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良皺眉。


    “俘虜說，天宮護法還從爻地給郭白魚派來一個督軍，平時總在軍務上指手劃腳，但那人也不在這裏。”


    萬俟良沉吟：“這個‘督軍’什麼模樣，身邊都有誰？”


    手下押來一個俘虜，後者原是郭軍中的頭目，現就一五一十道，督軍是三十出頭的壯年男子，經常陪在一個十六七歲、樣貌普通的女子身邊。郭白魚也嚴厲下令，軍中不許輕慢這個姑娘，平時衣食住行還多加照拂。


    聽起來，這女子很可能就是天宮派給郭白魚的“神降之軀”，但萬俟良消滅過兩茬敵人，他們推出來的神降之軀都是假的，那些個地方豪強臨死前才知道，自己被青陽擺了一道。


    那麼，她派給郭白魚的神降之軀，是真是假呢？


    但是吧，萬俟良先前對付過的敵人，哪一夥也沒有天宮派來的“督軍”。這是不是說明，青陽對郭白魚更加看重？


    畢竟郭白魚在反龍神戰爭中表現更好。


    萬俟良想了想，再問俘虜：“郭白魚有沒有嚐試過召喚神降？”


    俘虜搖頭，老實答道：“我不知道‘召喚神降’是什麼樣子。”


    “祈禱、念咒，持續一段時間。”


    “那沒有，主帥一直忙著。”


    萬俟良再問幾句，沒得到有用的線索，就收兵迴城。


    ……


    血肉堡壘已破，被攔在外頭的龍神軍和毗夏人都趕了過來。


    毗夏軍隊苦戰多時，一見到九幽大帝卻當場崩潰——


    因為，他手裏提著重武將軍的首級！


    他是毗夏之所以能奮鬥至今的支柱，他倒了，毗夏的頂梁柱也就斷了。


    這就是毗夏之戰的拐點。


    再往後的事件就沒什麼懸念，賀靈川掃清前路障礙，兵臨安榮城下。毗夏的老族長見兒子慘死，知道大勢已去，心如死灰，當即自刎。


    毗夏與盟軍有仇，毗夏又受天宮和青陽指使與九幽大帝作對，這就注定了毗夏族長沒有退路，不能像盟軍那樣投降九幽大帝。


    輸了，就隻有死路一條。


    他死了，毗夏一族才有存活的希望。


    重武將軍和老首領先後亡故，毗夏的抵抗頓時土崩瓦解。


    它和盟軍的戰爭已經持續兩年，同樣是民窮財盡、疲憊不堪，現在族長父子同日殉亡，毗夏最後一點心氣兒也沒了。


    再抵抗下去，除了徒增傷亡之外還有什麼意義？


    是日，安榮城官帶著族人出門獻城。


    這也是賀靈川誘引重武來進攻自己的原因：安榮都城雖然沒有爻都堅固，但想打下來也不是一兩天可以辦到，這與賀靈川速戰速決的作戰方針不符。所以他要以身作局，一把打滅毗夏人的希望，讓他們灰心喪氣、再無抵抗意願。


    也就是說，隻要他拿下重武將軍，這事兒就做成了十之七八。


    隨後，賀靈川入主安榮城，在舊王宮舉辦犒賞大宴，實現了對部曲的承諾：


    請他們在安榮宮城裏吃一頓豐富的早飯。


    這時候，天都還沒亮呢。


    毗夏人舉族投降，毗夏地界被並入龍神領地，閃金平原中西部的戰爭至此結束。


    賀靈川得承認，他有個先入為主的概念，以為青陽給予重武最好的支援，就是神降之軀，就是讓他能請下來真正的天神。


    還是狹隘了。


    這閃金平原還有眾多大妖能為天宮和青陽所用，還有詭譎難言的秘法神術，比如血肉堡壘和津渡鬼崽，甚至隻要運用得好，這比直接請神還更有效。


    莫說普通人了，就是仙人幾乎都沒見識過津渡鬼崽的能力，再加血肉堡壘，那真是害人一害一個準。


    從繞過山坳開始，賀靈川和黑甲軍其實就進入了偽裝過後的血肉堡壘。而眼前這幾頭怪物，算上被賀靈川和黑甲軍斬殺的那幾頭，都是津渡鬼母借腹生下來的鬼崽。


    湖底的女子，就是它們的人類母親，或者說降生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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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源源不絕被召喚出來的小怪物，應該就是其中一頭的能力，但要依托於母體才能辦到。所以女子一旦死亡，連血肉堡壘帶小怪物們都不見了。


    因為，這座血肉堡壘就是用她的軀體催發起來的，這個過程充滿了恐怖絕倫的痛苦，尤其是在大小怪物一起吸吮母體的生命力來補愈傷勢之時。


    女子不是神降之軀，但得到了帝流漿和玄晶的補充，否則根本無法支撐這樣的消耗。


    這個絕殺之地的恐怖在於，被困在血肉堡壘裏的敵人，往往以為這是個陣法，隨後就因為尋找破陣辦法而浪費了時間和氣力，最後被生生耗死。


    隻有清楚血肉堡壘運行原理的人，才有機會從中生還。


    九幽大帝的名頭雖然嚇人，但無論青陽還是重武，都不認為他見識過這種怪誕。


    幾乎沒人能在倉促之間打破血肉堡壘，這是神術在人間的特殊具象，不是人間本該有的東西。津渡鬼母本身還是天神裏的特殊存在，幾乎是用卡bug的方式越過兩界壁壘，將鬼崽放置到人間，且鬼崽自身還有成長性，與一般的神降之軀完全不同。


    可是誰也不曉得，早在許久之前，賀靈川就在盤龍世界親身領教過血肉堡壘的恐怖厲害。


    當時他的小隊差點兒也沒逃出來，是紅將軍趕來殺死虐食者，才終結一切。


    所以賀靈川對那一場戰鬥的印象極深，一見到石頁裏的血肉石紋，分分鍾勾起從前記憶，也知道這個陷阱的致命弱點在哪裏。


    今日之戰，不知道該說是賀靈川運氣太好，還是重武和青陽運氣太差。


    但賀靈川就奇怪一點：


    血肉堡壘是虐食者的神通，但在對戰重武時，血肉堡壘當中並未出現虐食者，否則這場戰役的難度至少要再上一個臺階。


    津渡鬼母每胎數量不固定，一次最多能產下九個後代，但出現虐食者的幾率小之又小，並非人為可控。


    賀靈川在盤龍世界裏見過一個虐食者，在現實裏的魔巢沼澤裏還見過虐食者留下的巢穴，而後就再沒聽過這種魔物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青陽從哪裏弄來的血肉堡壘，隻能說青宮的藏品還是太豐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