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對不起，我太膽小了。”我靠在他頸間喃喃的說。“嗬嗬，若是你與我一樣，從小在刀劍中長大，斷是不會這樣害怕的。所以我才說，你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少爺。抱著你，就如抱著一團棉花似的，一不小心，就怕將你弄壞了。”


    言之的輕聲細(xì)語，在我耳邊渺渺飄蕩。其中滿含的寵溺與溫柔，讓我忘記了剛才的血腥殺戮。我就像一個軟弱的嬰孩，在他懷中躲藏著。這個懷抱，還能供我躲藏多久呢？


    我什麼時候才能適應(yīng)這個世界？才能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啟稟將軍！所有刺客均已斃命，無一活口！”


    正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時，傳來士兵的稟報聲。徐言之雙目一厲，嗬斥道：“怎麼迴事？為何無一活口？！”


    “將軍，那些個沒死的，都咬舌自盡了！”


    “混賬！”徐言之抱著我倏然起身，渾身怒氣翻湧。那名士兵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惶恐的說道：“屬下該死！請將軍治罪！”


    “傳令下去！全軍休整，半個時辰後繼續(xù)趕路！”


    “是！”


    士兵騎上馬走了，徐言之抱著我再次坐在河邊的草地上。他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我，大手輕撫我的頭發(fā)。我仰起臉，不安的說：“言之，好像有人想殺掉我。”徐言之咬了咬牙，說道：“待我們到了象州城就沒事了。”


    “言之，是不是敵軍想殺我？”


    徐言之皺起眉頭，將我的頭按在頸窩裏，緩緩地說：“有我在，沒人殺得了你。”


    當(dāng)大軍再次踏上前往象州的大道時，已經(jīng)夕陽西下。馬車被射成了刺蝟，隻好丟棄。我再次坐在徐言之身前，與他同乘一騎。所有的士兵與將領(lǐng)，全都提著精神戒備著，以防再次出現(xiàn)襲擊。徐言之的眉頭一直緊鎖著，堆得像一座小山。我知道，他在為我擔(dān)憂。


    大軍以最快的速度朝象州急奔。剛才那場襲擊中受傷士兵，輕的跟著一起跑，重的則躺在簡易擔(dān)架上被抬著跑。幸好的是，沒有人死亡，這讓我安心不少。


    漸漸的，天黑了，大軍燃起了火把。不遠處，影影綽綽出現(xiàn)一座城門。徐言之鬆了口氣，我猜應(yīng)該是到象州城了。


    來至城門下，隻見巨大的紅色城門關(guān)得緊緊的。城牆上燃著火炬，一個個守城兵站得筆管條直。“來人可是徐言之，徐將軍麼？”城樓上，忽的傳出高聲詢問。徐言之催馬上前，大聲說道：“是我！快開城門！”


    “徐將軍！可有信物作證？！”


    徐言之不再迴話，揚手拿下背後巨弓，抽出鐵頭長箭，衝城樓上射了一箭。不大會，城門內(nèi)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嘎吱！咯啦啦……”城門緩緩開啟，一隊人馬迎了出來。“末將鴻源生迎接來遲！還望大將軍恕罪！”鴻源生跳下馬來，半跪行禮，跟著他出來的一眾騎兵也紛紛下馬跪拜。


    “鴻將軍快快請起！我的人馬都已經(jīng)累了，快些進城吧！”


    “是！”鴻源生起身翻身上馬，引著大軍緩緩進城。


    終於來到大城市了！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絡(luò)繹不絕，有普通百姓，有衣著華貴的公子小姐，還有討飯的乞丐。小商小販在大道兩旁高聲叫賣，到處一片燈火通明。遠處的酒樓茶館中，飄蕩出樂聲，戲聲，笑鬧聲，行酒令聲。不時的，還有小童互相追逐嬉戲，轉(zhuǎn)眼卻被大人抱走。因為，大軍正從街市中穿行。


    我坐在徐言之身前，好奇的東張西望。被驅(qū)趕到兩旁的百姓路人，對著我指指點點，小聲引論。反正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經(jīng)曆這種事，我也基本習(xí)慣了，隻當(dāng)沒看見。心裏想的是，等安頓下來了，一定要好好玩玩，散散心。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一直都呆在荒無人煙的地方，都快把我悶出毛病來了！


    本來熙熙攘攘的街道，因大軍的突然到來，顯得更加熱鬧。那些個在酒樓茶肆吃飯聊天的人紛紛探出頭來，指點議論。還有不少衣著華貴的小姐姑娘，偷偷向我身後的徐言之拋射眼神。我仰起臉看著他目視前方的臉，除了有些疲憊之外，沒有其他表情。


    走過繁華的街市，大軍行至行人稀少的建築群。這裏全都是深宅大院，一座挨著一座。道路很寬，偶爾會看到顫悠悠的小轎從旁邊經(jīng)過。待我迴過神來，大軍已經(jīng)停至一扇大門前。門簷下掛著火紅的大燈籠，燈籠中間，一塊氣派的牌匾，上書：象州行館。


    “徐將軍，您先在此安歇，我這就去稟報廉大人。”鴻源生在馬上拱了拱手，催馬離去。


    我奇怪的看著身後的大軍越過我們徑直朝前行去，疑惑的問：“言之，他們這是去哪啊？”


    “嗬嗬，自然是去住的地方，你以為這行館能住的下三萬人麼？”徐言之笑嗬嗬的跳下馬，又轉(zhuǎn)身將我抱下來。一名士兵走上前牽起黑風(fēng)，隨著我們進入府門。


    象州行館，顧名思義，就是用來招待外地來的官員的。一進門便是一塊青石照壁，上麵刻著一條威風(fēng)凜凜的巨龍，麵帶兇悍，穿雲(yún)吐霧。院子很大，大到可以容納幾百人排開陣勢練兵。跟隨我們一起留下的斥候營騎兵，一進門便向右邊的偏院轉(zhuǎn)進去。我想那裏應(yīng)該是專門給官員們的手下準(zhǔn)備的住處。


    徐言之拉著我的手走進正廳旁邊的一個拱門。進去之後，是一片綠瑩瑩的池塘，中間立著假山，四周是用青石砌的欄桿。白白的圍牆下長長的迴廊，廊下墜著一個個燈籠。長廊四通八達，北邊通往偏院，南邊通往內(nèi)院。進了內(nèi)院，幾名丫鬟正在院中忙碌打掃，見了我們皆萬福行禮。看到她們，徐言之微不可聞的皺了下眉頭，似乎不大喜歡這些丫鬟在府裏伺候。


    又往前走了一會，穿過花園式的院子，往左一轉(zhuǎn)，出現(xiàn)一個院落。院牆上探出一簇簇馨香撲鼻的丁香花，讓我眼前一亮。徐言之側(cè)了下臉，看了一臉興奮的我一眼，說道：“怎樣？天璽公子還滿意否？”


    “太滿意了！竟然有丁香花！”我高興的放開徐言之的手，跑進院子裏，東摸摸，西看看。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中間是主屋，左邊是廂房，右邊是魚池涼亭，涼亭四角掛著漂亮的彩燈。一條青石小路從拱門處斜斜的通向主屋門口，兩邊岔開兩條小道，通往廂房與涼亭。院中種的都是丁香樹，滿園的花香讓人身心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