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十兩？”男人麵露難色。


    銀子一兩等於銅錢一貫，普通民戶要勞作十月或可才得十兩銀錢。


    “嫌多？”江陵繼續(xù)前行。


    “不不不，先生您給那祝姚氏的女兒治病，隻收這一籃子雞蛋，而我家主子這邊，卻要十兩？”


    男子心中不平衡。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切皆緣，我與那女娃有緣，便是分文不取，也會治她；但我與你家主人又有何緣？憑甚白救他？”


    “這……”


    男子張口結(jié)舌，想找出些詞匯來反駁，可思前想後，也是尋之不得。


    說到底，他們當(dāng)鋪理虧在前，人家也的確沒理由白救他主人。


    “十兩銀子不是小數(shù)，不知先生可否等我片刻，我去知會一下主人，如何？”


    他隻是出納學(xué)徒，十兩銀錢，還尚做不得主。


    “可以等你片刻。”江陵在街邊石階稍坐。


    男子匆匆跑迴當(dāng)鋪，隻一兜轉(zhuǎn)的功夫，又匆匆跑了出來。


    到江陵身前，他依舊諂笑道：“是這樣的，先生，我家主人說了，您要是能治好他，十兩銀子不在話下。”


    江陵伸手道：“那就先給銀錢吧。”


    男子卻尬笑道：“先生，這好歹，得先去看看吧？”


    “你家主子失信在先，若不先付酬勞，那這病不看也罷。”


    江陵舉步就走。


    男子一怔，趕步就追：“別，別啊，先生別走啊，隻要你能治好，這銀錢肯定少不了。”


    “心不誠，不救。”他擺手。


    “這……”男子欲攔路，可那黃狗忽然齜牙咧嘴衝他狂吠。


    男子心懾，隻能作罷，一番思慮又匆匆跑迴當(dāng)鋪。


    未幾，又從當(dāng)鋪跑出來，追上江陵。


    反複來迴跑，他喘息不定：“先生……先生別走，十兩銀子，可先給，可給！”


    一麵說，一麵拿出錢來。


    兩錠銀元寶，五兩一錠，合十兩。


    這次江陵卻沒伸手去接，反問道：“救人之前，話先說好，我救人，無論用什麼方法，你們可接受否？”


    “接受，都接受，隻要能救就行。”男子點頭，語氣肯定。


    大抵是他被主子罵了，所以這次出來不管什麼條件，都要先讓對方答應(yīng)再說。


    “既如此，那這錢，我也就收了。”


    接過十兩銀子，江陵說道：“你主子之病，說難治也難治，說好治其實也好治。怪隻怪你們當(dāng)鋪不義之財貪得太多，屋子上下罩了一絲不義之氣。你隻需將犯病之人搬出當(dāng)鋪，其病可無藥而愈，若想除病根，隻需將當(dāng)鋪拆了，重建即可。”


    說完話，江陵又要離去。


    那灰帽男子趕緊拉住他：“就……就這？先生你也不去看看我家主子的情況？這就算診治了？”


    “方才還說，無論我用何種方法，你們都接受的，怎的，你現(xiàn)在又不能接受了？”


    “不……不是，隻是……這好歹也該去看看我主子的情況吧，這岐黃之術(shù)我雖不懂，可也聽過望聞問切。先生一不望色，二不聞息，三不詢況，四不切脈，光是讓我家主子搬出當(dāng)鋪，這……這也能治病？”


    男子坦然表示不相信。這不是將人當(dāng)傻子哄騙麼？


    “治法我已說了，至於信不信，看你們自己。”


    看著江陵拿錢走人，男子攔人也再次被黃狗嚇退。


    他隻得放話警告：“行，那就依你的方法且試之，倘若不行，你也休想能賺得下這個錢。咱們【鹹亨當(dāng)鋪】的錢，可不是那麼容易賺的。”


    丟下這話，他匆匆跑迴當(dāng)鋪，將江陵之言全告知了主人。


    其主人聽了，自是不信，拿起茶杯便砸他。


    “你這混賬東西，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連藥都沒有，這怎麼治病？”


    當(dāng)鋪主人虛弱地躺在床上，心情隻稍一激動，那七竅便又流出血來。


    “可那人也當(dāng)真是治好了寡婦祝姚氏的女兒，此事千真萬確，很多人都是親眼所見的。”學(xué)徒委屈辯解。


    “即便如此，你可聽過天底下有如此救人之法？”當(dāng)鋪主人仍是不忿，十兩銀子就這麼給人了，當(dāng)真是敗家子。


    “主人何妨一試？倘若無效，報官抓他便是，以我們【鹹亨當(dāng)鋪】的關(guān)係，讓他付出代價，不也是輕而易舉麼？”


    當(dāng)鋪主人想著也對，那少年乃青牛村人氏，便是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便答應(yīng)試試。


    喊了幾人幫著就將犯病者，都抬出了當(dāng)鋪。


    此次在當(dāng)鋪一共犯病者有九人之多，上至主子，下至護(hù)院。


    此刻，都被抬到了外麵。


    而說來也奇，那當(dāng)鋪主人的七竅在出來的時候還流著血，卻是剛跨出當(dāng)鋪大門，那七竅之血立時就止住了。


    與此同時，不管是當(dāng)鋪主人還是那幾個護(hù)院，都感覺到鬆快不少。


    好似之前他們的身上都壓著百斤重?fù)?dān)，連唿吸都覺難受，而現(xiàn)在重?fù)?dān)挪開，心胸豁然，四肢頓覺輕便，有漫步雲(yún)端之感。


    “好似，真的舒服多了。”當(dāng)鋪主人摸摸口鼻，血不再流。他也試著坐起，也果真再無異樣。


    那體質(zhì)稍好的護(hù)院，更是迎著陽光站了起來，伸縮身骨，好似瞬間就痊愈了般。


    “掌櫃的，這還真是奇了。”護(hù)院奇道。


    當(dāng)鋪主人略一沉思，心有所疑，說道：“我嚐聞有走腳郎中，先害人後治人，所求不過錢財。


    而我等得病突然，去病也是突然。發(fā)病之日，正好是那少年前來典當(dāng)。而今病愈，也全因那少年一句話。


    若我所料不錯，我們所得怪病，皆是那少年所賜。”


    說到這，他再問那學(xué)徒：“那少年說想要病情斷根，還需要什麼來著？”


    出納學(xué)徒說道：“說是要將當(dāng)鋪拆除重建。”


    “豈有此理，如今我敢斷定，必是他在其中動了手腳。偌大一當(dāng)鋪，拆除重建，所要銀錢何止上百，他還真開得了這個口。”


    “那我們這就報官抓他？”學(xué)徒問道。


    當(dāng)鋪主人惱怒說道：“報什麼官？你們這些人難道還應(yīng)付不了他？此時他必走不遠(yuǎn)，爾等速去將他擒迴，待將他抓來，老子必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