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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單從此刻展現(xiàn)出來的威力看、以及說出來的格局看,說不定趙長河是對的。但薛蒼海和趙長河都皺著眉頭,各自都不滿意。


    因為趙長河那是血修羅體的力大無窮,天然就比薛蒼海力氣大,卻隻多逼退了兩步,並沒有達(dá)到想象中該達(dá)成的水準(zhǔn)。而自己也退了三步,從薛教主那邊傳來的恐怖煞氣,淩厲無比的兇煞血戾之意,自己的血煞受到了壓製,居然一時有點疲軟之感。


    兩人默默對視了片刻,薛蒼海忽然道:“你說的刀意,確定不是因為這幾招的名稱而望文生義?”


    趙長河知道薛蒼海為什麼這麼說,如果排除自己特殊體魄的影響、單論這一刀自身的威力,好像反倒該是薛教主更強(qiáng)一點才對。


    自己又不是來仗著特殊體魄挑戰(zhàn)人榜的,是來磨煉血煞認(rèn)知的,讓對方多退了兩步毫無意義。


    趙長河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即使是望文生義了,我也要走這樣的路。血腥兇煞的屠殺之意,不適合我,神佛俱散才是。秘藏之門,講的是知,而不是照本宣科,一定按照傳承去走。


    薛蒼海眼裏再度露出欣賞之意,喟歎道:“好。再接此刀!”血光劃破蒼穹,八步之外,瞬抵咽喉!


    趙長河腳步一錯,踏血無痕步法展開,往旁邊輕帶半步,龍雀斜挑卸力,刻意地不去借助自己的力量,純粹和薛蒼海比拚對各類功法的融合理解。


    於是落在旁人眼中,剛才招數(shù)極為相似的力量互拚,開始變成了全麵性的精微運用,使用的技法開始不一樣了。


    雖然血神教的功夫並不怎麼講究虛招花招各種套路,都是大開大合,但具體到每一個人的應(yīng)用上,還是會有差異的。


    很直觀地體現(xiàn)在看似用更大把的大闊刀、理應(yīng)更加猛蓄猛出勢大招沉的趙長河,其實變招更多,刀勢運轉(zhuǎn)會更快速,不停在試探尋找薛教主的破綻;


    而明明用一把隻比正常單刀略重的血神刀,在薛教主手中卻如龍雀狂掃,狂暴無比的威能席卷,就算有破綻也在這暴力狂掃之中無人能近。


    薛教主的煞氣幾乎已經(jīng)成了實質(zhì)氣牆,無論是加持力量還是外在體現(xiàn),都能給人撲麵的窒息感。趙長河的煞氣反倒弱小很多,在他的應(yīng)用上如針如刺,在消弭和擊破對方的氣牆。


    兩刀交擊之聲不絕於耳,血色橫空,煞氣撲麵,周遭已經(jīng)有些吃不住煞氣的教眾向後微退,演武場周邊更加空了。


    “太強(qiáng)了。”有人低歎道:“這竟隻是個學(xué)了一年多血煞刀法的後起之秀,我們二十年練刀,全他媽練到了狗肚子裏。”


    “天才如此不能比的。其實他的血煞刀法細(xì)看還是略顯稚嫩,起碼不如教主的老辣。教主看似大開大合,招數(shù)極為簡單,實際轉(zhuǎn)合之間極有門道,堪稱鐵壁銅牆······當(dāng)初嶽紅翎之戰(zhàn)如果也是如此,教主不會輸。”


    “可別他媽再提嶽紅翎了,被教主聽見弄死你。”


    “趙長河說自己失之於血煞不精,果然自知。”旁邊傳功長老正在歎息:“如果他在教中,這刀法有可能會被我批幾句。”


    孫教習(xí)斜睨了他一眼,護(hù)犢子:“他如果一直在教中,就不會是這樣的刀法·····


    “我說的不是煞氣的問題,他煞氣不濃可以理解,本就不是嗜血之徒,刀下能殺幾人?”傳功長老歎氣道:“他在刀法本身上略顯疲軟,借助了很多其他武學(xué)的特性來填補(bǔ),博而不精,未能真正吃透刀法精要。甚至?xí)r不時冒出劍意來······也許實戰(zhàn)很強(qiáng)吧,但對理解刀法沒太大好處。”


    孫教習(xí)隻能道:“可以理解,他沒有後續(xù)秘籍的情況下,自己學(xué)習(xí)了無數(shù)其他武學(xué),融合在自己的技法裏,顯然和一直主修聖教功法的你我會有很大的差異。真打起來,我是打不過他,但如果隻論血煞刀,那你我確實可以批評他兩句,終究隻練了一年啊。”


    是啊,隻練了一年多,能和教主打得不相上下,再酸也得承認(rèn),不僅天才,還足夠努力,這刀法估計每天都在練沒有停止過的。


    教派高層們都看得出神,口中說趙長河刀法不精,那是旁觀者自然可以大言炎炎,真麵對這樣的刀,自己能接幾迴合豈能沒數(shù)?


