王細(xì)細(xì)審視他頰上的掌印，目光卻被他眼中的熱切與凝注所吸引，半晌方才輕不可聞地緩緩道，“我的兩個孩子雖然自幼好勇鬥狠，但對人事還算豁達(dá)並不執(zhí)著長性，你還是第一個令他們專注了這麼久的人。銘兒，我是他們的母親，但對他們的照顧卻一直有心無力，所以，我所能做的到此為止，這一點(diǎn)，銘兒，希望你能了解。”


    即便兒子有錯在先也不忍太過苛責(zé)，這便是為人母者的私心吧。不過這話聽在盧若銘耳中卻曲解成了另一種承諾——隻要兒子放棄，他便還有機(jī)會。此一去三年五載不在話下，南刻南製都在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此番斷了相見的念頭隻怕不出一年便不再想得起他的模樣了，而他則會抓緊時間傾盡全力去立一番功德，爭取一份配得上修的身份地位人脈勢力，屆時……


    雖說任重道遠(yuǎn)，然而前途光明。


    如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盧若銘不知他眸中的精光已晃得南王睜不開眼睛，直到感覺麵上疼痛方才迴神看清南王眼裏的嗔意，撫了臉?biāo)麉葏鹊皖^掩飾道：“再過得幾年等到男女同工同酬已成定例習(xí)慣的時候，您便是將自己的性別昭告天下也不會有什麼過激反應(yīng)的。”


    “男女同工同酬？”南王低低重複著這個詞笑得慘淡，“我們這裏到底比不得你們那裏，女人還是該以生育為第一要務(wù)的，生息繁衍一旦中斷，一切都是枉然。”


    知道此地男性女子受孕艱難，保胎不易，而且與同一個人**懷孕兩胎以後再次受孕的幾率更低，為著子嗣宗衍的考慮各國女子居家生育的製度傳統(tǒng)可謂嚴(yán)格而頑固，視富庶程度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皆是合情合理合法。安槐雖然在南王的主持下做了些男女平等的變革但也都是在取消人丁稅基礎(chǔ)上才得以順利推行的。“要不然，您下令男人也得剃須不就不用成天裝一部胡須了？”想起沙皇時期彼得大帝的胡須稅盧若銘靈機(jī)一動，“本來，留那麼重的胡須又髒又難看。”


    “男人剃須？”南王失笑，“那我豈非更加容易露餡了，這一臉毛發(fā)還是孜萊費(fèi)了很大力氣才配藥養(yǎng)出的，不知免了我多少日日粘貼的苦楚，怎麼你也覺得難看？”


    “不，您怎樣都很帥，真的。哎喲，”盧若銘說著突然湊上去香了南王一大口，見調(diào)戲成功他頑皮地露齒一笑接著便立即捂了臉雪雪唿痛不給南王反擊的機(jī)會。


    “活該！誰叫你淘氣！”南王搖頭笑罵，“孜萊，你進(jìn)來吧，替銘兒瞧瞧傷。”


    “別再笑了！牙都被打鬆了還樂！”


    那天接下來的時光盧若銘一直在莫名其妙地傻樂，好象一隻偷到油的小耗子，直到孜萊晚間過來替他口腔麵頰再次上藥他才迴到現(xiàn)實(shí)中來。


    他還以為這一天是他與南王親近的開始，卻沒想到竟是他記憶中的唯一。


    和談、護(hù)送玟兒赴奚仰屬地以及籌建軍校事宜，南王安排的事情千頭萬緒，兩位世子直忙得焦頭爛額神龍見首不見尾，盧若銘因此得以如常進(jìn)出南王的內(nèi)書房。


    經(jīng)過詳細(xì)而持久的討論，盧若銘赴甘棠的計劃終於敲定下來。


    “這次想扮個什麼樣的？”今冬的頭場大雪落定，南王讓孜萊洗去了盧若銘的易容。


    “男人。”經(jīng)年未見日光，盧若銘的麵孔蒼白中更見細(xì)致。


    “不行。”孜萊瞇著眼自鏡中端詳他。


    “甘棠的女人什麼事也幹不了。”盧若銘瞠目以對。


    “你的身量還在長，聲音還沒變，要扮也隻能扮男孩。”孜萊笑得猙獰。


    想著就快遠(yuǎn)走高飛盧若銘不與她計較：“好了沒？王爺還等著我呢。”


    “別忘了戴麵紗。”


    去死！


    腹誹著盧若銘到底沒敢拂逆，遮了頭臉匆匆罩上男裝雪氅往前院行去，這一陣他在努力做甘棠的功課，南王找來的資料應(yīng)有盡有令他耳聰目明，今日他們要討論以後的聯(lián)絡(luò)方式。 ……


    “這幾種藥水的用法你都記清楚了？”


    “記住了，王爺，您也要常常寫信給我。還有就是，除了通常的信差外還有沒有萬一的通信管道？”


    “有，鷙鳶。”


    “不是我說的那種信鴿？”


    “不是，鷙鳶是一種鷹，屬猛禽類，飛得高且遠(yuǎn)，馴之不易，一旦馴化則十分牢靠，不象你們那裏的信鴿，弱小，易受攻擊且無法負(fù)重。”


    “王爺，世子迴來了，”南桓尚在門外通報，南刻南製便風(fēng)卷殘雲(yún)地衝了進(jìn)來，原本興衝衝的麵色在看見盧若銘素麵朝天的俊顏後立即轉(zhuǎn)做了玄色。


    “父王，”


    “銘兒見過世子。”心中翻著白眼盧若銘循命跪下。


    作者有話要說：ps：熱死了熱死了，偶自從6歲以後就米生過痱子，這兩天居然熱出了痱子，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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