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來到場間,麵帶笑容。
他的臉有些病變的蒼白,嘴唇卻有著很不自然的紅色。
他脫下了院服,漏出了裏邊的紅衣。那種紅色並不鮮豔,反而很是深沉,仿若血液長久凝固之後的顏色。
四院之外,很少有人認(rèn)識這個少年。
四院之內(nèi),很少有人不認(rèn)識這個少年。
他的父親是當(dāng)今大虞真正刑部的主人——曹密。
他繼承了父親的性格,心思縝密,手段殘忍。沒有人敢去招惹這樣一個人,即便是一些強者,因為畏懼他的父親,也會退避三舍。
……………
曹折問道:“是否真的可以挑選對手。”
無數(shù)人的目光落在了臺前,落在了吳起神將身上。
吳起神將麵無表情,說道:“當(dāng)然。”
“任何人?”
“任何人。”
場內(nèi)忽然傳來了吸氣聲,也不知是哪裏的學(xué)生為之悚然。
若真的讓曹折挑選對手,那他的對手真的可以安然無事,點到為止嗎?
場下,有學(xué)生看了一眼同樣坐在座椅上的諸葛大人。
老人不知是因為年邁困覺還是某種原因,很早便已經(jīng)閉著雙眼,似乎早已經(jīng)神遊萬裏。
“最近清風(fēng)院出了個人很有名,那我就試試是不是真的徒有虛名。”
曹折的目光轉(zhuǎn)向清風(fēng)院眾人的座位,目光所及之處,有人漸漸低頭。
四院之中名人有無數(shù),但是論最近最為出名的那個人,隻有讓無數(shù)賭徒痛心疾首的白久。
“被人在人群中尋找,還真不如萬眾矚目來的舒服。”目光未及,白久忽然說道。
歐陽落聳了聳肩沒有否認(rèn),說道:“天上那麼多星星,想找到一顆自然很難。”
白久說道:“你說的不錯,但是被人盯著也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
“不想被人在人群中尋找,也不想被人盯著,那就不要出名。”
歐陽落看著他的側(cè)臉,繼續(xù)說道:“可是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出名。”
白久笑道:“是啊,出名到,刑部的公子都想要殺我。”
歐陽落問道:“那該怎麼辦?”
“殺迴去。”
白久輕輕一笑,說道:“一個人特別出名,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容易死。”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來,走出了人群。
大殿之內(nèi),那些不明真相的學(xué)生們矚目望去,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微有騷動。
主持聽夜宴的朱教習(xí)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不解的問道:“少年,你要做什麼?”
很多人聽聞過白久,但除了清風(fēng)院的人外,很少有人見過白久。
白久說道:“我叫白久。”
殿內(nèi)一片嘩然。
朱教習(xí)緊皺眉頭,少年有些不智啊。
陸羽有些意外的看著場間,心生佩服,心想這個少年竟然選擇了主動走出。他看了一眼唐椿的方向,隻見後者依舊麵無表情,隻是左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搭在了劍上。
場間的動靜很快驚動了位列前方的諸院師長和一些來旁觀的大人物們。
吳起神將問道:“你確定要接受他的挑戰(zhàn)?”
因為據(jù)說,白久雖然是兩試第一,但當(dāng)時的他並不會修行。
白久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隨手將劍立在了身前。
.......
樓內(nèi)參加聽夜宴的各院師長和大人物們,很多人都目光轉(zhuǎn)向了吳起。今晚他的態(tài)度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當(dāng)年虞皇決定處理大名白家,吳起神將是第一個支持的,也是這件事的主要參與者之一。
十幾年前的那個秋日,他與白麵書生一起,在大名城的一座茶樓上擊殺了當(dāng)時的白家家主白熙,開始了對白家的真正屠戮。
吳起神將本以為這件事後,他在大虞朝廷的地位自然會有提升。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因為這件事他卻遠離了真正的軍方前線,在永安城做了一個招收軍隊的人。
從邊境到廟堂,看起來是虞皇對他的信任,實則直接沒收了軍權(quán),在軍隊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直至如今他也想不清楚為什麼,隻是隱隱得知這裏麵有竹山的意思。
參加聽夜宴的大人物們都是永安城的舊人,很多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變淡,但也會漸漸的浮出水麵,文聖大人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山了,竹山也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問世了。這種無形的壓力漸漸的變淡,吳起神將在這些年一直都是隱忍的態(tài)度,今晚似乎有些不同。
白久是清風(fēng)院的名人,院試文試第一,這樣的人自然會引起竹山的注意。曹折有備而來,吳起則直接給了這次機會,這難道還不明顯嗎?
......
