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梁伯拉著我坐在院子裏,跟我講梁華小時候的趣事。不少幹完活的鄉(xiāng)親們也紛紛跑來看我這個稀罕人。見有小孩子過來,我便拿出幹糧袋裏的麵餅分給他們。他們拿到麵餅高興得手舞足蹈,也不自己吃,好好的謝過我之後,便歡天喜地的將麵餅?zāi)媒o爹娘。拿到麵餅的鄉(xiāng)親都會領(lǐng)著孩子前來道謝,梁伯就會笑嗬嗬的與他們嘮家常。這個簡陋的小院子,頓時變得熱鬧非凡。
漸漸的,天暗了下來,鄉(xiāng)親們紛紛迴家準(zhǔn)備做晚飯。可是沒過多久,那些離去的人們又加倍湧了迴來。我和梁伯奇怪的站在院子門口,看著水車西邊的村路上緩緩行來一頂墨藍(lán)色的四人小轎。轎旁跟著的正是今天中午過來討債的那名家仆。他臉上揚著傲氣的笑,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我們便小跑著迎了上來。
“哎呀!天公子,梁伯,你們已經(jīng)等在這了!我們老爺吩咐小的前來迎接二位過府赴宴。”說著,朝我們躬了躬身。“嗯!好,好啊!”梁伯腰板挺得倍兒直,撫著顎下短須,麵上滿是得意的神色。我在他身後低頭竊笑,這個老頭子還挺會擺譜。
待轎子行至我們跟前,轎夫吆喝一聲,將轎子掉過頭,放了下來。那家仆急忙上前,掀開轎簾,笑瞇瞇的說道:“二位請上轎。”“嗯。”梁伯老神在在的點點頭,彎身上轎。我也隨後跟著坐進(jìn)轎子裏。“起轎----”家仆一聲吆喝,轎子便顫悠悠地離開地麵,“嘎吱嘎吱”的走了起來。我好奇的在轎子裏東摸摸。西看看。這還是第一次坐轎子,感覺挺新奇地。梁伯也跟我差不多的反應(yīng),他也是第一次坐轎子,覺得很好奇。我們一老一少就在轎子裏摸個不停,不時的還晃晃屁股,發(fā)出幾聲低笑。
轎子顫悠悠的走著,我和梁伯欣賞完不算寬敞的小轎,便掀開轎簾往外看。轎子是一路往西去的。村道兩旁站了很多村民圍觀。他們不住指點議論,臉上有驚訝,有羨慕,有妒忌。什麼老梁頭運氣真好啦,攀上高枝啦,撿到個大便宜啦什麼的。當(dāng)然,也有替梁伯高興的,不過這些人隻占了極少數(shù)。人嘛,看到別人落得好處,比自己好。都會妒忌,這是常情。
沒過多久,天色便完全黑了下來。小轎已經(jīng)走出梁家村,還在往西行。我有些奇怪地小聲問道:“大伯,那郭老爺家不在村子裏?”梁伯聽我問他,轉(zhuǎn)過頭說道:“就快到了,郭老爺家是個很大的莊園,出了村子往西兩裏地便是。你看,前麵那個闊氣的大門就是了。”聽梁伯這麼說,我趕忙掀簾往前方看。隻見不遠(yuǎn)處的路南邊佇立著兩頭石獅。石獅後麵便是一扇很大的紅漆木門,門上一個個澄黃的銅釘在燈籠火紅的光芒下顯得異常明亮。大門口站著兩排家仆,成八字形分列兩邊,一個個神態(tài)很是恭敬。老譚頭抄著手立在門前。正往我們這邊張望。
我和梁伯見轎子馬上就要到大門口了,急忙放下轎簾,不再探看。不大會,轎子便落了地。轎簾一掀,老譚頭獻(xiàn)媚的臉便出現(xiàn)在轎簾外。“二位可算來了,我們老爺與公子已經(jīng)久候多時了,快請吧。”說罷,他伸手就要攙扶梁伯。梁伯一推他的手。說道:“不用!”而後。很有氣勢的彎身下轎。我忍住笑,也跟著下了轎。湊上去攙扶住梁伯地手臂。梁伯朝我欣慰的點點頭,拍拍我的手,邁步走入已經(jīng)被家仆推開的大門中。
老譚頭尷尬的歪了歪嘴角,急忙趕上前來為我們帶路,臉上仍揚著卑微的笑容。我和梁伯斜眼看著他的樣子,心裏皆疑惑不解。我隻是為梁伯還了欠債而已,至於這麼小題大做麼?還是說這個郭老爺已經(jīng)得著信,知道梁伯忽然暴富,便想趁此機會拉攏他?
