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發(fā)生的事兒太多，梁歡已經(jīng)把李曼麗交代的話給忘了，直到迴到後院，艾米雪開始鋪床，他才想起來，自己今晚上答應(yīng)曼麗要迴去的！


    見梁歡愣神兒，艾米雪很是知趣道：“放心，兩個被窩，我不占你便宜。”


    梁歡歎口氣，曼麗的事兒，等過完年再說吧，現(xiàn)在好像不太合適。


    上了床，他久久不能入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雞叫聲，他睜開眼，外麵已經(jīng)是清晨了。


    一夜沒睡，又好像是睡了，他坐起來，摸了摸後背。


    農(nóng)村的火炕沒睡過，梁媽又把炕燒得火熱，都快起泡了。


    他轉(zhuǎn)身看了眼艾米雪，還在睡著，自己穿上衣服，鞋子，打開吱吱呀呀的房門，走向前院。


    空氣裏，昨夜的硝煙味道還沒散去，清晨又來了一波。出門後，滿地的紅色紙屑，還有撿鞭炮頭的光腚娃娃。


    梁爸梁媽早早起來了，清掃著門前的鞭炮紙屑。


    “爸、媽。”他走過去道。


    梁家仁停下來，有些卑微怯懦的笑了下。


    經(jīng)過昨天的事兒，他雖然不知道梁歡幹了什麼買賣，但知道兒子已經(jīng)不是從前了，他發(fā)達(dá)了。由於沒有血緣關(guān)係，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兒子相處。


    梁媽低著頭，掃了一下地麵，道：“餓了吧，媽給你準(zhǔn)備飯。”


    “昂。”


    梁媽地語氣裏，明顯客氣了許多，這讓梁歡有些不適應(yīng)。他注意到，今天的梁媽已經(jīng)把朝天辮給去了，就簡單梳了個頭，整個人看上去溫和不少。


    見二老對自己的態(tài)度越來越不正常，他想告訴兩位老人，自己不在意什麼身世的。


    “那個，黑炭叔、嬸兒，大侄子。”


    就在這時，梁家強(qiáng)來了，穿著一身大疙疤補(bǔ)丁的衣服，手上提著一大堆禮品。


    梁家仁還是那樣，立刻笑嗬嗬的迎上去，道：“家強(qiáng)來啦，快進(jìn)屋。”


    梁家強(qiáng)小心翼翼的瞅了眼梁歡，見對方?jīng)]有太大的反應(yīng)，這才放心跟著梁家仁進(jìn)院兒。


    昨天梁鬆被抓走的時候，他親眼看到了，也知道梁歡的身份，他本來想昨晚上就來道歉的，但一尋思大年初一不是時候，才一大早來的。


    梁歡沒進(jìn)去，這種人他懶得搭理。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兒，上了車，將車出路口，停在了不顯眼的地方，然後在車裏慢慢等著。


    也就是半個小時，梁家強(qiáng)點(diǎn)頭哈腰的出來了，梁家仁在後麵追著，手上還拿著他送的禮。


    梁家強(qiáng)搖晃著手，一溜煙跑了。


    梁家仁拿著禮物，愣了會兒，隻好迴家去了。


    其實(shí)梁家強(qiáng)的禮物值不了幾個錢，就幾包點(diǎn)心而已。


    梁歡看見後，立刻啟動車，跟了上去。


    梁家強(qiáng)沒注意到身後來車了，直到梁歡把車橫在他麵前。


    “哎呀，大、大侄子，那個梁總，嘿嘿。”梁家強(qiáng)彎腰幹笑道。


    “上車，我有話問你。”梁歡道。


    梁家強(qiáng)眨巴眨巴眼，沒敢上。


    “上不上！”梁歡拿出老總的氣勢，訓(xùn)斥道。


    梁家強(qiáng)嚇一哆嗦，趕緊去拉車門，但就是打不開。


    梁歡給對方打開門，然後駕車來到了村外的橋頭上。


    梁家強(qiáng)一看這架勢，以為梁歡要揍自己呢，道：“那個、梁總，咱都是一梁家，論輩分我還是你叔，大過年的，打叔可不好……”


    “廢什麼話，我有話問你，你老實(shí)說。”梁歡道。


    “好！”


    “唿~”


    梁歡扶著方向盤，道：“實(shí)話告訴我，我是不是撿來的？”


    梁家強(qiáng)震驚地瞪大了眼，他沒想到梁歡會問這個問題！


    怎麼說？


    說了梁歡不認(rèn)黑炭老兩口了，那他就是罪魁禍?zhǔn)装　?br />

    “這、這話問得，那都是傳言。”他道。


    “你說不說實(shí)話？不說實(shí)話，我讓胡鎮(zhèn)長一道把你送進(jìn)去！”梁歡嚇唬道。


    “別、別！那個，我也是聽說哈，你千萬別當(dāng)真，也不能說是我說的。”梁家強(qiáng)害怕道。


    “快說！”梁歡不耐道。


    “好。”


    通過梁家強(qiáng)的敘述，梁歡終於確認(rèn)了自己的身世。


    他真是撿來的！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冬天，也是快過年了，村裏來了一對年輕的逃荒夫妻，在村東頭的場院裏暫住下來。


    場院，指的就是農(nóng)村打糧食的地方，秋收之後，玉米桿會垛成垛囤起來，留著喂牲口。


    這對逃荒夫妻，就住在那裏，把玉米桿垛裏掏個洞就行了。


    六三年，沾了個三年自然災(zāi)害的尾巴，很多地裏種不出糧食的都逃荒了。像這種情況很多，這對夫妻來了後，引起村裏人的注意，因?yàn)榕膽言辛恕?br />

    六幾年，大家都沒有餘糧，沒幾個人管，男的上門要飯，幾乎要不到什麼。


    但有戶人家，來了必給，有自己一口吃得，就分半口出去。


    這一家就是梁家仁！


    梁家仁老實(shí)仁厚，家裏倆閨女，也餓得嗷嗷叫，但即便如此，也分給男的一些食物。


    梁媽還幫著女人準(zhǔn)備了些被辱之類的。


    也就是過完年沒多久，女人生了，是個兒子。


    村裏人都去看，梁媽也去了，羨慕的不得了。


    她和梁家仁有兩個閨女，十幾歲了，本打算再生個兒子，但天不遂人願，就是生不出來了。


    在當(dāng)時的農(nóng)村，你家裏沒有一個兒子，那就是絕戶啊，梁媽為此在村裏也抬不起頭來。


    她看著玉米垛裏，那個白白的小家夥很是開心，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忍離去。


    村裏人認(rèn)為，這對逃難的小兩口，等孩子過了滿月，天氣轉(zhuǎn)暖了，也就該離開了。


    但意想不到的事兒發(fā)生了。


    就在第二天早晨，梁爸和梁媽還沒起床，便聽見了孩子的啼哭聲，起床打開房門一看，門口放了個包裹，裏麵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梁媽震驚不已，抱起來後看了眼，一下就認(rèn)出了這孩子是那對夫妻的。


    這就抱著去找。


    哪還找得著人。


    麵對這個孩子的到來，兩口子也是喜憂參半，家裏的糧食不多，養(yǎng)活自己人都費(fèi)勁，哪還顧得上一個孩子。


    再說了，這孩子還沒滿月，怎麼養(yǎng)活啊！


    也就是猶豫了幾秒，梁家仁把腳一跺，道：“養(yǎng)，這孩子跟咱有緣，咱少吃一口沒啥。”


    梁媽也同意，二人給這個孩子取了個名字，叫梁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