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千雲生跟著那壯漢來到一處龐大的祭壇群邊,就見得那祭壇上一隻巨大的獨眼朝著他們二人緩緩轉動。
那眼眸幽深如淵,散發出邪異的魔光,宛若能洞穿人心。整個祭壇周圍彌漫著古老而詭異的氣息,散布著不詳的黑色符文,像是流動的魔焰,將四周映得魔光幢幢。
那情形就好像祭壇是一個沉睡的魔族神靈,因感應到來人而蘇醒過來,緩緩彎下腰身,用那唯一的獨目從高空俯視下來。
其目光如冷刃般掃過,竟讓千雲生都感到一種被洞悉的壓迫感。
千雲生不由自主地抬頭,目光順著那巨大的獨眼望去,眼中閃過幾分好奇。
而一旁的壯漢則動作迅速地半跪下來,頭深深低垂,語氣恭敬而急促,用魔族的語言嘰哩咕嚕地開口道:
“尊貴的古諦摩,這是夜魅的客人,請允許他進入。”
“古諦摩”這名字一出,那巨大的獨眼光芒微微一凝,隨即深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吼聲,如震蕩天地的洪鍾,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一顫。
隻聽“嗡”地一聲,獨眼之中噴湧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宛如從無盡深淵中湧出的黑色流火,迅速將千雲生和壯漢一同籠罩其中。
千雲生目光微閃,體察著籠罩自身的黑光所散發的氣息。這黑光中雖帶著陰冷與威壓,但卻無直接的敵意。
於是他輕吸一口氣,氣息一斂,身形微微一挺,坦然地任由那黑光將自己包裹,紋絲不動。
那壯漢似是早已習慣,恭敬地低著頭,全身伏地,口中低聲念叨著什麼。
黑光中,千雲生感到自身似乎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緩緩流過著,如同在窺探他的靈魂與氣息。
片刻之後,那黑光驟然一收,籠罩兩人的力量倏地散去。巨大的獨眼緩緩閉合,祭壇重新恢複了靜默,隻有符文仍在遊動,如潛伏於暗處的生靈般令人心悸。
千雲生則稍微適應了眼前的明暗轉換,發現自己和壯漢正處於一條狹長的甬道之內。
兩側牆壁嵌滿了暗紅色的魔晶,光芒微弱卻規律,有如心髒跳動般,將空間映得幽暗而詭譎。
穹頂低垂,仿若有無形巨手壓製其上,偶有細長裂縫間透出深紫色光芒,忽隱忽現,像天幕撕裂的瞬間泄露的某種未知力量。
腳下的地麵凹凸不平,覆滿密密麻麻的魔紋,像無數雙眼睛緊盯著踏足者,隨著步伐輕微顫動,隱隱透出低沉的嗡鳴聲。
千雲生神情不變,目光卻微微一動,不動聲色地掃過那些魔紋。他心中明白,這些複雜紋路絕非單純裝飾,必然藏著難以想象的用途和深意。
其實在來到大會之前,他便聽聞過這裏的規則。整個大會的地上與地下的世界截然不同。
地上混亂、無序,散漫中卻蘊含著冒險和機遇。而地下則被更多的強大的勢力掌控,規則嚴苛、冷血無情,卻反倒是因此更顯秩序。
“走吧!”
壯漢這才從微眩中恢複,他迴頭看了千雲生一眼,心中暗自驚訝於對方竟然比他適應得還快,想著姐姐的眼光從來沒有錯過,讓他對對方不禁多了幾分敬佩。
隻見他粗壯的手臂抬起,指向甬道深處,聲音低啞,帶著嗡聲說道:“前麵就是夜魅大人的領域,她已經在等你了。”
“帶路吧!”
千雲生聲音冷淡,袖袍微動間,一股淡淡的寒意彌散開來。他的氣息變得愈發冰冷,竟然隱隱透出幾分魔族特有的陰厲之感。
壯漢愣了一下,目光微不可察地掃了他一眼,心中暗自驚異。對方竟能如此迅速地調整氣息,竟然隱隱有些壓迫感傳來,甚至與四周都開始相融一般。
這令得他原本心底的些許疑慮此刻反倒被壓下,更多了幾分敬畏,甚至隱隱升起些期待地道:“難道傳聞所言非虛,此人竟真是某個隱藏的大人物不成?”
帶著這樣的念頭,壯漢腳步更加穩健,沉重的步伐在甬道中響起隆隆聲,如同每一步都敲擊著這地下空間的脈絡。
而隨著兩人行至甬道盡頭,眼前竟豁然開朗。
隻見得一個宛若巨球般的龐大地底空間映入眼簾,球形穹頂高懸,上覆著如墨般深邃的巖層,幽紫色的光點如無數繁星鑲嵌其間,卻透著詭異的律動感。
從穹頂到腳下,一根無比巨大的石柱貫穿整個空間,如天地間的一道脊梁。
石柱表麵坑窪不平,鑲嵌著猩紅色的晶體,這些晶體時而閃爍,時而暗滅,如同某種巨獸的血管在緩緩流動。
石柱上開滿了密密麻麻的孔隙,有的似洞府,有的則如天橋般延伸。
甚至還有魔族的身影或穿梭其中,或佇立凝望,有的如同蝙蝠倒掛在洞口,身形被光影拉得扭曲細長。
而在四周的牆壁上,整個圓球上,則是嵌滿了與千雲生所在甬道相似的通道,每條通道都通向這巨大的空腔,如蜘蛛網般層層相連。
偶爾能見到有魔族從其他通道湧出,他們身上或披著鱗甲,或籠罩黑霧,帶著低沉的咆哮聲,直奔石柱而去。
空腔中間,甚至彌漫著淡淡的紅霧,隱隱夾雜著濃鬱的血腥味,帶著一種魔族特有的詭異香甜感。
千雲生目光微動,掃過這一切,麵上卻依舊平靜。他似乎並未被這詭譎景象所擾,反倒是袖袍一拂,收斂了自身的氣息。
而壯漢則毫不猶豫,帶著千雲生朝著石柱最高處的一道孔隙飛去。隨著兩人接近,那孔隙才顯露無遺。
千雲生微微一瞥,便發現這孔隙竟遠比他先前所想要大得多。石壁凹凸嶙峋,顯然是被外力硬生生鑿開,邊緣隱約可見利刃痕跡。
即便壯漢魁梧如山,也能輕鬆通過其中,仿佛這孔隙並非為人類形態所準備,而是為了更龐大的存在而開辟。
兩人尚未踏入孔隙,耳邊便傳來一聲低沉而清冷的魔族聲音,猶如深淵下的迴響,自孔隙中緩緩飄出地道:
“閣下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從遠方獨身而來,莫非已想清楚,要將此地作為永眠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