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瘋王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爹覺得自己特別沒用，總是保護(hù)不了你。”


    “您別自責(zé)了，每個人都能力有限，就像……”


    涼月沒有說出口，每個人都有掣肘之處，就像涼月也治不了瘋爹的瘋病一樣。


    “爹爹準(zhǔn)備拿宣平侯如何？我看他今日認(rèn)罪之時(shí)一點(diǎn)都不緊張，他該不會以為自己是皇親國戚，就可以免死吧？那是不是有點(diǎn)太雙標(biāo)了，梅家因?yàn)橘c災(zāi)銀的事，九族都滅了。”


    涼月見瘋爹皺起眉頭，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宣平侯的九族，不就是他們顧家嗎？


    顧懷酒沉默不語，又陰沉沉了。


    涼月琢磨著怎麼把話頭給圓迴去，突然聽到自己腦子裏有個聲音響起來：“小妖主，你仔細(xì)瞧瞧，這房間裏有什麼？”


    風(fēng)緘？


    涼月聽著沉默了兩日的風(fēng)緘，連忙追問。


    你不許跑！你告訴我，瘋爹的血光之災(zāi)是什麼？


    “就不告訴你！”


    風(fēng)緘真是夠氣人的，明明知道涼月心裏最惦記什麼，還非得吊著她。


    看著涼月心神不寧，他好像很得意。


    “哼！”


    涼月閉上了眼，開啟了通感，查看這房間的內(nèi)部。


    “瘋爹！”


    涼月來了精神，扯著瘋爹的胳膊，指了指他的一點(diǎn)鍾方向。


    瘋王這才迴過神來。


    “您想什麼呢？快看那個！”


    涼月用瘋王的手指著的，正是這房間的一麵牆，牆上掛著的四軸畫，梅蘭竹菊是十分尋常的宅邸掛飾。


    瘋王知道閨女此舉必定不同尋常，便起身走了過去，輕輕扣了扣牆麵，果然是空心的。


    “裏麵有暗室，還很大。”


    涼月說完，又羞愧地?fù)蠐项^，“隻是這機(jī)關(guān)嘛！我參不透。”


    顧懷酒卻不這麼想，他挨個查看牆上的四軸畫，衝著閨女笑了下：“宣平侯那個腦筋，機(jī)關(guān)設(shè)計(jì)的太複雜，他也不會。”


    說罷，瘋王便走到了最後一軸畫“菊”，他招唿涼月過去，把涼月抱起來，指了指畫上的菊花，道：“數(shù)一數(shù)，一共有幾朵花？”


    “爹爹是覺得這種問題才適合我嗎？”


    還真把她當(dāng)幼兒園小孩兒看待呀！


    “考考你，萬一數(shù)錯了呢？可丟麵子嘍！”


    激將法都用上了？


    “這有何難？我怎麼可能數(shù)錯！”


    涼月拿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了，迴瘋爹一句：“不多不少，正好有十朵。”


    瘋爹卻搖頭，道：“不是十全十美，而是九九歸一。”


    “分明就是十朵！我又不近視！”


    涼月跳起來，挨朵花拍了一遍，一邊拍還一邊數(shù)。


    拍到最右麵的一朵時(shí)，隻聽“呱啦啦”軸鎖開動的聲音，這麵牆便從中間被分開，開了一條暗道出來。


    涼月盯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眼戲謔的瘋爹。


    “就這麼簡單？”


    瘋王點(diǎn)頭，拉住閨女拍麻的小手揉了揉。


    “嗯，就是這麼簡單。”


    “那我們進(jìn)去？”


    涼月說罷就要進(jìn)，瘋王卻拉住了她。


    “你不怕黑了？”


    瘋王把閨女拉迴來，指了指門外：“要本王的閨女去冒險(xiǎn)，那本王養(yǎng)這些閑人做甚？”