老譚頭並沒有將我們引至正廳,而是朝內(nèi)院走去。我攙扶著梁伯一邊東張西望,一邊跟著他往裏走。穿過了兩座拱門之後,來到一個風(fēng)景很別致的院子。院內(nèi)張燈結(jié)彩,仿佛在慶賀什麼喜事似的。主屋大敞著門,裏麵坐著幾個人。老譚頭帶著我們走至門口,便大聲說道:“老爺,梁伯與天公子到了!”說罷,他側(cè)過身子,伸手相讓,“二位裏麵請。”
梁伯有些緊張,慌忙整了整衣襟,有些局促的跨過門檻走了進(jìn)去。我跟隨在梁伯身後,疑惑地四處打量。主位上坐著個胖乎乎的,麵滿紅光的半大老頭,看起來也就四五十歲。一身緞子麵的褐色錦袍,頭戴烏黑員外帽。那一坨大肚子,跟皮球似地挺著,臉上帶著憨憨的笑,好像彌勒佛。右手邊坐著個黃衫老者,也是滿麵笑意。他身旁坐著一位看起來很精明的中年人,滿身的商賈氣。
左手邊首位,坐著一個男子。看到他之後,我立刻被吸引住目光,再也挪不開分毫。因為……他實在太漂亮了……
他有一雙綠寶石樣的眸子,裏麵閃爍著鑽石般瑩潤璀璨的光芒。長長的睫毛如扇麵似的停駐在那雙綠寶石上,一張一合間仿佛會放射電波。他地眼睛又大又長,顯得非常妖媚。一雙濃黑卻不顯粗獷地長眉線條柔順的伏在眼睛上方,眼窩很深,眉骨很美型。豎直地鼻梁,好看的鼻尖,深紫色如果凍般的嘴唇。瓜子臉,尖下頦兒,皮膚蒼白中泛著淺淺的青色。細(xì)長的頸子兩邊,垂著晶瑩閃亮的黑寶石耳環(huán)。長長的黑發(fā)別在耳後,一對尖碗狀的耳朵,不時的搖擺一下……
等等!耳朵為什麼是尖尖的?!他是人嗎?!
我越看越吃驚,漸漸瞪大了雙眼。他就那樣坐著,一瞬不瞬的凝視著我,那深幽的眼神仿佛要將我穿透似的。
“阿璽?阿璽?別那樣盯著人家!”耳邊傳來梁伯的低喚聲,一隻手不住輕晃我的胳膊。我猛然一個激靈,急忙別開目光,緊張得低喘幾口氣。心跳如戰(zhàn)鼓般“咚咚”作響,臉上火燒似的熱。
這個人太奇怪了!不過,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人。漂亮得不像人!
“嗬嗬嗬……梁伯,這位就是你的遠(yuǎn)房侄子天璽公子吧。”主位上坐著的胖老頭眼神詭異的在我與那男子之間來迴掃視,笑嗬嗬的說道。
“是,郭老爺,他就是我侄子天璽。”梁伯急忙躬躬身,陪著小心的說著,手偷偷拽拽我的袍袖。
“天璽見過郭老爺。”我心不在焉的抱拳一禮,垂下眼簾,腦子裏滿是那雙碧綠的眼睛。那睫毛顫動間的一絲媚情,駐留在我心中揮之不去。若說我是妖,那他呢?他豈不是更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