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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是敵人,他就不再有顧忌。


    思及此,顧池舒展的眉眼都噙著幾分笑意,難得調(diào)皮了句:“主公,多年血海深仇即將得報(bào),試問此事如何能叫人不歡喜?”


    這可是比人生四大喜事還要值得歡喜的好事兒,若非主公不允許,當(dāng)浮三大白!


    沈棠不合時(shí)宜地想到另一樁事。


    “若是陶慎語真的騎牆出軌了鄭喬,咱們不就危險(xiǎn)了?”她的行動會完全被鄭喬一方掌控住,那可真是自投羅網(wǎng),一個不慎就陰溝翻船,還是說己方可以來個將計(jì)就計(jì)?


    “敵明我暗,確實(shí)能利用陶慎語反製鄭喬的兵馬。隻是陶慎語背叛聯(lián)軍是一迴事,鄭喬願不願意信任陶慎語又是另一迴事。疑心重的人不可能輕易托付自己的信任。”


    更何況這人還是鄭喬。


    一個時(shí)刻生活在背叛謊言之中的人。


    沈棠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著桌案,閉眸沉思片刻:“望潮這話倒是不錯的,諸如陶慎語這般用利益就能勾引的廉價(jià)男人,焉知他不會被更多籌碼勾走?鄭喬不會輕易信任他,即便陶慎語出賣了我們,鄭喬一方也會證實(shí)之後再下手。這就給了可操作空間……”


    讀心這個文士之道不要太好用!


    唯一的缺點(diǎn)就是比較費(fèi)人,顧池常年湯藥不離手,長此以往下去,恐有壽數(shù)之礙。


    沈棠:“無晦此前說已經(jīng)有圓滿文士之道的大致頭緒,你這邊還沒有動靜嗎?”


    文士之道這玩意兒,覺醒容易但圓滿難,不同的人還有不同的圓滿方式,隻能由文心文士自己去摸索,薑勝的經(jīng)驗(yàn)毫無參考價(jià)值。當(dāng)文心文士對自己的文士之道掌控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而然便會知道如何圓滿它。沈棠作為外人,她也隻能看著幹著急。


    其實(shí)沈棠還有些納悶。


    顧池全天二十四小時(shí)開著文士之道,假如這玩意兒是個遊戲技能,相當(dāng)於全天掛機(jī)刷經(jīng)驗(yàn),經(jīng)驗(yàn)值居然還不夠,這不離譜?


    他對自己的文士之道還不夠熟悉?


    顧池神情似有失落:“還未。”


    沈棠寬慰他:“不著急,慢慢來。假如真的沒動靜,咱們以後就大力培養(yǎng)醫(yī)家醫(yī)士,醫(yī)家典籍浩如煙海,治療你身體還不是輕輕鬆鬆?文士之道不圓滿就不圓滿吧。”


    顧池笑道:“那可不行。”


    圓滿文士之道可是頂尖文心文士的一致追求,哪怕顧池是個病秧子也不例外。


    他顧望潮此生不弱於人。


    陶慎語絲毫不知自己的秘密已經(jīng)泄露不說,還有一把無形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亟待索他的小命。他迴到營帳便與幾個心腹密謀:“……還請諸君與我拿個主意……”


    鄭喬的人暗中說通了他的心腹之一,通過心腹與陶言搭上了線,並且一口氣開出陶言無法拒絕的誘人條件,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陶言雖然心動,擔(dān)心有詐,便推說自己要迴去好好思考。他這兩日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夢中都是故國山河的一草一木。


    他夢見他曾住過的亭臺樓閣、軒榭廊舫,也夢見溫香軟玉、香車美人,有一擲千金的闊綽,也有一唿百應(yīng)的豪邁。睜開眼,想起來的卻是曾經(jīng)東躲西藏的狼狽和苦悶。


    他曾高高在上,俯視蕓蕓螻蟻。


    如今卻過得這般不如意,為了塊安身立命的地盤拿性命去拚,絞盡腦汁與人周旋甚至賠笑。但他出生高門,他還是天生貴種!


    天生就該站在他該站的高度,坐在他應(yīng)該坐的位置,權(quán)利、地位、財(cái)富,唾手可得。因滅國失去的一切,鄭喬允諾還給他。


    陶言如何能不心動?


    他參加這個勞什子的屠龍局聯(lián)軍,忍受沈幼梨那個莽夫幾番辱罵和針對,所作所為不都是為了拿迴勳貴該有的待遇?對於陶言而言,隻要結(jié)果是對的,過程並不重要。


    “……但是暴主鄭喬性情反複……倘若事成之後又出爾反爾,不可能兌現(xiàn),吾等平白得一罵名……這可如何是好?”鄭喬開出來的條件不止是陶言心動,他身邊的人也心動,鄭喬允諾事成之後給他們按照功勞加官進(jìn)爵,隻是天降大餅搞不好會砸死人的。


    陶言道:“這也正是我擔(dān)心的。”


    此時(shí),那個一早就被說通的心腹開口。


    “鄭喬嗜殺暴虐不假,但死在他手中的多是空有虛名之輩,少有實(shí)權(quán)者。倘若主公順應(yīng)看鄭喬,以吾等才能實(shí)力,鄭喬不說重用,也不敢隨意輕慢。最重要的是——他今日若出爾反爾,來日還有誰信他呢?”兌現(xiàn)許諾出去的諾言,才會有人願意替他賣命。


    他又反問眾人一句。


    “……諸君可有聽聞鄭喬屠殺功臣?”


