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yè)十年三月初三,四萬餘大軍在金獅堡誓師出征。由契丹、靺鞨、大隋共同抽調(diào)的四萬餘兵馬分為九軍,以五千人為一軍,抽調(diào)軍中三十六位年青將校、九位久經(jīng)戰(zhàn)將的老將共領。九軍分別以秦瓊、羅士信、程咬金、尉遲恭、羅林、張錦、李承義、張勇、陳雷等九位小將分領行軍總管,再各配備了三名同樣年輕的校尉分為兩行軍副總管一行軍司馬,再配一老將為行軍長史。
四萬五千兵馬,清一色的騎兵,少數(shù)的步兵也全部為騎馬步兵。契丹和靺鞨等部兵馬也全部拆分到了九軍之中,所有的部落頭人將領全部留下,隻調(diào)兵不調(diào)將,所有的各級將領,都由隋軍擔任。大軍的夥長大都由破軍講武堂中學習的士官擔任,其餘各級的軍官,也是軍中各級的教導隊、教導團、教導營中抽調(diào)。這是一支嶄新組合的兵馬,朝氣蓬勃。
眾小將對於能得到這樣獨領一軍的機會,也是無比激動。軍隊之中,是一個比任何地方都要講排資論輩,講資曆的地方。如他們這樣的小將,如果放在大隋其它兵馬中,也許再熬個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有機會獨領一軍。
隆隆戰(zhàn)鼓聲中,九位年青將領,紛紛從陳克複的手中接過了印信令符,以及陳克複親賜的橫刀。
九軍將士齊齊向著城樓之上唿喝敬禮,秦瓊唿喝一聲,一馬當先,率先帶兵調(diào)頭,向著茫茫草原出發(fā)而去。
高陽皇帝駐蹕!
順化閣中,皇帝楊廣正和宇文述、虞世基、裴蘊、裴世矩四位掛有參掌朝政的新貴大臣議事。
楊廣將手中的手卷遞給宇文述,“諸位愛卿,你們怎麼看待這事情?”
手卷在四人中傳遞一圈,宇文述笑著道,“陛下,其實這是好事。”
“何以見得?”裴蘊道。
宇文述對楊廣行一禮後道,“陳克複出兵去打室韋,首先不管結果如何,隻要他這帶兵一北上,那就意味著他離開了了遼東。陛下調(diào)眾官入遼,本就是為了掣肘陳克複,也是為了將遼東這塊新打下的土地徹底穩(wěn)固下來。現(xiàn)在陳克複主動北上,那麼接下來,自來是樊大人等為最大,他們就能不受幹擾的掌握遼東地方權利。就算陳克複平定了室韋,那麼這個時候,樊子蓋等大人也穩(wěn)固了遼東的地方權利,可以充分的起到掣肘陳克複,和他文武分治遼東的策略。”
虞世基笑著點點頭,“沒錯,而且,如果陳克複和室韋人戰(zhàn)爭失敗,那麼必然手中兵馬實力大損。他的兵馬大損,反擊是最符合遼東安定。如果和室韋人戰(zhàn)平,那麼同樣會削弱他的兵馬實力。”
“可要是他一戰(zhàn)而勝,甚至是大勝呢?那到時陳克複很有可能兵馬不但不會削弱,反而可能在戰(zhàn)勝室韋人之後再度鼓脹。”裴蘊有些無法忍受陳克複這樣消遙的在遼東活著。
楊廣手撫長須,輕笑幾聲。
“他既然上奏表,寫的忠肝義膽,朕又豈能剝奪他這次盡忠的機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這天下之大,都是朕之江山。陳克複再勇再猛,也隻是我大隋的臣子。就由他去,打不下室韋,到時損兵折將,他自耗實力。到時,朕不用論他戰(zhàn)敗的罪責,隻須下一道聖旨,調(diào)他入京即可。”
“他若真打敗了室韋,那首先是大漲我大隋之威名,再一次狠狠的震懾遼西諸部。而且室韋人雖是遼西小部族,但是也向來驃悍,他們又豈是會這樣輕易認輸?shù)摹.敵蹼薮蛞粋高句麗,不也前後數(shù)年,最後才讓陳克複撿了個便宜?說不得,今後陳克複就要陷入和室韋人的連綿戰(zhàn)爭之中了。不管如何,陳克複出兵一事,不用再議了,不管成敗,遼東大局無礙。”對於楊廣來說,這陳克複出兵隻會讓他安心,如果一來,陳克複就等於是將遼東讓給了這些太守們?nèi)ス芾砹耍@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
裴世矩繼續(xù)道,“那這陳克複轉(zhuǎn)來的契丹遙輦氏部族阿地那請策封契丹王之事,該如何處理?”
