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蒼感覺自己被分裂成了好幾個。
他就該鐵石心腸的一刀兩斷，不做迴複，若當初沒做妄想，今日水淼淼也就不會遭受這般酷刑。
他心如刀絞，卻又不能自已的追殺村民而去。
他在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勸說水淼淼主動退出。
張嘴卻是咽口水的聲音。
他真的好餓，而眼前四處亂躥的人們也真的個個美味的像豐盛佳肴。
再次左腳絆右腳。
看人們四逃散去，穆蒼不受控的萌生了絞殺這礙事之人的想法。
水淼淼竭力保持平穩的聲音傳來，“你受傷了？”
穆蒼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手卻不受控製的遊走全身，捂上了腹部刀傷，血已止住，從傷口往外溢的是縹緲黑氣。
“對不起。”水淼淼低聲道，突發哽咽。烙印無法改寫水淼淼卻能讓水淼淼感受穆蒼都在經曆些什麼。
“我知道這是你不能說的痛苦，可冷眼看著你被逼迫著濫殺無辜我也做不到。”
放任穆蒼眼下恣意橫行，等他自己清醒過來，也會陷入無限自責的痛苦之中。
手按上傷口。
穆蒼忽而咆哮起來，一瞬黑氣暴怒，掀毀了附近房屋無數，“不！”
水淼淼在試圖用她這縷神魂，治療穆蒼的傷口。
神奇的是，竟然可以！
仙緣，靈力，這些本都蘊含在神魂裏，而血肉不過表象。
感覺心中食欲渴望在慢慢消退，腦海亦在緩緩恢複清明。
穆蒼左右手互搏，硬生生掰斷了那按在刀傷上的手的五根手指，可還是戰勝不了本能的渴望阻止不了水淼淼。
他需要血肉，仙緣，靈力。
水淼淼本就魂魄不全。
雖然在此地的不過一絲半縷，可一旦被他煉化，將再無轉圜後悔的餘地，可能的後遺癥無法估量。
說不定他會真的失去水淼淼。
穆蒼想到了豸鬼，他可以製造玉蛹。
雖然他有提過讓豸鬼摧毀掉所有蜂蟲，免得再惹人追殺添事端，但他不像會乖乖聽話的樣子。
穆蒼告訴了水淼淼他有別的辦法。
水淼淼顯然是不相信的。
穆蒼苦心勸說，水淼淼暫時收手，靜待穆蒼口中有辦法之人。
可終是被煉化了零零星星，不然穆蒼也無法冷靜思考，並找上茅草堆在稍顯柔軟處躺下，早繼續去追殺那些逃逸的村民了。
水淼淼很累，卻無法放鬆，烙鐵還在反反複複被燒燙。
穆蒼也如此難受吧。
水淼淼渾渾噩噩，看著眼前飛走的蜂蟲，半晌後才聽到豸鬼的吵擾。
水淼淼喃喃道：“耍蟲的。”
“你說什麼？”
穆蒼沒有告訴水淼淼豸鬼之名，不想牽累他人。
“別吵，她需要安靜休息。”
“那迴自己身體去休息啊！這算什麼？”
“算我厲害啊。”水淼淼癡癡的道：“你不是有辦法治療他的傷嗎？快治啊，治好了我就不在這礙眼了。”
“眼瞎！沒看到蜂蟲剛飛，來迴也要半個時辰。”
“哦，就是耍蟲的。”
“我。”
“好了，你話太多。”血紅的瞳孔裏，不安的情緒似越發粘稠，他看向豸鬼，“你去清個場，越遠越好。”
他又感受到慢慢升騰的食欲，那些被嚇走的小鎮居民竟然這麼快就敢迴來查看。
那零星被煉化的已瀕臨被消耗殆盡，不知蜂蟲幾時能迴……
天光大亮，日頭高懸。
穆蒼將三四個腹大如瘤的蜂蟲碾碎，水淼淼忍不住的問道：“所以這是什麼？”為什麼能安撫穆蒼嗜血的欲望？
很難解釋。
穆蒼磕磕絆絆的盡力解釋，一如往昔掩蓋魔等字樣。
三四個量顯然還不夠。
水淼淼於是看向豸鬼問道，“蜂蟲就不能多備一些嗎？”
豸鬼冷哼一聲，“你以為這是路邊大白菜啊！想要多少有多少？要頂好的蟲卵孵化……”
水淼淼略過豸鬼養蟲的長篇大論心的，自言自語，“黑氣，人體內的，那這黑氣很可能就是魔”
水淼淼陡然收聲，警惕的看了眼豸鬼。
穆蒼一眉微微蹙起。
總感覺水淼淼知道的已經超出了她該知道的範圍。
水淼淼繼續道：“所以還是該多備一些的。”停頓幾秒後，“是大量，大量可吸收黑氣的蜂蟲。”
“喂！你聽不懂人話嗎？蟲卵難得。”
一段沉默後。
穆蒼又成功等迴了幾隻蜂蟲。
看起來昏昏沉沉在打盹的水淼淼忽而道：“說起蟲卵我倒是有，多的是，可我被罰禁閉了，如何給你們？”
“禁閉？你還是小孩啊？”豸鬼嗤笑，“怪不得迴來一隻蜂蟲你抖一下，這麼怕蟲還收集蟲卵，小心被嚇尿。”
“又不是我收集的，我家人收集的。再說我這不是怕，是惡心。”水淼淼想起水盈隱裏的蟲卵盒，好像有信，是每年給誰收集的生辰禮，奈何送不出去。
水淼淼怕蟲，在水盈隱裏翻出這塊專放蟲卵的地方後，就直接將其發配的遠遠的，信怕是不知丟到哪個犄角旮旯了，但蟲卵盒多一大堆，熬夜找找還是可以找出來的。
“沒有蟲不能涉足之地，你在哪？我得去好好瞧瞧你能收集到什麼好蟲卵。”
豸鬼說的胸有成竹，水淼淼也就直白道：“古仙宗，刀涯裏間。”
一瞬寂靜下來。
豸鬼抬手抹了一把頭上不存在的汗，小心覷了眼紅瞳穆蒼。
自己是魔修，他也是魔修外加一個不可宣揚的身份，這樣的配置是如何與古仙宗的修士產生如此坦然且密切關係的？
水淼淼失望道：“不行就算了，我再想辦法。”
“誰，誰說不行。”豸鬼嘴硬道：“你瞧好了，我會讓蟲子去拿的，希望你手上真有好蟲卵。”
“蟲子拿？”
“膽小鬼。”
“不是擔心，是惡心。”
“淼淼。”穆蒼見兩人單純開始鬥嘴，終於找準了時機，出聲道：“你該迴去了。”
“可你。”
“我好多了。”
水淼淼不置可否。
“你還要去準備蟲卵不是嗎？”
豸鬼放出的蜂蟲，陸續迴來了不少，頂多還有兩三隻在外尋覓。
但也隻夠緩解，不夠痊愈。
他確實需要更多的蜂蟲。
可他不能讓水淼淼一直在此地，怕一不小心再傷神魂。
水淼淼有些猶豫。
也正是這片刻的猶豫讓穆蒼找到了機會，溫柔的將水淼淼這縷殘破的神魂送了迴去。
“我也去做些準備。”豸鬼摩拳擦掌。
穆蒼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詫，“你真要去古仙宗拿蟲卵？”
“說到做到。古仙宗我當然是進不去的，但是蟲，沒有人會防患蟲的。”
“你別嚇著她了。”
豸鬼取下麵具，朝穆蒼翻了個大白眼。
穆蒼沒空理會，他坐起身，看向手中咫尺鑒，神情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