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淩金寶一下就能推導(dǎo)出來。
現(xiàn)在麼，他隻能猜測這姓何的特別謹(jǐn)慎，不想以身犯險，就讓章連海等人去打頭陣。
老實說，天宮在尋常道門眼裏已經(jīng)是高不可攀、神威莫測的形象，結(jié)果堂堂都雲(yún)使居然這麼膽小，淩金寶有點不敢置信。
還是說，何璟掌握了關(guān)於盤龍城和大方壺的更多情報，那些情報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何璟看著他微微一笑：“這是天宮的安排。唔，淩先生這就要走了麼？”
套完消息就下逐客令？淩金寶暗呸一聲，撫著下巴道：“我能留下來看麼？好奇啊。”
何璟沒料到他臉皮厚成這樣，皺眉道：“抱歉，這是宮內(nèi)至寶。”
城內(nèi)的畫麵恕不分享。
淩金寶嗬嗬一笑，向門下弟子招手：“走，我們走！”
若說他先前還對大方壺抱有一點幻想，見到何璟等人之後，這點兒妄念也煙消雲(yún)散。
都雲(yún)使都來了，有便宜也輪不到簡陽門揀。
罷了罷了，迴家去也。
淩金寶率門下弟子漸行漸遠(yuǎn)，頭也不迴。
天宮侍徒跟蹤他們?nèi)Y之後，才返迴來稟報：“簡陽門已經(jīng)離開……”
何璟擺手打斷，一臉凝重：“他們走得聰明，這城池、紅光，都是陷阱！”
經(jīng)過改造，這麵浩方鏡其實與章連海身邊的少年侍從共享視域。少年所見，何璟也不會看漏。
這是因為他清楚，盤龍城之行很可能暗藏殺機(jī)！
不明人物大鬧天宮、劫走神物之後，大方壺重新完整、盤龍城發(fā)生異變，這都在情理之中。
兩件至寶重新合體，沒造出點動靜才奇怪。
可這裏有個關(guān)鍵問題：
奪走大方壺蓋的人，在哪？
這人千辛萬苦甘冒奇險，才令大方壺重新完整，舍得放下壺子一走了之麼？那他圖個啥？
所以，這個小偷八成就在附近，暗中守著大方壺。
大方壺是一件很神秘的寶物，天神揣摩它那麼久，也還時常爭論它的用法。但何璟至少明白一點：此物根本難以掌控，它出現(xiàn)如今種種異變，未必符合那個小偷的意願。
這也是天宮催促何璟緊急趕來的原因。
但盜寶人完全可以因勢利導(dǎo)，布下陷阱。
隻是不知道其意圖何在。
因此何璟才不會傻乎乎地帶頭往盤龍城裏衝。借用浩方鏡之能，他可以坐在安全的沙漠當(dāng)中，觀察盤龍城裏的變化。
果然，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了。
方才紅光蔓延全城雖然隻有短短瞬間，但他親眼看著盤龍城南城門上的人突然消失。
可是後來通過浩方鏡從少年侍從的視角看去，城內(nèi)隊伍各行其道，好像根本沒對紅光的擴(kuò)展感到驚奇，甚至章連海等人也壓根兒不提及。
為什麼呢？
何璟看著城內(nèi)人物的神情，心裏冒出個念頭：
他們是不是不知道？
就在這時，盯著浩方鏡的天宮侍徒下意識低唿出聲，因為他清清楚楚看到，彌天神廟池井的紅光中突然冒出一隻巨掌，將池邊人一把拽了進(jìn)去！
何璟也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顯然紅色光柱就代表了大方壺的秘境入口，現(xiàn)在是有東西從秘境裏衝出來？
而後，眾人就望見池井中跳出一頭又一頭怪模怪樣的白毛獸，也發(fā)現(xiàn)它們所過之地，地麵結(jié)霜、空氣也凝出了小冰晶。
很顯然，這些怪物的原生環(huán)境應(yīng)該是冰天雪地。
“走，過去看看。”
他一邊觀察浩方鏡中的影像，一邊率領(lǐng)手下朝著盤龍城前進(jìn)。
等到章連海等人為了躲避怪獸而藏入高塔時，何璟也走近了赤帕高原前方的寬闊陸橋。
穿過這座陸橋/護(hù)城河橋，就會走到南城門底下。
但何璟沒有過橋，而是命眾人在原地等候許久。
在他們注視下，盤龍廢墟一直沉寂，除了紅光衝天外，沒有任何怪聲。
隻有沙漠的夜風(fēng)穿過南城門敞開的門洞，刮出嗚嗚嗚的低沉咆哮。
一如既往。
這可太不對勁兒了，浩方鏡中的盤龍城明明那麼熱鬧，人叫獸吼格外響亮。何璟等人站在城外怎可能一點聲響都聽不見？
眼前的盤龍廢墟，根本就是一座無人的死城。
人呢，怪獸呢，哪裏去了？
侍徒在邊上請示：“都使大人，我們要進(jìn)去麼？”
何璟擺了擺手，瞑思苦想：“這些怪物，從前好像聽說過。”
