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臺縣最好的酒店，大富豪酒店的包間內，鄭朝碩如眾星捧月，舉杯跟一眾皂莢販子談笑風生。
“鄭總，今兒咋沒帶悅悅來啊？”皂莢販子之一，王偉調侃道。
悅悅，就是那天在飯店的女孩兒。
“哎，正事兒，怎麼能帶她來呢。”鄭朝碩正色道。
“就是，那不是掃興嘛。”另一個皂莢販子何平道。
“對，今兒是辦正事兒的，咱們的正事兒就是把鄭總給伺候好了。”王偉道。
“對對對，來，咱們敬鄭總一杯。”眾人起身，舉杯敬鄭朝碩。
“嗯，放心哈，保證讓大家滿意。”鄭朝碩站起來，滿飲一杯，向在座的人保證道。
眾人一聽，心中有底了。
月底，到結賬的時候了，十幾個皂莢販子忙活了一個月，都盼著迴頭錢呢。可一周前，鄭朝碩放話出來，說要對大宗的皂莢交易進行壓價、壓款處理。販子們明白了，這是故意卡他們呢。於是乎，他們約鄭朝碩出來嗨皮一下，順道問一下款子的事兒。
“鄭總，咱們那批款子明天能發？”何平試探問道。
錢，才是所有人最關心的事兒，要不誰有功夫伺候鄭朝碩。
“嗯，都放心哈，一會兒再說。”鄭朝碩點頭道。
眾人都知道鄭朝碩的德性，吃不好，玩不好，那啥事都不給你幹。
王偉給何平一個別問了，等去了舞廳再說吧。
何平咧嘴，點點頭，眾人繼續該喝喝，該吃吃。
兩個小時後，酒足飯飽。擱平常人該休息了，但鄭朝碩不是平常人，他的精神頭才剛剛起來，暈暈乎乎的站起身道：“走，跳舞去！”
八十年代末，正是歌舞廳最盛行的時候，充滿年代感的舞步，昏暗舞池，不知道跳散了多少家庭，多少悲歡離合。
皂莢販子們雖然心在滴血，但該花還得花啊，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大富豪大酒店第三層就是歌舞廳，裏麵的小姐姐們都是南方來得，個個膚白貌美，一看就比北方姑娘水靈。
歌舞廳的門開了，聲浪撲麵而來。
“公蝦米，哇親親，天頂戴散你咦，公蝦米，哇親親……”
這是八七年最流行的歌，愛情騙子我問你。這歌在當下的北方還沒幾個人聽過，甚至都沒有流行起來。真正在全國火的時候，是到了九十年代，影碟機興起，一首首閩南歌隨著泳裝十二大美女橫掃國內農村市場。
一進歌舞廳，鄭朝碩的眼睛頓時亮了。
“少爺呢？趕緊過來，看不見鄭總來了嘛。”王偉喊道。
“來啦、來啦，鄭總，幾位，裏邊請。”一梳著油頭的精神小夥跑了過來。
“倩倩呢，給我叫來。”鄭朝碩喊道。
“鄭總，您先和其他姑娘跳一會兒，倩倩還沒來呢。”
倩倩，大富豪歌舞廳的頭牌，火得很。
鄭朝碩有些失落，他可是都憋了半個月了。
“鄭總，咱們先找個妞兒跳著，權當熱身了。”何平道。
“是啊，來，這是娟娟，先陪鄭總跳著。”少爺隨即拉過一個濃妝豔抹的僵屍過來。
鄭朝碩看了眼女孩兒，砸吧砸吧嘴，扭動著大肚子下了舞池。
半個小時後，鄭朝碩跳累了，迴到卡座休息。
“還行不，鄭總。”王偉打開一瓶啤酒遞過去。
鄭朝碩的狀態全開，興奮的點頭道：“不錯。”
“鄭總，走一個。”何平碰了下酒瓶，喝了一口，道：“鄭總，給兄弟們透個信兒，讓兄弟們也安心一下。”
鄭朝碩當然知道何平問得是什麼，宰了這夥人一晚上，也該給個準信了。
“總部那邊，昨天已經打款過來了。”
眾人一聽，立刻喜上眉梢。
“這麼說，我們的錢明天沒啥問題了？”
鄭朝碩點點頭，道：“不過啊，公司那邊出了個新規定，對你們這些專業收皂莢的，要求按照平均價給。”
何平、王偉一聽，當即火了，自己真金白銀收來的，憑什麼按照平均價給？你咋不照最高價給啊。
“鄭總，這有點說不過去了吧？我們收的時候可沒這麼說啊。”
“是啊，哥幾個都貸著款呢，一個月光利息就不少。”
“鄭總，給想想辦法，我們損失太大了。”
鄭朝碩聽後，拉下臉來道：“衝我吵吵什麼？這都是公司規定！”
何平等人火了，你裝什麼呀，誰還不知道都是你搞的鬼！
“鄭總，在東臺，您是一言九鼎啊，什麼事兒還不是您說了算？兄弟們幹了一個月，也不容易……”
鄭朝碩打斷道：“知足吧。總公司隻撥了一部分款子，不是全部。老總說了，剩下的讓我去縣裏想辦法解決一下。你說我去縣裏怎麼解決？你們我能保證全給，這就給了你們很大的麵子了，那些散戶就沒那麼幸運了。”
何平等人火了，花這麼多錢伺候你，就給來這？
就在這時，鄭朝碩眼前一亮，倩倩來了！
“少爺，趕緊把倩倩小姐請過來。”鄭朝碩吼道。
少爺趕緊上前去請，誰知道半路上殺出一程咬金來，一個叼著煙，留著中分長發的年輕人直接攬住了倩倩的腰，衝少爺白了眼。
少爺愣是沒敢說話，趕緊退到一邊兒。
鄭朝碩火了，快步上前道：“站住！他媽地，看不見老子先點的嗎？”
年輕人看了眼鄭朝碩，嗤笑道：“老子他媽管你先點後點，倩倩是老子包下的妞，滾一邊兒去！”
“嘿，你他媽不知道老子說是誰吧？”鄭朝碩火了，上前抓住對方的衣領發狠道。
年輕人彈了下煙灰，一點不慌，道：“你他媽也不知道老子是誰吧？”
“鄭總，算了吧，這是咱們縣的亮哥，他爸是製絲廠的老總。”少爺趕緊道。
“一個製絲廠而已，老子是金鹿的老總！”鄭朝碩火道。
“金鹿啊，很牛嘛？我他媽正想收拾你呢。夥計們，來！”亮哥一喊，十幾個年輕人唰的站起來，把鄭朝碩圍在了中間。
“鄭總啊，兄弟們幫你拿拿筋骨？”
“跟個肥豬一樣，養豬場的老總吧？”
“哈哈哈……”
鄭朝碩又氣又慌，跳腳向後喊道：“何平、王偉，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不想要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