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鎮。


    自那日靈初與焦崢二人，在街邊蹲身勾畫，推演計算陣法布置之道，已然過去了十日。


    前三日，靈初與焦崢二人，兵分兩路，各自帶著一位張田兩族的族人，將朝暮鎮的實地地形盡皆走了一遍。


    中三日，兩人匯聚在屋中，正式確定了如何替朝暮鎮布置陣法。


    後三日，兩人反鎖屋中，煉製陣旗陣盤。


    第十日，才出門開始真正為朝暮鎮布置陣法。


    靈初與焦崢一人負責正九宮，一人負責反九宮。


    前往朝暮鎮各個方向，沿著二人之前推演出來的位置開始埋下陣旗陣盤，布置陣法。


    靈初負責的，是朝暮鎮內的反九宮陣。


    小須彌正反九宮陣中，反九宮陣的煉製布置對於陣師來說，要更加難，同時，也是此陣真正強大威力的所在。


    相比於焦崢，靈初更加熟悉小須彌正反九宮陣，是以，正九宮的布置交給了焦崢，反九宮的布置，則交給了靈初。


    此時，靈初正走在朝暮鎮的大街小巷之中，時不時的伸出手在空氣裏比劃，然後確定位置，布下陣法。


    身後，則亦步亦趨的跟著兩道身影。


    一男一女。


    男的，背負劍匣，雙目清朗，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鋒芒。


    女的，一身雪白長裙，袖子挽得高高的，手中拿著一本本子，還有一根毛筆，認認真真的跟在靈初身後，時不時的記錄著什麼。


    “虞前輩，陣旗隻要放置在正確的方位，便可以發揮足夠的威力，為何您還要計算一番，似乎對於陣旗，還有別的劃分？”開口詢問的，名叫張凝兒，是張家送來的族人，二十三歲，練氣後期，一品陣師。


    靈初笑著看了一眼張凝兒，聽到她稱唿自己前輩，還有點不大習慣，修真幾十年，靈初常常叫別人前輩，宗門之中又多是同門，少有前輩這種稱唿。


    第一次聽別人喊自己前輩，著實有些心境奇特。


    “若是尋常的陣法，自是不必如此麻煩，但是這個陣法，是根據九宮來布陣的，”靈初說到這兒，忽然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飛筆記錄的張凝兒，轉而問道，“那你可知，九宮是何？”


    張凝兒停下了記錄的筆尖，抬頭看向了靈初，眼尾一顆朱紅色的淚痣分外顯眼。


    “乾宮，坎宮，艮宮，震宮，中宮，巽宮，離宮，坤宮，兌宮，是為九宮。”張凝兒沒有絲毫的停頓和思考，極其快速的說出了九宮。


    靈初點了點頭，笑著繼續問道，“那你可知，九宮算，五行參數，猶如循環。”


    張凝兒皺眉思考了片刻，口中呢喃著，“九宮算，五行參數，猶如循環......猶如循環......”


    念叨了數遍，張凝兒不自覺的咬著指尖，隨後雙目一亮，眼角淚痣變得更加奪目，“我知曉了！虞前輩，可是在循環二字之上！”


    “正是！”靈初對上張凝兒明亮的眸子，便也跟著微微笑了起來。


    “九宮者，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易一陰一陽，合而為十五，之謂道。是故太一取其數，以行九宮，四正思維，皆合為十五。天數大分，以陽出，以陰入，陽起於子，陰取於午，是以太一下九宮，當從坎宮始，一坎，二坤，三震，四巽，五中，六乾，七兌，八艮，九離。行則周矣！”


    靈初手中浮現淡淡的靈光，在虛空之中勾勒出九宮算圖，又隨著其聲一一點過虛空之中的九宮之數，眉羽間含著淡淡的自信，唇畔含笑，雙眸明亮。


    張凝兒疾書記錄，雙目閃爍著同樣的晶亮，眨也不眨的看著靈初繪製在空中的九宮圖。


    一邊記錄，一邊不斷的點頭。


    “我明白了，所以前輩您的在按照九宮循環周天來布置陣法，使得陣法更加貼合九宮之道！”張凝兒脆聲喊道，中氣十足。


    而一直站在靈初身側的薑衍之，則望著靈初那張神采飛揚的側臉，微微愣神，雙目透著茫然之色，她們在說什麼？


    九宮之道他是清楚的，畢竟，這也算是修士的必修課程，隻是，結合到陣法之道上麵，就讓薑衍之有些頭疼了。


    靈初看著張凝兒滿臉的求知之色，眼前忽然閃過一道有著同樣目光的身影。


    蘇師叔，也是這般對陣法求知若渴。


    “你很喜歡陣法？”靈初看著張凝兒，開口問道。


    張凝兒聽到靈初的問話，顯然有些愣神了一下，想不明白，眼前的前輩，這話題的跳躍程度似乎有點大。


    不過，還是認認真真的點頭，揚起大大的笑容，“恩！說出來不怕前輩笑話，我原本接觸陣法，隻是因為我的父親，他一生癡迷於陣法，我又是他唯一的女兒，所以，一生下來，我的父親就逼著我學習陣法之道，剛剛開始，我很是抵觸，可是......學著學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發現，我居然離不開陣法了，我想，我是喜歡上了陣法一道，有時候在鏡中瞧見我自己，仿佛像是看見了另一個我父親。”


    張凝兒提起自己的父親時，臉上閃過的神色，很是複雜，有厭惡，有感激，有懷念，也有輕鬆。


    “最可笑的是，我父親隻是一個凡人，不能修煉，一生癡迷於陣法又能如何？到頭來，皆是一場空，”張凝兒望著自己手中的書冊，書冊很舊，毛筆也很舊，這些都是她父親曾經用過的東西，現如今，都留給了她，“比起我父親，我還算是幸運的，至少，我可以修煉，我能夠看見，我父親窮其一生也無法看見的瑰麗。”


    說到這兒，張凝兒抬眸看向靈初，眼角的淚痣在須臾間晶瑩剔透，“前輩，總有一日，我定然也能如您一般，布下這等不凡的陣法！”


    靈初看著眼前女子明麗的目光裏閃爍著的堅定和野望，忽而揚唇笑了起來。


    “我認識一位師叔，她也很喜歡陣法，”靈初笑著看向張凝兒，“我來自三清道宗，希望日後，我們能夠有緣再見。”


    “一定會的。”張凝兒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這幾日，你可要好好跟在我身後，能夠學到多少，便看你自己了。”


    “多謝前輩！”


    大道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