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會掉餡餅，九幽大帝到底在圖謀什麼？


    鹿振先上前，本想伸手給九幽大帝牽馬示好，忽然想起這黑駁王滿嘴鋼牙利齒，又不許陌生人靠近，於是訕訕攏著袖子對眾人高聲道：“這位便是閃金之主、轉世龍神，率領龍神軍替我們打跑了雅國人，又占下了柯林族聖地的九幽大帝！”


    九幽大帝動也不動，隻有座下的黑駁王不耐煩地打了個響鼻。


    鹿振聲定了定神。在大庭廣眾麵前，自家對百列的救星不可輕慢。於是他向著九幽大帝一揖到底，恭聲道：“九幽大帝援護百列，解我等燃眉之急，義比天高，鹿氏一門感激不盡！”


    “無需客氣。”九幽大帝低沉的聲音在每人心頭響起，“份內之事。”


    這話就讓人好生不解，什麼“份內”？百列於他，算哪一份？


    但他言盡於此，鹿振聲為了不冷場，隻得繼續道：“如今南邊已定，您大駕光臨、重返百列是為了……？”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問。


    “鹿振先邀我來，我便來了。”九幽大帝的聲音帶出一點揶揄，“怎麼，不歡迎？”


    “大帝親臨，鹿氏蓬蓽生輝，焉有怠慢之理？”


    鹿飛煙跟在兄長身邊，始終都未開口，這時突然插嘴：“大帝，府中已經擺下宴席，要給您接風洗塵呢。”


    這話原是鹿振聲對鹿氏父子所說，知情人聽著都覺不懷好意。但九幽大帝親至，事情就變得有趣起來。


    現場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鹿振聲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隻能笑得熱情洋溢：“大帝，請！”


    方才他才說過，九幽大帝對於百列“義比天高”，現在鹿府請恩公吃頓飯不是理所當然？


    九幽大帝也不推辭，跳下黑駁王，大搖大擺走入鹿府。


    他本身自帶駭人氣勢，前方的人紛紛避讓。


    數十黑甲衛跟了進去，鹿振先和鹿慶浜兄妹也緊緊跟在大帝身後，一並入府。


    鹿振聲和武都統互視，都瞧見對方眼中的憂慮。


    九幽大帝來者不善哪，眼下不知道玩的哪一出戲。


    到了此刻，兩人也無計可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跟著進去了。


    經過一代代鹿家人的經營，鹿府麵積雖然不算大，建築雅致、園林精巧，樹齡幾百年的巨木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棵桫欏高達五丈，已經是七百歲高齡，依舊枝葉長青。


    要知道，桫欏可是蕨類植物。


    長得這麼高大的蕨類，今人可不多見。


    宴席就開在桫欏正下方的香榭裏。今兒天光正好，陽光穿過嫩綠的枝葉，灑下滿地碎金。


    “樹妖？”九幽大帝拍了拍樹幹，感受到這裏頭澎湃的生命力。


    “正是。”鹿振聲解說，“這棵老桫欏與百列簽下契約，充當這裏的‘風水木’，等同於本地的山澤。”


    各人按位次入席，上位自然是給九幽大帝的，鹿振聲在左手邊落座，而武都統、黃都統就緊挨著鹿振聲，要護他周全。


    從九幽大帝身上，他們感受到濃濃的不懷好意。


    今天，鹿家人幾乎全員到齊。


    鹿振聲原怕鹿老六家迴來圖謀不軌，所以將族人都聚了過來，想讓他投鼠忌器不敢動手。哪知蒼晏國的大boss親自來了，結果變作鹿家長輩盡數作陪，其餘族人都擠在園外、往裏探頭探腦的場景。


    落座的瞬間，鏘龍戰甲褪去，九幽大帝變成了人間帝王。


    長眉星目，俊逸不凡。


    沒想到名震九霄的閃金之主竟然這麼年輕，園外的鹿家人起了一陣騷動。


    放在平時，鹿振聲必然嗬斥，但他今天沒有心情。


    他趕緊給九幽大帝介紹席上的鹿家人：“這幾位都是我鹿家的族老，這位是我二叔鹿連青，這位是我四叔鹿連運……”


    他介紹一個，這人就會向九幽大帝行禮。


    賀靈川耐心聽完，然後道：“百列鹿家是三千年的世家。我本以為，鹿家人口不止這一點兒。”


    眾人聞言訕訕。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氣與人氣互相影響，百列近幾十年發展得不太好，鹿家人口也不興旺。


    賀靈川在貝迦見過三四百年的世家，嫡係旁支加在一起，幾千口人都有了。


    反觀鹿家，幾代加起來，人數不過百。


    真不能稱作“旺族”啊。


    鹿振聲歎了口氣：“我鹿家在上古之時，也是仙人輩出。可惜此後靈氣衰微，我們與天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


    賀靈川懷裏的攝魂鏡尖笑一聲：“敢說自己與天地共枯榮，好大的臉啊！上古龍族都不敢這樣自誇！”


    佳肴一道道端上來，賀靈川卻沒動箸。他不動，所有人就都不敢動。


    “鹿家秉氣運而生？”他緩緩道，“我聽過一種說法，鹿家能夠延續千年的關鍵，在於‘氣運之子’？”


    幾位族老都點頭，鹿振先補充：“每到家族衰微之時，就有中興之主，能夠帶領鹿家擺脫頹勢。”


    這個“主”，說的是家主。


    “哦？”九幽大帝看起來興致勃勃，“最近一代的中興之主，是哪一位？”


    “公認的便是六十年前，鹿定勳。”鹿振先接話，“當時的鹿家本來負債累累、無以為繼，這位鹿定勳鹿七爺卻是少見的商業奇才，靠著那年夏天出現的鹽彩珍珠起家，又把鹿家帶向了富強。”


    “鹽彩珍珠？”


    “百列北部有一大片鹽湖，特產一種彩蚌，成年體趕得上熊掌那麼大。這彩蚌能出珍珠，但數量很少。別種蚌殼可能一蚌能出七八顆甚至十來顆小珍珠，但鹽湖蚌隻能出一顆，勝在個頭大、形狀圓潤。”鹿振先接著道，“鹽湖彩蚌本是百列的重要物產，每年出珠都能賺錢，但六十年前不知怎地，滿湖大蚌紛紛死去，采出來的珠子零零星星。”


    “當時的鹿家非常著急但束手無策，隻能到處征集辦法。鹿定勳就發現，彩蚌是受到了那兩年鹽湖爆發的赤潮影響，於是引入一種彩蝦來清理藻類。過了幾年，鹽湖就開始出產粉色的和純黑的大珠，價格昂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