侍徒們不敢多問，隻有最得他寵信的弟子符良恭聲道：“都使博聞多識，宮內(nèi)無人能及。是以您才這般勞累，萬戈沼澤也得去、盤龍沙漠也得來。”
天宮之內(nèi)，何璟的確以博識見長，其他都雲(yún)使比如白子蘄等，雖有敏銳之譽(yù)，但在這方麵都要甘拜下風(fēng)。
何璟歎氣：“我去了萬戈沼澤，哪知後頭天宮生變，摘星樓險些傾覆。”
符良立刻道：“當(dāng)時您若在摘星樓坐鎮(zhèn)，料墟山不致那般慘烈。”
何璟瞪他一眼：“胡說八道！主使大人也在那裏，你敢放獗詞？”
符良諂笑：“怪物，您說迴城裏的怪物。”
“靈虛城北郊的草海活動，我記得你還去過？”
“是！”符良笑道，“徒兒隨天宮衛(wèi)隊一起去的，還打迴兩隻多瑙獸。”
“與草海相連的弗界，是個小世界。”何璟緩緩道，“與我們所在的大千世界相連的，不止這麼一個小世界。”
他往鏡中畫麵一指：“這些怪獸很可能來自於另一個小世界，也被作闕獸。”
弟子奇道：“闕獸？”
“它們身上的白毛異常濃密，其中有些還具備禦冰喚雪的神通。嗯，你看章連海剛殺掉的這頭怪獸，它能將外表變得像巖石一樣堅硬，刀槍難入，這既是偽裝也是防護(hù)。嗯，還有血液……血液是深紫色的，流出來見到空氣就凝成了紫水晶。”
“五六年前的敦園發(fā)賣會，就賣過一件高近四尺的紫水晶，有三種漸變的顏色。那就是闕獸的血液凝出的。一旦把紫水晶敲碎——”他指著鏡子，“就像這人做的一樣，水晶會釋放大量寒氣，而後重新化為液體。”
盤龍城裏的天宮侍徒好奇地敲碎一塊紫血，結(jié)果差點被凍成冰塊。
何璟鄙夷道：“不知輕重緩急，章連海就教出這種手下？”
不過他的臉色很快轉(zhuǎn)為凝重，因為章連海等人藏身的高塔前方，很快走過去一頭巨獸。
章連海也警覺，命所有人不言不動、安靜躲好。
於是那巨獸很快就被其他人類隊伍引開了。
“從紅光裏出來的怪獸，越來越強(qiáng)大了啊。這才是它們被命名為闕獸的緣故。它們最初入侵人間，平民見到它們巨大如門牆的身板，就以‘闕’稱之。”何璟眉頭緊鎖，“氣急敗壞、身上帶傷，嗯……先前誰讓它們負(fù)傷的呢？”
符良又請教他：“都使，另一個小世界的怪獸怎麼會出現(xiàn)在盤龍城裏？難道這裏像草海一樣，也是兩界交匯之地？”
何璟擺手：“這就不是伱們該知道的了。”
因為，這關(guān)係到摘星樓被盜的寶物——大方壺蓋。
墟山驚變當(dāng)晚，天宮就下達(dá)閉口令，要求摘星樓所有知情者對事發(fā)一切過程閉而不談，尤其不能走漏神物被盜的消息。
當(dāng)然，這種消息不可能完全堵住，靈虛城的高層和有心人一定會知道。
但此事不會大範(fàn)圍傳播就行，不要再被平民拿來當(dāng)作茶餘飯後的笑料。
內(nèi)外有別，這種消息嘛，天宮也不會瞞著何璟。
見著這些怪獸之後，他就想起關(guān)於壺蓋的一則傳說：
相傳大方壺被幾位上仙聯(lián)手煉成之後，開始展現(xiàn)出非凡的特性。眾仙都很驚奇，唯獨(dú)其中一位上仙三水真人，認(rèn)為其問世有害無益，恐後世之人無力製衡，因此極力要求毀去。
任他好說歹說，其他仙人皆不同意。於是三水真人一怒之下盜走壺蓋，使大方壺不再完整。
但這件神器的部件之間互有感應(yīng)，他用了很多辦法都無法完全屏蔽，其他仙人又怎麼會善罷甘休，當(dāng)然對他窮追不舍。
三水真人躲過了無數(shù)次追捕，也經(jīng)曆很多戰(zhàn)鬥。就在快被其它上仙逮到時，三水真人消失了。
連人帶壺蓋，消匿得徹徹底底。
上仙們苦覓百年，無果，隻得不了了之。
兩千年後，世間仙人早已消失，而大方壺蓋又重新流迴人間，不知怎地被柯家尋到，呈送給天宮作為供奉於神龕的至寶。
為什麼天宮上上下下隻供奉它，卻不像收取其他神器一樣收取大方壺蓋呢？
原因也特別簡單，就是這東西根本不認(rèn)主！
誰也沒辦法將它真正收為己用。
從前的群仙不能，後世的天宮也不能。
有關(guān)闕獸的軼聞，何璟從前隻是一目十行。畢竟到了他這個層次上，每天接觸的奇聞異史也不知道有多少。
如今，闕獸卻出現(xiàn)在盤龍廢墟！
何璟隻能猜測，當(dāng)年三水真人被追得無處可藏時，正好那個小世界打開了，他幹脆帶著壺蓋遁入其中。等這個小世界關(guān)閉後，兩界聯(lián)係被切斷，世間的仙人就尋不到壺蓋的確切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