“陛下,這契丹本是突厥的一條狗,開皇年間,我朝大將韋雲(yún)起還曾率兵大破契丹,斬首萬餘,俘虜四萬餘。這其中,可是就有遙輦氏部族。眼下突然請求策封契丹王,而且陳克複也上表讚同。依臣之見,他這就是在收買契丹人心,其心可誅。”裴蘊冷著一張臉道。
“不妥!”裴世矩搖了搖頭,“陛下,如今突厥已經(jīng)重新恢複了實力,四年前上位的始畢可汗阿史那咄吉,已經(jīng)隱隱有不再對我大隋臣服。契丹、奚族、室韋這三族本就是臣服突厥,如今奚族依然臣服突厥。室韋又正被陳克複領兵攻打,剩下的契丹是三族中實力最強。但是之前被陳克複用計分化為兩部,其一大賀氏已經(jīng)被逼走投無路,已經(jīng)舉族內(nèi)附遼東。”
“眼下剩下的契丹九部族,已經(jīng)一改前兩大部族聯(lián)盟統(tǒng)治之情況,變成了遙輦氏一家獨大。此時他們既然願意擺脫突厥,上表請求陛下策封其為契丹王,那麼這個時候,我們應當同意他的請求。如此不但名義上契丹從此改而臣服於我大隋,也能將契丹從突厥的屬部中脫離出來,削弱其實力。陛下,如今高句麗已平,大隋周邊最大的威脅就是蠢蠢欲動之突厥。突厥不似高句麗,雖然危害從長遠上來看比不上高句麗。但是他們馬上控弦之士有盡百萬,且來去如風,如果他們一旦叛亂,那我大隋之北方必將生靈塗炭。”
裴世矩雖然是一個倿臣,但他還有一個公認的身份,那就是大隋自長孫晟以後,最出色的外交大臣。大隋自楊廣繼位後的對外策略,基本上都是由他出手參與製定。對於大隋的周邊外交策略,再沒有一個比他看的更清楚,更深刻的了。
他已經(jīng)清晰的認識到,在平定了高句麗後,大隋最大的敵人已經(jīng)從東方的高句麗變成了北方的突厥。突厥十多年前,還隻是被西突厥打的無處容身的敗部,結果在大隋連弱製強的策略之下,又重新支持他們,給了他們寶貴的修養(yǎng)生息的機會。
如今又是很多年過去,結果大隋又成功的聯(lián)合突厥打敗了西突厥,將西突厥一分為三,連大汗處羅可汗都被迫投降了大了隋,封了個爵位,留在中原,成了楊廣的高級侍衛(wèi)官。
可是時移勢轉(zhuǎn),突厥上一任啟民可汗四年前死後,新任的始畢可汗卻不甘心一直臣服於大隋了。甚至已經(jīng)再次在暗中準備叛亂自立,這一切就如同一個不斷重演的戲劇一樣。
可是就是這樣,也不能說大隋的策略是錯誤的,因當說大隋的策略是十分正確的。大隋立國之時,隻占中原天下的四分之一左右,可是卻在這種分化、聯(lián)弱製強的策略之下,將一個強大的突厥帝國打成了東西兩個突厥。甚至在之後的幾十年中,突厥強時就聯(lián)西突厥打突厥,西突厥強時就聯(lián)突厥打西突厥。總之打來打去幾十年,大隋出動的兵馬不多,但卻成功的保持了廣大邊境上二三十年的安定。
眼下西突厥的勢力正是最弱的時候,突厥卻在大隋和高句麗連年戰(zhàn)爭中快速恢複了。這個時候,如果不能再製止突厥,那麼突厥就有可能一舉吞並西突厥,再次合成一個統(tǒng)一的突厥大帝國。那個時候,大隋幾十年來的努力換來的戰(zhàn)略優(yōu)勢將一無所有。安定多年的邊境,將再起戰(zhàn)事。
楊廣點了點頭,草原上的部族曆來都是中原王朝的大患。他們雖然不如高句麗這種崛起的農(nóng)耕王朝的危害更大,但是草原人注定的侵略性,卻使的這同樣是一個巨大的危害。如果不能在他們強大起來製住,那最後中原邊境將再無安寧。前有鮮卑、後有柔然,再到現(xiàn)在的突厥,每一個部族強大後,都無時無刻的不在威協(xié)中原王朝。到那個時候,整個大隋都將要時刻防範著,那足有上萬裏的邊境,因為突厥隨時有可能從任何一個地方入侵。
楊廣還有太多的大業(yè)功勳要去建立,他如何願意讓自己的王朝以後就毀在這些突厥強盜人的手中。他絕不允許,他已經(jīng)平定了高句麗,接下來就是再次建立更多功績的時候。
“好,就下旨策封遙輦氏阿地那為大隋契丹王、開府儀同三司,設契丹大總管府,授阿地那為契丹大總管。另外其子阿保窟授柱國,遼西郡開國公。”
沉吟了一下,楊廣繼續(xù)道,“再擬旨,授大賀氏摩會為開府儀同三司、遼東副留守、武羅郡開國公。其子摩哥為柱國、順安侯,摩雲(yún)授柱國及順義侯。”
“另外,裴愛卿,你也往邊塞一行,出使突厥,一來摸清始畢可汗阿史那.咄吉目前的底。二來也看下有沒有機會分化削弱突厥。另外,你再往西域一行,一來繼續(xù)拉攏西突厥三部,向他們表示我大隋對他們的支持,也順便和西域諸國再增強一下關係,讓他們在西邊掣肘突厥。”
楊廣抬頭舉目遠眺,仿佛那目光已經(jīng)穿透了大隋的千山萬山,再一路穿過了西域諸國,達到了更遠方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