夜風(fēng)徐來,入殿微涼。
兩位少年站立兩側(cè),各有思緒。
微風(fēng)吹動衣衫,卻吹不走場間的情緒。
“噢~原來你就是白久。”
曹折看著眼前的少年有些意外,沒有鋒芒,眼神並不銳利,這樣的人竟然是第一。
“聽說你幾個月前還未曾修行。”
白久說道:“是的。”
曹折冷笑道:“那你就不怕死?”
白久也笑道:“你可以要臉,我就可以不怕死。”
殿中忽然有笑聲傳來,不知出自哪位學(xué)生,或是學(xué)院教習(xí)。
就連朱教習(xí)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咧了咧嘴,好小子,這話聽著舒坦。
笑聲方落,大殿內(nèi)忽然刮起了一陣颶風(fēng),像是有什麼東西衝了出去。
曹折就這樣直接選擇了出手。
這是一個很偏激的做法,他沒有去聽朱教授所說的開始,也沒有去聽將要說明點到為止的規(guī)矩。他直接就衝出,接著伸出了一個拳頭。
一道極其恐怖的颶風(fēng),擾動著有序的幔布,高速旋轉(zhuǎn)著。
閣樓裏的四周,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若有若無的屏障。
這些屏障是防止戰(zhàn)鬥時的真氣波動混亂,以免傷到他人。
此時卻滲出了光芒,顯得格外慘烈。
一片死寂。
這個拳頭極為蒼白,卻帶著一陣颶風(fēng)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速度之快和突然,代表曹折並沒有去思考先前點到為止的規(guī)矩。
在這一瞬間,人們仿佛聽到了死亡的聲音,仿佛那拳頭已經(jīng)落在少年身上,而後者已經(jīng)倒飛而出徹底重傷。
然而,這個畫麵沒有出現(xiàn)。
一道青色身影閃爍,接著是一道聲音。
轟的一聲巨響,煙塵與痛唿同時從大殿中升起。
人們詫異的看去,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地麵如蛛網(wǎng)般的裂痕。
煙塵散去,白久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他的右手握著一把劍,可能是因為太急的緣故那把劍沒有出鞘,長劍帶著劍鞘,狠狠的矗立在地上,那裏有著一隻手。
曹折的手被這個劍鞘封在地上,沒有流血,也沒有斷裂的聲音,但是誰都知道這樣很痛。因為地板裂成了蛛網(wǎng),因為曹折的表情很難看。
他趴在地上,右手動彈不得,他憤怒不解的眼神盯著前方,不知所想,也來不及所想。
.......
一瞬間的交手,等煙塵散去,也僅僅隻有數(shù)息的時間。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很多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場間的人詫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間竟然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沒有入魄嗎?
直到此時人們才知道,這個傳聞裏的清風(fēng)院少年,短短半年的時間,不知何時竟已經(jīng)入魄。
唐椿看著眼前,麵露微笑。陸羽看到唐椿這般,不由的表情出現(xiàn)了疑問,聽說去年的初冬,這個少年才是凝氣的境界,就算至如今,也不可能比曹折強,可是為什麼他敢這麼做?而且一點也不怕呢?還有就是唐椿的表情沒有一點的緊張。
一陣沉默,本應(yīng)該說兩句話的此間的主持,卻一句話也沒有說。仿佛大家都在看白久的動作,都在想他會做些什麼。
朱教習(xí)有些玩味的看了一眼吳起,隻見後者的表情一片鐵青,可依舊沒有說話。
諸葛大人依舊閉目養(yǎng)神,似乎場間發(fā)生的一切,他都沒有去在意。
........
白久看著眼前穿著紅色衣衫的少年,對自己鼻尖似有若無的血腥味越發(fā)覺得惡心。他沒有說話,他把手放在了劍鞘上,接著緩緩撥出了劍。
就如曹折走出場間挑選對手時一樣,場內(nèi)有人倒吸了口涼氣。
他拔出了劍,他是什麼意思?
曹折有些吃驚的看著白久,想抽出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無比的疼痛,根本用不上力氣。
隻是一息之間,白久的劍已經(jīng)完全出鞘。
長劍夜遊悠然出鞘,劍身寒光冷冽,其上更有著一絲氣息遊轉(zhuǎn),那是真氣。
接著白久把劍舉了起來,劍尖向下,也就對著曹折的手腕。
“不可。”
看到白久的行為,場間的很多大人物紛紛變色。
但是沒有人動,因為白久的劍近在咫尺,隻是一瞬間便會刺下,他們根本來不及,而且就算他們此時去了,很可能會激怒白久,讓他直接動手,所以一時間沒有人敢動
很多人都看向了吳起神將,想看看他能說些什麼。
然而後者隻是麵目陰沉的看著。
也就在此時,白久也看了過去,他表情很淡然,而且在微笑,接著說了一句話:“不阻止就是符合規(guī)矩嘍。”
接著他低下頭,緩緩靠近曹折,輕輕說道:“刺殺我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
話落,長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