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本就是河尹本地人士，又在此地踩點當飛賊，對河尹的情況再了解不過。這片地方有幾家富戶、每家有幾人、內(nèi)宅關(guān)係和諧還是不和諧……大大小小的八卦是如數(shù)家珍。


    倘若沈棠有需求，白素甚至能說出各家各戶家丁護衛(wèi)換班巡邏的大致時間規(guī)律……


    內(nèi)容之詳盡令聞?wù)邭U服。


    不過，這在白素看來不算什麼。


    她的職業(yè)是啥？


    飛賊啊！


    一個賊下手之前不將目標摸個清清楚楚，一旦失手丟的就是自己的小命，白素自然是想方設(shè)法、使出看家的本事。她為了踩點，甚至有好多個馬甲，能輕鬆混入目標內(nèi)宅。


    當然，白素能這麼輕鬆，也跟女子被輕視的大環(huán)境分不開關(guān)係——誰能想到他們眼中嬌弱可欺的弱女子會是來去無蹤的飛賊？在大眾印象中，盜賊多是長相猥瑣的青壯。


    沈棠津津有味地聽著。


    白素實在是太適合講故事，從她口中講出的內(nèi)宅八卦可比聯(lián)盟軍的勾心鬥角有意思。


    例如，河尹大戶張氏家中就有一個大八卦——張夫人與其丈夫成婚多年，膝下僅一子，天生癡愚，五歲了還不會說話，嘴歪眼斜，涎水不止，夫人為保名聲，接連給丈夫納了十幾號小妾，卻怎麼也生不出健康的第二個孩子，外界議論紛紛，夫人急得嘴上冒泡，聽了某位高人指點去收了個養(yǎng)女。說待一年後，養(yǎng)女豆蔻年華，必會得償所願。


    沈棠連忙追問：“然後呢？”


    白素道：“一年後，那位夫人肚子還未動靜，據(jù)說氣得帶著家丁護衛(wèi)抄著棍子打上門，要那位高人給一個說法。誰知那位高人卻說靈童已至，隻待瓜熟蒂落……”


    孩子是有一個，但不在夫人肚中。


    沈棠的腦洞何其大，瞬間就猜到套路。


    “莫不是那名養(yǎng)女與養(yǎng)父暗結(jié)珠胎？”


    康時皺眉道：“這不是悖逆人倫？”


    雖說養(yǎng)父和養(yǎng)女並無血緣關(guān)係，但這個時代更看重名分，隻要認下來，名分給了，那就跟親生孩子沒啥兩樣。康時更傾向於是小妾有了孩子，但事實證明康時不懂“套路”。


    白素揭曉答案，還真是養(yǎng)女暗結(jié)珠胎。


    夫人迴去查了一圈小妾，沒一個懷孕。


    她正納悶，誰知自家丈夫先招了。


    預(yù)備將養(yǎng)女換個身份收為小妾。


    沈棠又道：“你先別說，讓我猜上一猜，我懷疑這個養(yǎng)女雖與養(yǎng)父有不正當關(guān)係，但養(yǎng)女腹中胎兒未必是養(yǎng)父的。”


    白素驚愕地看著她。


    還真是！


    張夫人看著坦白從寬的丈夫，目瞪口呆，怎麼也無法接受！因為她準備將這個投眼緣的養(yǎng)女留作自家傻兒子的媳婦，結(jié)果被自己丈夫摘了瓜！再加上養(yǎng)女哭哭啼啼，求她成全，氣得血壓直線飆升，叱罵二人不要臉！


    結(jié)果，她這麼一鬧，事情大了。


    白素驚奇：“沈郎主怎如此清楚？”


    這些醜聞還是她想方設(shè)法打聽清楚的。


    外界極少有人知道。


    畢竟不管是養(yǎng)父女悖逆人倫還是養(yǎng)女尚在閨中便與人廝混，又將孩子栽贓到養(yǎng)父頭上……一旦傳出去，這個家族的女子還想議親？


    這種事情直接在宗祠就偷偷搞定。


    查出來的內(nèi)容，震驚一眾吃瓜群眾。


    “想也知道，那男人跟夫人多年就一個癡愚兒子，後院十幾號小妾都沒動靜，問題十有八【九】出在男人身上。偏巧養(yǎng)女跟他有了首尾就暗結(jié)珠胎，多半是綠帽無疑了……”


    沈棠頓了一頓，腦中倏忽靈光一閃，問，“養(yǎng)女腹中孩子生父是那位高人？”


    白素眸光一亮：“這也能猜中？”


    沈棠擺擺手：“這都是老套路了。”


    本以為這是畜生不如的養(yǎng)父對養(yǎng)女下手，仔細一追究，原來是高人和養(yǎng)女聯(lián)手仙人跳，預(yù)備給二人親生子女改一個戶口。