    說不定一招都接不下來就見血神去了。


    所謂的刀法不精,事實上趙長河自我認(rèn)知也清晰,他有言在先,“失之於血煞不精”。前來此地,豈不就是為了補(bǔ)上這一層?


    比如趙長河這卸力再劈,其實是借了對方幾分力、自己又留了幾分力,在第二刀的時候劈出的威力翻了一小半,如此反複再三,越來越狂暴就給人一種長河奔流勢不可擋的感受。


    這並不是血神教的功夫,而是劍皇絕技“冥河浪湧”,曾經(jīng)趙長河需要融劍法於刀法之中,現(xiàn)在也不需要了,理解領(lǐng)悟了技法的本質(zhì),就可以用任意兵器用出這樣的效果來。


    表麵看,趙長河如今的武道理解,真的可以稱一句宗師級了······但玉虛認(rèn)為他的戰(zhàn)鬥磨煉還是不夠多,理解還是不夠深,瞎子認(rèn)為他遭受的毒打少了。


    都有道理。


    正如這“冥河浪湧”,好用是好用,但當(dāng)你疊起來都啥時候了,真正強(qiáng)大有經(jīng)驗的對手怎麼可能讓你疊?眼下的薛教主就是,前一刀被借了力,下一刀立刻感受


    到對方的力度緊縮,無論如何都再也借不到半分,反而因為自己留了力而導(dǎo)致疲軟,落在旁觀者眼中就顯得刀勢弱了,而薛教主則氣勢暴漲。


    勢不可擋的成了薛教主。


    包括自己運用的春水劍意,那種折光欺騙視覺的套路,以前無往不利,可對薛教主連一點意義都沒有起到,一眼就被堪破,反擊而來的一刀差點沒削掉自己半個指頭。


    趙河心中也不免佩服,薛教主一直活在傳說中,總給人一種好欺負(fù)的印象,然而事實上他怎麼都是亂世榜認(rèn)可的人榜宗師、統(tǒng)率萬眾的一教之主!


    單論這刀法的老辣精到,對敵的經(jīng)驗豐富,運勁的隨心所欲,堪為己師。


    這一戰(zhàn)對自己的收獲太大了。同源的功法和刀法,同源的理解應(yīng)用,一個比自己強(qiáng)大老辣的前輩在給自己親身示範(fàn)。血煞是這樣用的、刀法是這樣玩的!


    調(diào)動對方的氣血湧動,沒成功,自己的氣血反而一陣狂湧。驚懼之意沒有半點作用,對己對人都是。


    再在江湖上砍一年,都沒有這一戰(zhàn)的意義重大。趙長河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血煞刀法的理解、對血氣與煞氣的理解,都長足地上了一個重要臺階。


    怪不得自己破不了秘藏。


    自己的根本法,原來差的可不是臨門一腳,差得遠(yuǎn)著呢!


    “差得遠(yuǎn)著呢,你這血煞刀······”前方傳來薛蒼海的聲音,趙長河從感悟之中激靈醒神。


    不知不覺,竟已經(jīng)落日黃昏,血神刀的血色在夕陽的映襯之下,仿佛帶起了乾坤血色,整個世間都成了血海。


    恰恰是趙長河試圖調(diào)動薛蒼海的氣血而被反噬的剎那間,薛蒼海找到了他的破綻。


    “無論煞氣還是刀法,如果你技僅止於此,那潛龍第一,還著實讓本座有點失望薛蒼海的聲音仿佛來自天邊,那是心神已經(jīng)被奪的標(biāo)誌。


    在趙長河的眼中,沒有落日,沒有斜陽。一尊遮天蔽日的血色魔神,踏在血海之中,頭頂血色蒼穹,手中血刀如海,覆蓋了整個天地之間,便是前方萬馬千軍,也要被這一刀攔腰盡斬!


    他的地獄,血海刀山!


    薛蒼海版本的······地獄如是。


    這刀下沒殺過成千上萬人,起不了這樣的刀意······


    “哐!”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趙長河氣血翻湧未消,被抓住了空檔,終於沒扛住這一刀的力量,狂噴一口鮮血,向後拋飛。


    薛蒼海下意識追上一步,一刀橫掃追擊。


    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戰(zhàn)就此結(jié)束了······暢快是暢快,可潛龍第一的表現(xiàn),還是讓薛蒼海有少許失望。


    即使他明知道趙長河刻意地留了許多絕技沒有去用,比如之前那奇怪體魄的恐怖異力,後期趙長河已經(jīng)收斂不用了,真大招全開的話,薛蒼海覺得自己未必能贏·..···可即使如此,薛蒼海還是覺得失望,大家不是爭勝而比武,這想要“互相印證共有所得”“雙雙踏破秘藏之門”,好像差得有點遠(yuǎn),根本不到位。


    心中正閃過這念頭,飛退中的趙長河一腳輕點演武場地麵,竟然折向衝迴,一刀直劈。


    在旁觀者視角,這一彈射中的趙長河仿佛被炫目的血光刺得瞇了下眼睛,旋即睜開。


    薛蒼海眼中的血色蒼穹上,悄悄地裂開了兩道縫隙。一如日,一如月。


    繼而星河閃耀,覆蓋蒼穹。


    漫天星鬥倒灌而下,直如銀河落九天。


    “我說了······你的意象若是血神,那便該散!”


