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清露才知道，絕產(chǎn)的縣都是他們所在的望山縣周邊的，可以說，他們的生活區(qū)域正是最重的災(zāi)區(qū)，而她此時的“貪財”之舉，不知道挽救了多少窮苦人的生命。
清露還是有些不解，“既然受災(zāi)的麵積不大，那為何不從外麵運(yùn)些糧進(jìn)來呢？”遠(yuǎn)的不說，就是他們所在的這個府，就有三十多個縣，連減產(chǎn)的都算上，災(zāi)區(qū)也不到十個縣。
秦懷恩點(diǎn)頭道，“運(yùn)了，所以糧食漲價了�！眮K不是整個府都缺糧，若不然秦大川怎麼會想到去府城“躲災(zāi)”呢？
通過這陣子收糧，清露也明白，山路難行，如果再加上惡劣氣候造成的冰雪路麵，這運(yùn)費(fèi)真是價格不菲。
可現(xiàn)在，在路尚未難走之前，糧價就已經(jīng)上漲了，不管是什麼人用什麼方法造成的，都從客觀上讓災(zāi)區(qū)內(nèi)的存糧增加了，還是在一年當(dāng)中糧價最便宜的時候存的。
所以，清露對這時糧食漲價是喜聞樂見的，沾沾自喜了好一陣子。
可有些人，卻沒有這樣的眼光和心胸。
這時最想不開的，莫過於那些開糧鋪?zhàn)拥男〖Z商了，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明明今年年成這麼好，為什麼在往年稅收之後的收糧備貨的黃金季節(jié)中，他們怎麼都收不上糧來了呢？！
提高收購價格嗎？他們心裏不平衡——糧價漲得莫名其妙不說，這時的城裏糧鋪的賣價還沒提高，利潤明顯被攤薄了。
不提高嗎？生意總不能不做了。
更可怕的是，就算提高了，糧食還是沒有。
對此，不同的人采取了不同的方式，有的幹脆減少了存貨，看看情況再說，有的則多賣些當(dāng)?shù)夭怀Ｒ姷钠贩N，這樣的話價格和利潤還是一樣的，還有的，就從外地進(jìn)貨了，反正本地進(jìn)也不便宜。
旁人的事都和清露沒關(guān)係，但秦家因此攪鬧了一場，清露還是很關(guān)注的。
秦懷義經(jīng)營的秦家的三個鋪?zhàn)�，分別是：山貨、雜貨和糧食。
前陣子秦懷義的山貨鋪?zhàn)釉谇迓妒盅Y吃了大虧，秦懷義已經(jīng)不指望秦家在山貨買賣上幫他什麼了，但糧鋪?zhàn)舆�是需要的。
可薑氏的看法不一樣，“二郎，你真覺得和爹繼續(xù)來往是上策？要叫我說，咱們還不如離家裏人遠(yuǎn)著點(diǎn)，免得最後沾不到便宜還受牽連！”實(shí)際上在清露成親時，他們已經(jīng)這麼做了，效果還是相當(dāng)不錯的，至少沒再吃虧。
秦懷義對此深以為然，所以今年他原本沒打算到秦家來收糧，甚至還等著秦大川主動來找他。
以往，秦家收上來的糧基本上就夠秦懷義賣一年的了，這其中包括地租和稅——秦家一向是用銀子繳稅的。
收糧用大鬥，賣糧用小鬥，無論是佃戶還是親生兒子，秦大川都習(xí)慣性地扒層皮，這也是薑氏不願意和秦家打交道，並一心想昧下秦大川紅利銀子的原因——上行下效嘛，秦家的門風(fēng)就是這樣的！
但今年不同了，秦懷義收不上來糧。
和薑氏商量了半晌兒，秦懷義還是決定迴家去碰碰運(yùn)氣。
秦懷義迴家時，距離清露成親已過去了十來天了，可秦大川心裏還在為秦懷義那天的表現(xiàn)而忿忿不平，看著他們冷哼道，“現(xiàn)在想起來我這個當(dāng)?shù)牧�，行啊，想收糧，得和山上一個價錢�！�
薑氏還是很沉得住氣的，笑著問，“爹啊，那鬥是不是也用山上的平鬥��？”來秦家之前，他們也是做過功課的，就是算計著還有利可圖，這才來的。
秦大川臉色不善地說，“咱們家的鬥什麼樣兒，你們又不是沒見過，山上我管不了，可自己個家裏的事兒，我還是管得了的！”這就是說，還是要用小鬥。
秦懷義徹底聽不下去了，“爹，我現(xiàn)在明白大哥為啥寧願倒插門也不願意迴來了！”帶著薑氏轉(zhuǎn)身就走了。
“逆子……”秦大川抄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比劃了一下，卻沒舍得砸，隻是指著秦懷義的背影大罵。
在外間做針線的嶽杏兒聽到了動靜，猶豫了一下，還是挑簾子走了出來。她想勸秦大川，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是瑟縮著，站在一旁，看著秦懷義離去的背影愣愣地出神兒。
嶽杏兒那“纏綿”的目光令秦大川心頭一緊，要知道，在他的三個親生兒子中，秦懷義是長得最好的，不由對嶽杏兒怒叱道，“眼睛往哪兒看呢？沒規(guī)沒距的，真沒想到你還有這個心！”
嶽杏兒嚇得“噗通”一聲就跪下了，“老爺，我冤枉啊，我既然貼身侍候了老爺，我怎麼還能有旁的心？！我隻是……”她強(qiáng)忍羞澀，咬了咬嘴唇道，“想要個孩子！”本來聲如蚊蚋的低語，到末了這句，因強(qiáng)烈的渴望而變得分外堅定，並略略提高了聲音。
秦大川先是一頓，隨後便帶著難以置信問，“你說，你想要什麼？”
嶽杏兒哭了，“我已經(jīng)這樣了，這輩子是再沒指望了，隻求老爺能給我個孩子，就算不像三少爺這麼俊俏，不如四少爺識文斷字的，哪怕像二小姐那麼伶俐乖巧，我……我這輩子也不算白活啊……”又開始給秦大川磕頭了，哭得好不淒慘。
一時的心軟，讓嶽杏兒先是悔不當(dāng)初又感到深陷泥沼，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麼能樣呢？她是想過一死了之的，但劉婆子勸她，“好死不如賴活著，況且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就邁不過去這個坎兒呢？不過，這女人啊，不管是做太太還是姨太太，有個一兒半女傍身總是好的�！�
就這樣，在劉婆子的勸慰下，嶽杏兒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而生個孩子，則成了她現(xiàn)在唯一的精神支柱。
好在，除了潑婦樣的秦秀梅外，在嶽杏兒的眼中，彬彬有禮略帶羞澀的秦懷禮和乖巧的秦秀娥，都是非�？蓯鄣�，今天再見到長相很不錯，又風(fēng)度翩翩的秦懷義，她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心裏的想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