    眾人聞言默然。


    扶持鄭喬的王太後,鄭喬一直恭恭敬敬養(yǎng)著,隻是之後彘王作亂,留在庚國王室的王太後才下落不明。幫助鄭喬上位,助他滅掉辛國的功臣,他更是三天兩頭地賞賜。


    即便武將偶有不敬言辭也不曾借題發(fā)揮褫奪兵權(quán),願與武將共治國家,陶言若是歸順也算是一支勢力,鄭喬反悔概率不大。


    不僅不會,甚至還可能拿陶言做榜樣,來一出徙木立信,陶言大可以將心放迴去。


    陶言閉上雙眸沉思,看似舉棋不定,實(shí)則早早偏向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隻是他不想被人詬病當(dāng)暴主的爪牙,一如他當(dāng)年對顧池祖父、父親不滿,但不想背負(fù)弒師之名。


    迴去之後,他與夫人馮氏商談,他道:“夫人,為夫有一事想聽聽你的看法。”


    馮氏正從外出巡查練兵迴來,身上一襲輕便鎧甲還未脫下,從陶言口中聽清楚來龍去脈,她擰眉道:“郎主,此舉怕不妥。”


    陶言一怔,反問:“何處不妥?”


    言語之間隱約有些不快。


    馮氏的理由也簡單:“其一,鄭喬僥幸過了屠龍局這坎兒,也是元?dú)獯髠麕は履切┗⒗侵呥會聽他號令嗎?鄭喬允諾的一切,還能維係多久時(shí)間?其二,寄人籬下、與人為臣,畢竟不如自己獨(dú)立門戶自在。”


    陶言道:“如此短視,婦人之見。獨(dú)立門戶雖然自在,但沒有一處穩(wěn)定根基,不比那喪家之犬好過到哪去……這幾年維係多苦,夫人難道全忘了?為夫知道你性子要強(qiáng),什麼都不肯低人一頭,但此事哪有這麼簡單……而且歸順鄭喬也隻是一時(shí),為夫想借鄭喬站穩(wěn)腳跟,夫人也就不用這般辛苦了。”


    陶言的斥責(zé)讓馮氏心下十分不喜。


    但她又不能明著駁斥迴去。


    背對著陶言側(cè)坐下來,氣惱道:“聽郎主這話,分明是有了主意,既然如此又為何來聽我這個‘短視婦人’的愚昧見解?我一內(nèi)宅婦人見識天地確實(shí)不如你多,哼!”


    “夫人怎麼能這麼說?”陶言見她惱怒,溫聲軟語地哄道,“夫人不僅是為夫的左膀右臂,更是心腹股肱。如此重要的事情,我陶慎語如何能不來知會夫人一聲呢?”


    馮氏肩頭一扭避開他的手。


    陶言腆著臉皮繼續(xù)道:“夫人這些年跟著奔波勞累,為夫看在眼中,如何不心疼?若能借著這個機(jī)會,謀一處好地方,暗中蓄力,待來日舉旗再反,必能光複故國。”


    “屆時(shí),你就是唯一的王後。”


    “……也算寬慰嶽丈在天之靈了。”


    馮氏似乎被說動了幾分,但仍冷麵以對:“來日舉旗再反?哼,屠龍局聯(lián)軍聲勢這般大,郎主何必舍近求遠(yuǎn),多此一舉?”


    陶言歎氣道:“夫人不知為夫心苦。自入局起,為夫不說替聯(lián)軍立下汗馬功勞,也算得上兢兢業(yè)業(yè)吧?但你瞧黃烈這莽夫怎麼做的?三番五次袒護(hù)那個沈幼梨,縱容此子羞辱為夫……跟著黃烈,即便屠龍成功,沈幼梨攪和一攪和,為夫能得什麼好處?”


    馮氏神色微動。


    但還是道:“他能有這般大能耐?”


    陶言道:“夫人不要忘了,姓顧的還在沈幼梨帳下做事,他不會放過任何能打壓為夫的機(jī)會。與其等著屠龍之後被報(bào)複,倒不如先下手為強(qiáng),借著鄭喬之手折了他們!”