    “哐!”趙長河直刀狂劈,薛蒼海橫刀怒掃,兩刀橫豎交會,震出了地動山搖的錯覺。


    血海全消,星河倒卷。


    這不是趙長河的地獄如是······他用的竟依然是神佛俱散!


    還是最正宗的、原滋原味的、甚至帶著神佛俱散招式本身的半空蛤蟆跳·····—


    這一次後退的是薛蒼海,哪怕趙長河沒有動用血修羅體的力量,後退的還是薛蒼海。


    圍觀群眾駭然,一時半會竟沒明白趙長河是怎麼在敗退之中突兀迴氣,還能爆發(fā)出這樣一擊的。


    但敗退中的薛蒼海眼裏卻反而有了喜色。就是這樣······


    這一刀才是印證他的神佛俱散,是否此意······


    那是逆境中的咆哮,神佛壓迫之下的反抗與掙紮,是麼?迴想自己弱小之時,每一次使用這一招都是在什麼時候?是否都是在絕境逆襲之中?


    是了······


    薛蒼海眼中望去,趙長河的背後同樣浮起了法相。非神,非魔。


    日月為眸,星河為軀,如龍蜿蜒,如河倒灌。


    一刀橫掃,似風(fēng)輕拂。天地之間,無神,無魔,也無我。空氣仿佛靜止,天地一切不存,空蕩靜謐,蒼茫遼遠(yuǎn)。趙長河版本的,天地?zé)o我,地獄如是!


    “哐!”


    又是一聲恐怖的交擊,爆發(fā)的氣勁洶湧澎湃,震得周邊的教眾們再度後退。


    這最後幾刀,孫教習(xí)和傳功長老等人已經(jīng)瞠目結(jié)舌,沒法講解了······這距離他們的實力有點遙遠(yuǎn),不是他們能理解的事情。


    隻能在漫天血煞溢散的鮮紅場景之中,看見了薛蒼海被趙長河一刀壓得整個人向後彎折,身後的血神意象漸漸消退,可薛蒼海卻在笑,越笑越大聲:“我知道了。”“轟!”


    血神意象驟然膨脹,仿佛頭頂蒼穹,腳踏血海。


    “你說的是對的,或許那是血神在紀(jì)元崩潰之前所思之意,他在抵抗,在發(fā)出自己的聲音······”薛蒼海嘴角滲著血跡,眼裏卻開始瘋狂:“血神教空有血戾,缺其血性······被區(qū)區(qū)女子鎮(zhèn)壓其上,連個反抗都不敢,這才是薛某止步門前的原因。”


    “我追血神之道,天地何必?zé)o我!”薛蒼海再度爆喝,無可抵禦的力量洶湧澎湃,竟把壓著他的趙長河再度退開,踉蹌跌退。


    薛蒼海站直身軀,身後的血神虛影上頂蒼穹,下臨血海。“秘藏之門,不外如是。”


    薛蒼海突破秘藏。趙長河目瞪口呆。


    我和你說的互相印證的意不是這樣的······你怎麼自己理解出一個新意來,理解出新意就算了還真的借此突破了?


    那我呢?


    我還沒找到啊喂!不帶這樣的··....


    人們說薛教主是亂世書的主角,那是調(diào)侃······你特麼來真的?結(jié)果下一刻更讓趙長河目瞪口呆,整個演武場都看傻了。


    薛蒼海單膝跪地,低聲道:“我追血神之道,可我自知不是血神。然而你是······至少是代言人,可稱聖子。”


    趙長河:“?”


    您在說啥?不是,你剛才還說不該被一個女人壓在上麵,你怎麼對我跪下了?


    “你闡述的血神之意,是對的,至少是他最後的意思······並且······”薛蒼海很認(rèn)真道:“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血神令的氣息。若非血神所留之法旨,如何能有修行區(qū)區(qū)一年多的人能夠解出血神之意,助我突破卡了整整十三年的秘藏之門?沒有什麼證據(jù),比這個更直觀。”


    趙長河忽然想起贏五一文錢賣的血牌。


    血神教是個教派,奉神的、有信仰的······而不是宗門。薛蒼海是在追逐這位上古魔神的腳步,並不是要取代其意。


    趙長河呆呆看著單膝跪地的薛蒼海,心中想的卻是,要不真cos一下夜帝,讓朱雀跪一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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