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審訊室出來,李建業便直奔三樓的檔案室。
半年前,他帶隊調查陳庚年的案子,日升孤兒院所有在職人員的檔案,都被他複印了一份。王育民在日升孤兒院已經工作了六年,他的檔案自然也在其中。
原本李建業是想借助ap手環調一下電子檔案的,但在數據庫裏沒找到日升孤兒院的資料,李建業覺得可能是當時負責這項工作的同事疏忽了。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半年前他親手複製帶來的紙質檔案,在這間檔案室裏也沒找到!
“13區,b01到b05的檔案資料哪去了?”
管理員抬頭,疑惑的看向李建業身後的金屬架,金屬加上塞滿了檔案袋:“不是都在這嗎?”
李建業揉了揉眉心:“以前的檔案,六個月前我親自調來的一批檔案,我記得當時就放在這個位置了。”
管理員這才從座椅上站起來,走到金屬架邊上,伸手翻找:“如果是李隊您親自放的,應該不會有人動才對……這些檔案是三個月前才調來的。”
翻了一會兒,管理員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今年三月份的時候,局裏要求給所有的檔案做電子存檔,當時把各個城區分所的檔案都調了過去,可能是那個時候弄混了,我去給您查查,應該有電子檔……”
電子存檔?
李建業眼睛微瞇,哪還有什麼電子存檔!
此時他終於確定,自己當初費力調來的日升孤兒院的檔案,肯定已經被人掉包甚至已經銷毀了。
那麼銷毀檔案的人,是什麼人?他想掩蓋什麼呢?如果真是日升孤兒院有關的家夥動的手腳,這是不是意味著半年前的那件案子自己可能查到了關鍵地方?
看著李建業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一旁的實習警員問道:“師父,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調查這個王育民啊?死者還有五個人,或許他們的社會關係也能得到有價值的線索……”
李建業搖搖頭:“我了解沈言,他很少做這種純粹報複性撒氣的行為……”
“不過你說的也對,另外幾個死者身上說不定也會有意想不到的線索。你再去詳細查一下他們的社會關係,尤其要注意和日升孤兒院有關的線索,王育民這邊我自己再跑一趟。”
“可是師父……”
“就這樣。”
小張警員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李建業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走了出去。
不讓小張跟著自己,不是因為信不過他。
檔案是在三月份丟的,小張五月底才來報道,怎麼算都算不到他的頭上,李建業之所以選擇自己去調查王育民,主要還是因為他作為一個老警員,提前從這點苗頭裏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沈言迴來之後,誰都沒有找,卻在酒吧裏殺掉了王育民,而恰巧王育民以及日升孤兒院的全部檔案都消失了。
李建業直覺告訴他,當初日升孤兒院因為缺乏證據而不了了之的器官走私案,這個王育民可能就是關鍵的一環!
沈言的出現,就是要舊案重啟,雖然李建業不清楚沈言這半年經曆了什麼,但他似乎掌握了不少證據,並且通過極端的方式向自己展現了出來。
好消息是,原本需要申請搜查令才能全麵搜查的孤兒院以及王育民的個人住宅,因為王育民的死亡成為了必要取證點。
壞消息是,王育民的死,必然已經驚動了他的同夥,自己必須要敢在他們行動之前,把有價值的證據保護起來才行。
一邊想著,李建業不自覺的把摩托車油門擰到底,這款老古董哈勃發出一陣機械的咆哮,載著他在狹窄的街巷間快速穿行。
原本走大路至少要半個小時的車程,在李建業小巷穿插下,僅用了十三分鍾就穩穩的停到了王育民的樓下。
這裏是西城區的一片老舊居民樓,是東方藥玻工廠的附屬樓,原本是職工宿舍,後來隨著自動化推進,人類職工越來越少,這棟樓就慢慢空置下來。
再後來,藥玻總廠為了增加收入,開始將職工宿舍對外出租,但因為缺乏規範的物業管理再加上設施老舊,導致這片區域的人員流動比較混亂。
半年前在調查日升孤兒院的時候,李建業就發現,王育民曾經在這裏租過房子,但網絡數據庫裏沒有租賃合同登記,他還是通過周圍的監控探頭和大數據分析才確定的。
現在看來,王育民選擇在這裏租房子,應該是想要躲避治安局或者其他什麼人的關注。
假設王育民的死已經驚動了他背後的人,那麼王育民在日升孤兒院的宿舍,能夠留存有價值線索的可能就比較低了,他名下的房產也是同樣的道理。
唯一可能還有證據殘留的,隻有這個隱蔽的出租屋。
宿舍樓設施老化,電梯已經無法正常運轉,李建業把車停在樓下後,隻能選擇爬樓梯。好在王育民租住的房間在四樓,不算特別高。
在他剛爬到二樓拐角時,樓上三個穿著工裝服的人,帶著口罩,抬著一個巨大的褐色衣櫃迎麵走了下來。
出於職業習慣,李建業象征的跟他們搭了話,得知他們是搬家公司的,是租戶請他們來幫忙搬家。
像這樣的公寓樓,每天都有新的租客進來,老的租客搬走,人來人往都屬正常。
李建業還注意到,他們的工裝上都印著統一的標識和公司名字,皮膚黝黑,身形不算粗壯但筋肉緊實,甚至有些僵硬,腰背有輕微的彎曲。
這是典型的重複單一體力勞動而出現的普遍表現。
沒發現什麼異樣的李建業再次看了一眼工裝上的標誌——愚公搬山,公司名默默記下。
然而李建業來到四樓,看到那扇虛掩的房門時,心裏閃現出不好的預感。
他站在門口,輕輕推開房門。
裏麵五十餘平的房間一覽無遺的暴露在他的視線裏——被搬空了!
他走進房間,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眉頭緊皺。
王育民背後的人,行動就這麼迅速嗎?可如果隻是掐斷線索,銷毀證據,至於把房子搬空?
就在他陷入沉思時,門口一陣敲門聲響起:“楊雨婷是住著嗎?4012。”
李建業迴頭,看到一個外賣小哥提著一包盒飯站在門口,向屋裏張望。
“4012……沒錯啊……”
小哥一隻手拎著外賣,一隻手操控自己的ap手環不停地撥打通訊,但卻一直無人接聽。
眼看著訂單即將超時,無奈的小哥隻能把外賣放在門口,對著門口和外賣拍張照,轉身走人。
李建業來到門口,看了一眼外賣包裝上寫的訂單信息,下單的的確是一個叫楊雨婷的人,收貨地址也的確是這座公寓的這個房間。
但這明明是王育民租的房子……
李建業撥打了自己的徒弟小張的通訊:“小張,你查一下,西城區有沒有一個叫楊雨婷的女人,再查一下她和王育民有沒有什麼交集。”
ap手環上立刻傳來小張的聲音:“師父不用查了,西城區的確有一個叫楊雨婷的女孩,19歲,她就在下午的那批受害人裏。”
“她死了?!”
李建業一愣,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外賣標簽,上麵的下單時間明明寫著18:20,也就是25分鍾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