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劉勇立咬緊牙關(guān)憋出一聲,前一秒還悠閑靠在樹下,此刻已經(jīng)顧不得形象,手腳並用狂奔而逃。
隻因為那一瞥,他看見了那曾讓他蒙上這輩子恐怕都抹不掉的陰影的存在。
名為“災(zāi)厄之沼澤”的植物,捕獲等級二十已經(jīng)足以說明一切。
迪爾妮維雅看著隻顧狂奔的劉勇立稍微疑惑一下,等她看到了劉勇立身後正張牙舞爪的枝幹時,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逃跑。
“fuckingjesus!”
狂奔中的迪爾妮維雅憤怒的咒罵道。
“切。”
稍稍猶豫了一下,為難擔(dān)憂的神情一閃而過,寧千歲轉(zhuǎn)頭跟上,沒有人知道隻在這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她的內(nèi)心受到了何等的煎熬。
“跟著!”
劉勇立大喊一聲,甩出鎖鏈鉤子纏住一條極粗壯的樹枝,身體一送翻身上樹,迪爾妮維雅隨即跟上,大踏步一躍貼在樹幹麵,直接跑從地麵跑上樹,寧千歲矮身一跳,半空中拔出道具往樹幹上一紮,身體向後仰借力,整個人如同敏捷的猿猴一般蕩到另外兩個人的位置。
三人沒有多作一秒停留,在樹與樹之間穿行,以最快的速度撤到安全區(qū)域。
......
時間倒迴林克正準(zhǔn)備采摘陷阱草莓的時候,他前一刻還興高采烈,這一刻已經(jīng)是如墜冰窟,怎麼也沒有相當(dāng),周圍的泥土突然間就穿出成百上千根小孩手臂一樣粗的須根,數(shù)十根合一如同蟒蛇一樣纏上了林克的腰腹。
半空中的林克果斷扯出麻醉槍的前槍柄,顯露出來的是一把黑色的寬刃刀,死命的切割著纏在身上的須根,那內(nèi)髒似乎都要被擠爆了的痛楚在提醒著他,再不逃開就要死在這裏了。
見勢不對,厲小刀拿起手中的刀扭頭就跑,隻可惜踏出兩步不到,無數(shù)條章魚觸手似的須根已經(jīng)橫在了他麵前,但除了向前再無生路。
“死開!”
厲小刀低吼一聲,瞳孔驟縮,身上的肌肉隆起,十根手指出現(xiàn)黑色火焰狀的刀刃,身體如利箭彈出,沒有絲毫猶豫,雙手交叉劃出十字,須根組成的網(wǎng)幕如同草紙一般破開,厲小刀縱身一躍,本是要躲開如浪濤一般接踵而來的觸手,卻沒想到破開無數(shù)須根之後出現(xiàn)在身前的散發(fā)著腐臭的沼澤,一隻腳的鞋子已經(jīng)陷了大半進(jìn)去,就這麼下,鞋子外麵就被腐蝕得破開幾個大洞。
情勢十萬火急,厲小刀一抬手,火焰般的利刃延伸而出,飛出數(shù)十米,如同長手鉤爪一般抓住了樹幹,厲小刀一收,嵌在樹上的鉤爪帶動身體離開了沼澤。
離樹幹起碼還有十米,又是一輪觸手須根襲來,右手火力全開,手指上刀刃暴漲成一米長的巨刃,反手一掃,破開一波攻擊,然而須根這一次不僅僅是要纏住他,另一波從側(cè)麵殺出,仿佛騎士衝鋒的騎槍捅過來,厲小刀調(diào)整左手來躲閃,仍然沒有幸免,腋下到側(cè)腰整個一片的肉都被擦得翻了出來。
剛接觸到大樹,厲小刀沒有遲疑,解除對他消耗極大的火焰,極盡可能向樹冠攀登,他沒有迪爾妮維雅的能力亦或是寧千歲的身手,徒手攀登,為了活著掙紮的模樣狼狽不堪。
另一頭,從觸手的纏繞脫離的林克直接墜落在地,前方不遠(yuǎn)處的大樹就是他生的希望。
然而,每一米都是那樣艱難,須根不死不休的糾纏著,每前進(jìn)一步似乎都需要透支剩下的所有體力。
經(jīng)過了如同半個世紀(jì)一樣漫長的五分鍾,厲小刀以全身數(shù)十道傷痕,兩隻手幾乎喪失知覺為代價撐過來了。
安全了!站在樹冠頂?shù)膮栃〉恫煌5拇蟠瓪猓籴狃N生的喜悅支撐著他疲憊的身軀,讓他沒有倒下。
三個月幾乎不休息的苦練,之前十年的基礎(chǔ)在這一刻讓他活了下來,而厲小刀自己意識不到的一點是,他已經(jīng)完成了真正負(fù)有天才之名的人都沒有辦到的事情,在無等級的情況下,從“災(zāi)厄隻沼澤”的魔爪下成功活了下來。
一個被判定沒有成為獵食者天賦的人,一個被迫放棄了自己夢想的人,在三個月的時間裏,從新宣告踏足這片屬於獵食者的世界。
......