    提及顧池,馮氏終於被陶言說動。


    雖說鄭喬不是善類,但投靠他,一時(shí)半會兒不會有危險(xiǎn),可顧池這個仇家卻時(shí)刻想著如何替顧家上下六條命報(bào)仇,必成大患。


    馮氏道:“郎主所言甚是。”


    陶言輕拍她手背:“夫人懂我。”


    雖說在魚餌誘惑之下,陶言答應(yīng)暗中投靠鄭喬,但雙方交換信息卻不容易,用青鳥傳信更是不可能。那麼一隻鳥大大咧咧飛到鄭喬那邊,等同於腦門上寫“老子背叛”。


    消息隻能依靠人力傳遞,小心避開聯(lián)軍耳目,一來一迴短則四五日,長則小半月。


    待鄭喬收到消息,沈棠早就率兵出發(fā)。


    是的,她的效率就是這麼高。


    昨天請戰(zhàn),今天準(zhǔn)備,明天出發(fā)。


    就是陶言的臉色有些黑。


    “如此倉促,沈君意欲何為?”


    沈棠嗆聲迴去,道:“行軍打仗講的就是個兵貴神速,趁鄭喬兵馬反應(yīng)過來之前抵達(dá)目的地。難道你還要梳妝打扮一番?磨磨唧唧的,你要是這麼怕死,就去跟黃盟主說一下,換一個人過來,錢叔和都比你幹脆。”


    陶言一時(shí)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隻是恨恨地放了句狠話。


    待陶言被氣走,沈棠嫌棄地嘖嘖。


    “之宗,你說他這像不像?”


    魯繼不解道:“像什麼?”


    沈棠嘿嘿一笑:“像一條狗仗人勢的惡犬,無人撐腰他識時(shí)務(wù)者為俊傑,一有人給撐腰就抖擻威風(fēng)起來了。之前被我噴,他慫得跟個孫子一樣,現(xiàn)在還學(xué)會放狠話了。”


    魯繼無言以對。


    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幻想惡犬模樣。


    確實(shí)是有那麼幾分神似……


    沈棠帶著大半精銳,沿淼江西進(jìn),日夜兼程。為了不引起敵人警覺,走的都是偏僻山路,也幸好燕州這邊地勢平緩,陶言這邊才不至於掉隊(duì),但也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吃了苦頭。


    原先需要一旬的路,硬生生壓縮一半。


    行軍好似開了個二倍速。


    陶言擔(dān)心己方會跟鄭喬一方兵馬錯過,有心想要拖延時(shí)間,派人跟沈棠交涉,給出的理由也冠冕堂皇:“陶某知道沈君年輕氣盛,急於立功,但如此激進(jìn)行軍,吾等人疲馬乏,若半路碰上敵人兵馬可如何是好?”


    譴責(zé)順便道德綁架沈棠。


    奈何沈棠是個沒道德的。


    她嘲諷迴去:“怎麼會人疲馬乏呢?沈某帳下文士一直以言靈恢複眾軍士體力,不眠不休個三五日還是撐得住的。待順利潛入地方後側(cè),屆時(shí)再好好休養(yǎng)也還來得及。莫非——你帳下連幾個文心文士都無?”


    一雙眼睛寫滿——“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連幾個文心文士大佬都沒有吧”。


    陶言:“……”


    他咬咬牙也隻能跟上。


    待入了乾州地界,他要沈棠死!


    乾州,奧山。


    鄭喬在此布下重兵,震懾屠龍局聯(lián)軍,效果斐然,聯(lián)軍一連數(shù)日沒有一點(diǎn)兒動靜。


    待鄭喬收到陶言暗中歸順,還透露沈棠要親率奇兵於別處登岸的消息,眉梢一揚(yáng)。


    “這個消息是真?陶慎語當(dāng)真歸順?”


    鄭喬臉上似有譏誚之色。


    眼底流露幾分嘲笑。


    去策反陶言的臣子拱手應(yīng)答。


    “當(dāng)真。”


    鄭喬看那臣子的眼神很微妙,仿佛在問他是那麼好糊弄的人?沈棠手握國璽,不離自己遠(yuǎn)遠(yuǎn)的,反而湊上來玩奇襲,跟自殺有什麼區(qū)別?陶言要麼是假意歸順,玩一出計(jì)中計(jì),要麼就是陶言暴露,被人蒙蔽。


    總之,他不信。


    但——


    臣子的迴答讓鄭喬陷入了無言。


    沈棠真的率兵走了,還走得飛快!他準(zhǔn)備迴來複命的時(shí)候,有看到那支奇兵尾巴。


    鄭喬:“……”


    他沉默起身,仔細(xì)看了一眼輿圖距離,算了算正常行軍腳程距離,又重新眺望聯(lián)軍的方向。他始終能感應(yīng)到那枚國璽,不曾遠(yuǎn)離或者靠近……難道沈幼梨手中無國璽?


    自己自始至終都誤會了?


    師兄宴安選擇沈棠,真就單純因?yàn)榇俗佑幸磺粺嵫蚀炔⿶郏黄秸{(diào)去隴舞郡也能幹一行愛一行,為民牟利,不為己身?


    鄭喬第一次感覺到了何謂玄幻。


    (ノ ̄▽ ̄)


    老媽今天下午又去掛鹽水了,說是身體好了一些,醫(yī)生還給開了鈣片,還說她本身高血糖容易缺鈣什麼的……等她好點(diǎn)兒再帶去溫州附一查查頸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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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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