    既然狗血，那就將狗血貫徹到底。


    沈棠繼續(xù)發(fā)揮腦洞：“這位高人和養(yǎng)女都是普通人，哪裏來的膽子玩這麼大，背後莫不是還有隱衷？例如旁支庶子什麼的看人家不爽，想通過這種手段奪取家財？也或者，高人和養(yǎng)女也是苦主，為報仇才行此下策？這種故事要不斷反轉(zhuǎn)套娃才有意思。”


    白素聞言徹底服了沈棠。


    崇拜地看著沈棠：“幾乎全中。”


    高人和養(yǎng)女還真是兩個倒黴催的苦主。


    高人家中的良田被養(yǎng)父用卑鄙手段低價騙走，導(dǎo)致一家餓死的餓死，活著的也愧疚自盡。養(yǎng)女身上也背著血仇，她生父挑貨到集市販賣卻被養(yǎng)父的車架撞死，家裏頂梁柱倒下，生母上門討說法卻被家丁護衛(wèi)毆死。


    二人偶然聽聞彼此血仇，一拍即合。


    但正如沈棠說的，這倆隻是普通人，要是無人幫助，光是扮做高人取信求子心切的張夫人都做不到，更別說之後的戴綠帽、鬧醜聞。


    幫助他們的人還真是張氏旁支庶子。


    沈棠也就隨口這麼一猜。


    沒想到還真是兄弟同室操戈。


    諸如此類的騷操作鬥爭，白素能不停歇地講個一天一夜，保證每個故事劇情不同。


    沈棠一邊聽一邊在腦中繪製各家關(guān)係圖。


    剪不斷，理還亂。


    白素又道：“奴家曾聽聞‘兄弟鬩於牆，外禦其辱’，他們平日內(nèi)鬥雖厲害，但沈郎主若要入主河尹，他們勢必會團結(jié)起來。沈郎主人手不足，破局怕是不容易……”


    每一家都有姻親關(guān)係。


    俗話說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先前局勢還安定的時候，河尹還屬於辛國管轄，派下來的官員不是在路上遭遇猛獸盜匪，便是上任沒兩年死於各種意外。唯一任期長的，那就是個完全不管事的傀儡。


    白素擔(dān)心沈棠一過去就會遭到圍殺。


    她注意到隊伍大半都是老弱婦孺。


    精銳青壯僅千餘。


    過去就是送菜啊。


    這個道理連她這個飛賊也懂。


    沈棠笑了笑道：“人手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有了解決的辦法，破局——倒也不是做不到。白娘子倒是給了我一個啟發(fā)。”


    白素詫異：“奴家？”


    沈棠道：“你說張家養(yǎng)女和那位高人都是在張氏宗祠，被強行灌毒拋屍荒野？”


    白素疑惑：“這有什麼不對嗎？”


    沈棠笑而不語。


    康時道：“不對的地方大了去了，辛國被滅，河尹早就由庚國接手，想必也派遣了人手過去。案子應(yīng)該守庚國的律法，張氏為遮醜聞卻在宗祠動用私刑滅口，無法無天。”


    白素苦笑道：“若他們懼怕這個，也不會橫行河尹這麼多年了……唉，沒用的。”


    沈棠卻笑著出聲，問道：“怎麼會沒用？他們敢說自己執(zhí)法辦事毫無冤假錯案？”


    白素迷惑不解。


    “冤假錯案怎會沒有？”


    河尹被害死的百姓還少嗎？


    林風(fēng)在一旁聽得雲(yún)裏霧裏。


    她求救似得看向老師褚曜。


    褚曜道：“誰能保證這些冤假錯案裏麵兒，沒有五郎苦苦尋找的血緣至親，是吧？”


    自家的“血緣至親”在河尹被他們?yōu)E用私刑搞死了，沈棠上門踢場子沒問題吧？


    踢場子的時候，有人反抗，於是苦主不慎失手殺了幾個反抗暴徒，這也沒問題吧？


    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啊！


    事出有因！


    親緣慘死，能而不報者，非人哉！


    報仇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人濫殺無辜、蔑視庚國律法、不尊國主鄭喬統(tǒng)帥，於是沈棠出手，一家一家雷霆襲擊尋找證據(jù)，這也沒問題吧？


    “不小心”翻到“謀反證據(jù)”，這也沒問題吧？


    不服的殺了，也沒問題吧？


    所以，接下來還能有什麼問題呢？


    話音落下，祈善幾個連連發(fā)笑。


    白素：“？？？”


    沈棠也笑著道：“是是是，我突然想起來，確實有一個未出五服的阿姊投奔河尹親故……這世道這麼亂，希望她這會兒無事……”


    白素：“？？？”


    －－－－－－題外話－－－－－－


    _(:3」∠?)_


    還差一千五百字……熬不出來了。


    今天腦子突然疼得厲害，一直鈍鈍的疼，也不知道咋迴事，跟我媽通訊視頻，問我臉色咋這麼青了，實在是遭不住。勉強扣完，我先去睡了。明天後天還得準備……


    ps：今天倒大黴了，手機還摔壞了……本來還想這臺mate30pro用到華為王者歸來的……e=(′o｀*)))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