林克這邊,離希望的大樹隻有一步之遙,雖然身上基本已經(jīng)沒有一塊好肉,但和活著相比,都是值得的。
又是一輪觸手須根的攻擊從身後襲來,暴怒的林克張目欲裂,簡直發(fā)揮了百分之三百的實力,反手握刀,一陣狂舞,把這最後的障礙切成了碎片。
希望的終點觸手可及。
砰一聲轟鳴,林克周圍的泥土瞬間爆開,百十米之內(nèi)化為沼澤,連堅挺的樹木都沒有多支撐片刻,隨即倒下。
泥濘腐臭的沼澤如同成千上萬隻黃泉亡靈的手,向下拖拽著林克的雙腿,讓他離樹幹越來越遠(yuǎn),讓他離死神越來越近。
希望破滅了,但林克依然在爭紮著,即便不管他如何的爭紮都無法讓身體向上哪怕半分,他依然掙紮著,現(xiàn)在,求生的意誌是他的一切。
沒過了膝蓋。
沒過了腰身。
沼澤腐蝕身體的痛楚並沒有占據(jù)林克意識的主導(dǎo),真正占據(jù)他意識的是對死亡的恐懼,這份恐懼激發(fā)著最原始的求生本能,讓他無視一切。
已經(jīng)沉下去很多的大樹向右一偏,馬上就要橫著落入沼澤。
救命的稻草已經(jīng)飛走了?
就在這時,就在林克萬念俱灰,即將崩潰的時刻。
他看見了一個人,厲小刀。
哪怕是他之前再厭惡這個人,再怨恨,他都忘記了,已經(jīng)成為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厲小刀此刻也變得如同真正的天使一樣聖潔美麗。
“刀哥!救我!快啊!”
一個即將毀滅的生命全力發(fā)出他最本源的嘶吼。
厲小刀身體一滑,順著樹幹到了離林克差不多三米的地方。
“你這個蠢貨,還拿著槍幹嘛,扔給我,把東西都扔給我!”
厲小刀憤怒的罵道,他似乎隻是恨鐵不成鋼,埋怨著林克傻子一樣的沒有拋棄負(fù)重,他的樣子是真心實意要林克。
林克沒有多想,或者說到了這個時候,哪怕是頭豬叫他吃屎他都會言聽計從,連同掛在身上的幾發(fā)麻醉彈,林克把槍扔到了厲小刀手中,又莫名其妙的從胸口掏出一個小鐵盒扔了過去。
“快救我啊,快!”
從新拾起希望的林克又恢複了痛覺,整個腰腹以下基本上就是爛肉掛在骨頭上,他淒厲的嘶喊,企盼著能夠早得救哪怕是一秒。
厲小刀急忙蹲著身體爬過去,他顯得很焦急,把槍伸了過去。
“快,抓住了,我拉你上來!”
厲小刀激動的大喊著,就像是至親至愛的人就要死了。
睜大了眼睛,幾乎要哭出來,林克把全部的力氣都集中在右手,恨不得把關(guān)節(jié)都拉斷,隻要可以再伸長一厘米。
要得救了!
林克的中指即將夠到槍托的瞬間,那仿佛上帝之手一樣的槍托緩慢的收了迴去,非常的緩慢,他卻怎樣都無法抓住。
“對了,林克,有句你跟我說過的話我一直想跟你說一次,‘我沒有聽見啊’,所以,拜拜!”
厲小刀醜陋的模仿著林克當(dāng)初在醫(yī)院那副悲傷,愧疚的語氣說道,收迴了槍,從火急火燎要救人的臉孔急不可耐的變成一副小人得誌的笑容,還不忘作了個再見的手勢,一閃身離開了這根即將沉沒的樹幹。
而這裏,隻剩下整張臉如同僵屍一樣死硬的林克。
精神完全崩潰的林克,連生命中最後的詛咒都沒有辦法發(fā)出,靜靜的沉沒,為無情的沼澤所吞沒。
林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