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給孩子買一串吧。”賣糖葫蘆的小販喊道。
李曼麗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手裏緊緊捂住中午剩的半盒飯菜。她已經決定了,從明天開始,不再去青化廠上班,以後的日子會更加艱難,省一分是一分。
走了接近一個小時,她終於到了家屬院,進門之後,眼睛立馬就亮了,因為大門的後麵停放著那輛白色的桑塔納。
梁歡迴來了。
李曼麗看向三樓,壓抑的心情逐漸變得好轉。
家屬院的人正圍在一起,討論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發現李曼麗進來之後,一個個閉上了嘴巴。
李曼麗知道這些人又在嚼舌根,沒有理會,抬腳上樓。
“嗨,知道嗎,聽說二車間的那個邢癩子看上李曼麗了。”
“有這事兒?”
“當然,要不她怎麼能夠迴去上班?”
“嘖嘖,這長得好了就是資本,到哪兒都吃香。搞不好,人家以後是二車間的夫人。”
“拉倒吧,李曼麗能看上邢癩子?人家看上的是那位。”說話的人向樓上指指。
“梁歡吶!”
“嗯。”
“我看懸,別說梁歡和艾米雪沒離婚,就算離了,他那鄉巴佬的父母能讓他取個寡婦?再說了,李曼麗就算同意,她婆婆那老家夥也不能同意啊。”
“也是。”
到了三樓,李曼麗莫名的緊張起來,她期盼見到梁歡,但又怕他被父母壓迫的左右為難。
爭吵聲已經傳來,她已經聽到梁歡的妥協聲。
“好好好,不去,行了吧?”
“知道就好,沒有下次!”劉鳳芝道。
去哪兒?是來見我嗎?
李曼麗心中湧起一汪酸澀,低頭慢慢的從梁歡門口經過,甚至都不敢看一眼裏麵。
梁歡看到了李曼麗的身影,暗道等會兒趁劉鳳芝不注意,再去找李姐吧。
李曼麗推開了家門,往梁歡的門口看了眼,失望地走進屋內。
“迴來了?”李劉氏迎上來,笑臉問道。
李曼麗點點頭,將兜裏的半盒飯菜遞過去。
李劉氏打開看了眼,道:“喲,燉的豆角啊。”
“媽媽。”丫丫跑過來。
李曼麗俯身抱起女兒,蹭了蹭她的小臉蛋,道:“媽,咱們迴家種地吧?”
李劉氏一聽,轉頭看過來,皺眉問道:“怎麼了?”
李曼麗不想把廠裏的事兒告訴婆婆,搖搖頭道:“不怎麼,就是不想上班了。”
“你不上班,我和丫丫吃什麼?再說了,咱都從農村出來了,再迴去不讓人笑話?”李劉氏道。
“笑話也比受人侮辱強。”李曼麗把頭靠在丫丫的胸膛上,小聲呢喃道。
“侮辱?”李劉氏道。
“沒事,我去做飯。”李曼麗放下丫丫,從婆婆手裏拿過剩菜,去廚房切了一些白菜之後,放在一起再燉一遍。
李劉氏看著兒媳婦的背影,悄悄歎了口氣,活這麼大歲數,她能夠猜到李曼麗在廠裏遭遇了什麼,但她不敢支持兒媳婦的決定。因為,她不想迴農村去。
晚飯做好,丫丫手捧饅頭,沒有任何食欲,道:“媽媽,我想去肯德基吃炸雞。”
“吃什麼炸雞?!”李曼麗聽到後,立馬拉下臉道:“以後不許再提了,媽媽沒有錢了。”
“那讓梁叔帶我去,他有錢。”丫丫道。
“丫丫,你梁叔是梁叔,不是你爸爸,咱跟人家沒關係,不能吃人家的。吃人家的嘴短,吃多了,你媽媽就得嫁給梁叔,你也得改姓,叫梁叔爸爸了,你願意嗎?”李劉氏循循善誘道。
丫丫還是一小孩子,哪想那麼多,張嘴就道:“我願意。”
啪!
李劉氏輕輕打了丫丫一耳光,罵道:“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沒骨氣的東西,什麼好吃的,能讓你忘了你爸!”
“您幹什麼呀!”李曼麗心疼極了,抱住丫丫道:“孩子有什麼錯,她都沒見過她爸爸長什麼樣。”
“哼。”李劉氏冷哼了一聲,低頭吃自己的飯。
好不容易哄好了丫丫,李曼麗壓抑了一天的怒火登時爆發了,道:“媽,我決定了,咱們迴家種地去,不管您願不願意。”
“為什麼呀,放著好好地班不上,非要迴家當農民,你知道從村裏走出來多不容易嗎?”李劉氏把筷子往碗上一放,氣憤道。
“隻要不受氣,我寧可在家種地!”李曼麗道。
“不就是受了點委屈嗎?你以前受的還少,那時候怎麼就能忍,這時候就忍不了了?”李劉氏皺著眉頭問道。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李曼麗道。
李劉氏氣得直接放下了饅頭,靠在椅子背上,冷笑道:“以前梁歡不行,現在梁歡發了,他也對你有意思,你想改嫁了,不就是這點理由嗎?”
李曼麗被逼急了,火道:“就是,怎麼了?!”
李劉氏的麵孔變得尖酸刻薄,道:“你可省省吧,人家梁歡一個大小夥子能看上你?你是一寡婦!躲你還來不及呢,真當人家對你有意思?人家說不定就把你當姐姐,少做美夢了。”
一天的壓迫讓李曼麗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沒有說話,起身抱起丫丫,打開房門衝了出去。
“哼,被說中了吧!”李劉氏解氣道。
衝出了家門,李曼麗抱著丫丫走在大街上。此刻,她覺得自己萬分的無助,她沒有任何依靠,更沒有任何人可憐她。
“啊嗚嗚…”
她把頭埋在丫丫的小胸膛上放聲大哭。
“媽媽不哭,丫丫以後聽話,不吃炸雞了。”
丫丫抱著媽媽地頭,小手撫摸著媽媽地臉。
孩子的懂事讓李曼麗更覺得酸楚,哭得更大聲了,怎麼也止不住。
“梁叔!”丫丫突然叫道。
李曼麗立馬停止了哭聲,轉過頭去擦掉臉上的淚水,換上笑容轉過頭。
一輛白色的桑塔納停在了她的身後,梁歡打開車門走下車來。
“歡子啊,這麼晚還出去?”李曼麗強笑道。
梁歡走過來,從李曼麗手裏接過丫丫,看著對方紅紅的眼睛和鼻頭,道:“哭了?”
“沒、沒有。”李曼麗趕緊迴頭再去擦。
唉…
梁歡歎了口氣,對丫丫道:“丫丫,坐沒坐過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