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艾米雪?難道是許大腦袋親自送迴來了?哇塞,這迴熱鬧大發(fā)了。
人們心裏那點陰暗的東西全被扒拉出來,你推我趕的堆在欄桿上向下看。
大背頭,黑黢黢的大方臉,配上一個魁偉的身材,從轎車上下來的赫然是進出口公司的劉總!
不是許大腦袋…
圍觀的人愣了,難道艾米雪又勾引了一個?
劉總下車後看了眼樓上,發(fā)現(xiàn)三樓的欄桿上擠滿了人,當即罵道:“都他媽幹什麼呢?不要命了!”
這個時代,底層的人最怕的就是坐轎車的人,因為非富即貴,他們?nèi)遣黄稹H藗儽粍⒖傔@一嗓子給嚇著了,紛紛退迴去,二炮也有點發(fā)怵,但抓住梁歡的手還沒鬆開。
劉總罵罵咧咧的上樓了,剛剛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趕緊貼到牆邊上,生怕?lián)趿祟I(lǐng)導的路。
劉總當?shù)厝耍砀咭幻装硕啵咂鹇穪砀诶铄右粯樱瑥臉翘萆献哌^來,自帶一股威嚴的霸氣。他站在樓道口看了眼烏央烏央的人,吼道:“離欄桿遠點,塌了怎麼辦!”
人群唯唯諾諾後退,膽小的趕緊撤離了是非之地。人一少,露出了樓道盡頭的二炮,和半個身子掛在外麵的梁歡。
劉總一看,夾緊了手包快步走了過來。
二炮意識到不妙,手鬆開也不是,不鬆也不是。
“快他媽放開,你想殺人嗎?!”劉總劈頭蓋臉的罵道。
二炮有些不服,但還是將梁歡拉了迴來。
梁歡蹲坐在欄桿下,大口喘著粗氣,煞白的臉上開始迴血。
“歡子,沒事吧?”李曼麗趕緊詢問道。
梁歡搖搖頭。
劉總看看二炮血糊糊的腦袋,再看看梁歡,似乎明白了什麼,道:“怎麼樣,還能不能行?”
“沒事。”梁歡深吸口氣,在李曼麗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讓您見笑了。”梁歡道。
劉總嘿嘿一笑,道:“算你小子走運,你的條件我答應(yīng)了,跟我走吧。”
梁歡點點頭,並沒有露出太多的驚喜。
劉總暗暗點頭,將近三萬塊啊,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平靜。這小子是個幹大事兒的料。
“你他媽是誰?”二炮見劉總啥也不問就要帶走梁歡,當即火了,斜著眼質(zhì)問道。
劉總是誰?平時隻有他罵人的份兒,還沒人敢罵他。他拿起咯吱窩的手包,照著二炮的臉扇了過去。
“你敢打我?!”二炮火了,當即就要跟劉總開幹。
“老子不僅敢打你,還能把你送進局子裏蹲幾天,想不想試試?!”劉總沉聲嗬斥道。
一聽局子,二炮當即慫了,站在那裏不敢說話。二炮媳婦趕緊捅了二炮一下,示意他不要跟領(lǐng)導犯渾。
劉總見製服了二炮,對梁歡道:“爭取今天報關(guān)成功,張總那邊急用。”
梁歡點點頭,道:“稍等,劉總,我還有點事。”
人群中,李劉氏瞪大了眼,這就是劉總啊。
李曼麗也有些吃驚,昨天晚上梁歡沒有說謊!
劉總看了眼梁歡,再看看一腦袋血的二炮,湊過來低聲道:“行了,別得寸進尺,這家夥腦袋都開花了。”
“我知道,但有些事必須要還人清白。”梁歡說完轉(zhuǎn)過頭,直視二炮的老婆道:“道歉!”
二炮老婆一聽,尖叫道:“老娘行得正坐得端,道什麼歉?!”
“你孩子手上是什麼?”梁歡指著靜靜手上一個破舊的洋娃娃質(zhì)問道。
“這、這、我昨天沒發(fā)現(xiàn),怎麼了?”二炮老婆頓時理虧了,說話跟噎住一樣。
“道歉!”梁歡不容置疑道。
二炮光顧著給老婆出氣了,還沒問事情的緣由,看到這裏,似乎明白了什麼,低吼道:“怎麼迴事?”
二炮老婆被看得有些發(fā)毛,低聲道:“昨天靜靜洋娃娃找不到了,我以為丫丫拿了…”
“個熊娘們兒,除了惹事,沒別的能耐!”二炮怒罵道。
有句老話講得好,有理走遍天下,你再橫的人也繞不過一個理字去。二炮頓時沒了底氣,狠狠白了眼自己的婆娘。
“道歉!”梁歡再次道。
一腔暖意在李曼麗身體裏流淌,自從男人死後,她就感覺天塌了一樣,她沒有任何依靠,隻能一個人抗下所有。今天梁歡所做的,就像是在暴風雪裏為她豎起了一道擋風的牆,溫暖了她的心。
“道什麼歉!俺家二炮都讓你給打了,你還想咋?道歉是吧?來啊,誰也別過了,我們也不活了,老娘死給你看!”說完,二炮媳婦就要爬到欄桿上跳下去。
“哎呀行了!事兒明白就好了,我們不需要道歉,歡子你也趕緊去忙,就這樣吧。”見無法收場了,李曼麗趕緊擦去眼角的淚水,一把拉下二炮媳婦。
二炮媳婦要的就是這樣,假意掙紮了幾下就順坡下驢了。
“都散了吧。”劉總揮揮手,驅(qū)散人群,率先下樓了。
二炮白了眼梁歡,踹了婆娘一腳,罵罵咧咧的迴屋去了。
唿…
梁歡鬆口氣,迴身跟李曼麗道:“姐,我先走了。哎,你怎麼哭了?”
“沒、沒事,二炮媳婦剛才抓我眼睛了。”李曼麗急忙轉(zhuǎn)過頭去,解釋道。
“梁叔,你真厲害,把那老娘們給收拾了。”丫丫瞪著大眼睛,一臉崇拜道。
“怎麼說話呢。”李曼麗拉下臉訓斥道。
“嗬嗬。”梁歡笑了,蹲下來把丫丫抱在懷裏,道:“等梁叔迴來給你買洋娃娃,好不好?”
丫丫的大眼睛裏充滿了欣喜,但她還是小心的看了眼媽媽,似乎在詢問母親的意見。
“歡子,別亂花錢,你現(xiàn)在自己都生活不下去。”李曼麗道。
丫丫一聽,大眼睛裏頓時沒了光彩。
“我知道。”梁歡站起身,摸摸丫丫毛茸茸的小腦袋,快步下樓去了。
下了樓,上了劉總的桑塔納,梁歡去了進出口公司。
在八零年代,坐轎車那是無比榮耀的一件事兒。這大大刺激了筒子樓裏的人,他們不認為梁歡這廢物能有什麼出息,反而認為可能是艾米雪給梁歡找的關(guān)係。隻有這麼聯(lián)想,才能熄滅他們心中嫉妒的火焰,心裏才能平衡。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套流言蜚語說得有鼻子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