    涼月被瘋王拉迴去坐好，又喚了眾人進(jìn)來。


    大白將軍和半曲進(jìn)了暗室，暗室裏有一層書房，書房裏裝著的，都是賬本。


    涼月示意這暗室下還有東西，他們又開始探起了機(jī)關(guān)。


    白洞庭和小皇帝沒進(jìn)去，小皇帝揉了揉哭紅的眼睛，對涼月道歉：“小侄女，我再不胡鬧了！”


    “我沒事！”


    涼月衝著小皇帝笑笑，又把注意力放在八寶琉璃燈上。


    就在她和瘋爹數(shù)菊花的時(shí)候，這燈籠又不知怎麼突然滅了。


    八寶琉璃燈滅，代表著妖氣已散，妖物已除。


    可這次不一樣，這妖是自己消失的。


    它剛才把自己往蛇窟裏拽的時(shí)候，可是盼著涼月死的，怎麼這會兒又走了？


    難道是因?yàn)檫@裏人多眼雜，不好下手？


    涼月沒弄明白，燈籠就被搶走了。


    小皇帝提著燈籠，看了看，還湊上去嗅了嗅。


    “沒什麼特別的呀！你那麼寶貝它做什麼？朕和你說話你都聽不見。”


    “抱歉。”


    涼月把燈又拿了迴來，與小皇帝道，“你喜歡我改天送你一盞，這個我留著有用。”


    “一言為定，不許耍賴！”


    小皇帝對所有的宮外之物都感興趣。


    “你剛才說什麼？”涼月問小皇帝。


    “陛下是問涼月，為何無藥自愈了？”


    白洞庭接了話，這也是他的疑問。


    涼月連連擺手，還用拇指和食指做了圈圈給二人筆畫著。


    “這麼大的藥丸，我吃了兩個呢！雖然噎得慌，不過師尊給的藥可靈了！”


    涼月甩鍋給花釀。


    白洞庭想起了在碧水湖行宮那兩個從天而降的仙人，便問：“哪一個師父？可是昨日涼月從刑部大牢救出來的那個？”


    涼月眼前一亮，白洞庭知道昨日的事？還是說隻要是她的事，他都費(fèi)心打聽了？


    涼月愣愣地點(diǎn)頭：“對，就是昨日那個。”


    在一旁一直未做聲的顧懷酒陰陽怪氣地冷哼一聲：


    “花釀這招苦肉計(jì)用得好啊！天下都知道他是你師父了！”


    涼月琢磨瘋爹話裏的意思，是說師父故意借昨日之事，成功出圈？


    沒必要這麼大費(fèi)周折地折磨自己吧？


    涼月覺得瘋爹對花釀的偏見越來越深了，有色眼鏡是越戴越順眼了！


    “師尊醫(yī)術(shù)高明，他的藥一向很好用。”


    其實(shí)毫不誇張地說，花釀是神醫(yī)這樣的話，若是從前的涼月，可能張口就來。


    但是如今說話，特別是在不算足夠熟識的人麵前，涼月選擇了收斂。


    誰也不可能天真一輩子，更不能拿天真直爽當(dāng)人設(shè)。這世上沒人慣著你的爛脾氣，不然反受其害之時(shí)，打掉了牙齒，也隻能往肚子裏咽。


    “這裏有暗道。”


    暗室裏突然有人這麼喊了聲。


    眾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暗室裏，才說完不想胡鬧的小皇帝又拉著白洞庭去看熱鬧了。


    隻有瘋王不緊不慢地，他似乎並不關(guān)心那暗道之下是什麼，或者說，他已經(jīng)猜想得出那之下是什麼了。


    顧懷酒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的，是涼月。


    她的消沉，瘋王看在眼裏，卻不知該如何，才能叫閨女眼中那汪盛著星光的水，再度亮起來。


    “要過去看看嗎？”


    顧懷酒想和閨女多說幾句話，讓她能活潑一些。


    “嗯。”


    涼月抓起小襪子套了一隻，心頭還是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