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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著三日,郭臨每到晚上,都帶著府役全城巡邏。一時間京城都在傳,說這位年輕的京兆尹被刺殺給激怒了,誓要找出“餘黨”。隻有世子爺清楚,氣著郭臨的,是天天被她借口京城不安全而堵在皇宮門口的七皇子。


    因為下了宵禁,本來準備馬上就來的碧春閣,也過了三天才來。郭臨摸摸唇上貼的小胡子,轉頭問姚易:“怎麼樣,看不出破綻吧?”


    姚易點點頭,順手也摸了摸自己貼的胡子。主仆倆近日露臉得多,不能叫人認出來。可是,姚易隻覺得越來越弄不懂少爺的心思了。他自小跟隨郭臨,當然知道她是女扮男裝。可這般站在青樓門口,卻是以往沒有經曆過的。他左思右想,或許少爺是為了更了解京城風情?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郭臨清清嗓子,撫了撫衣袖,大搖大擺地邁進了碧春閣的大門。她為了今日來青樓做足了準備,這一身梅子青的袍子,用的是滄州流雲緞,隻在袖口領襟處繡了點銀色花紋,低調之中透著通身富貴,正是前幾日從世子的衣櫃裏順來改了改的。門口處的老鴇一雙精細的眼老早便注意到她,這可不就是個金主兒嗎?


    她剛一進門,老鴇便移到她身邊,堆著滿臉媚笑招唿道:“瞧著這位公子麵生,許是頭次來碧春閣,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姚易上前一步,掏出一錠大銀,聽到郭臨輕笑著迴道:“鄙姓姚。”他握著銀子的手頓時抖了三抖。


    “原來是姚公子。”老鴇得了銀子,笑容又開顏了三分,一麵收下銀子,一麵親熱道來:“姚公子這般風神俊朗的人物,自然是要那如花般的俏娘子來陪,妾身這就……”


    郭臨“唰”地展開手中的折扇:“去叫沁雲姑娘來。”


    老鴇神色一時有些古怪,遲疑了半晌才拖長了聲調道:“原來公子也是知道奴家的沁雲有“碧雲娘子”的美稱,是咱們的頭牌……”


    郭臨不耐聽她羅嗦,看了眼姚易,姚易立馬又甩了兩綻銀子出來。


    見了銀子,老鴇這才重新堆起笑:“沁雲姑娘前些日子生了點風寒,妾身使人去幫她打點打點,公子這邊稍等。”她一邊說著一邊招手,喚來仆役領郭臨去二樓雅間。姚易一臉納悶,實在不知郭臨何時居然認識了什麼沁雲姑娘。


    雅間內燃著香燭,郭臨剛剛斟上一杯酒,就聽見一陣細細的咳嗽聲從門外傳來。婢女們拉開雅間的門,立在門口的是一位削肩細腰的美人,她方才偏著身子咳嗽,此時轉迴身,一隻芊芊素手撚著帕子輕按唇角。一雙細眉斜飛入鬢,眼瞼低垂,睫如蝶翅般微顫,落下一片剪影。一身天水碧的衫子外罩了一層煙紗,紗上金線繡了幾簇祥雲,腰間盈盈繞了幾層雪緞,玲瓏身段隱隱顯出,不勝嬌怯。


    饒是這女子進了雅間後,燭光之下的臉龐略顯得蠟黃,一雙美目下也有些許烏青,麵頰也不甚豐滿圓滑,可就是抵不住她那天生溫婉柔和的美。如同一汪清澈的泉水,不經意間將人潺潺圍繞。


    姚易一時看呆了,舉著的酒杯還停在半空。他常年在邊關,見過最美的頂多是豐胸翹臀的西域舞娘,何曾見過這般細致溫婉的美人。


    郭臨哈哈大笑,手中折扇“啪”地一收拍到姚易頭上,姚易捂著頭,側過身掩著臉上的紅暈。


    郭臨樂不可支:“雲娘,你這一出場就把我的人迷得找不著北了,我可要罰你。”


    雲娘掩唇而笑:“阿臨總是這般愛拿奴家開玩笑。”


    姚易一愣,喚郭臨“阿臨”,可見兩人關係匪淺。再看郭臨果然笑嘻嘻地應了,他不禁更加困惑。


    雲娘坐下後,又抑製不住輕咳數聲,郭臨瞧著她瘦削的臂膀,皺眉道:“月前還好好的,怎地如今如此嚴重。”


    一個翠衣婢女端來痰盆,雲娘轉過身子輕吐,這才勉強笑道:“不過是風寒,倒叫阿臨你擔心了。”那婢女聞言猛地轉過頭。郭臨衝她做個鬼臉,那婢女驚道:“是你,你真的迴來了!?”


    雲娘低聲道:“阿熏,要叫公子。”


    郭臨囅然而笑,“刷”地打開折扇,起身風度翩翩地走過去,笑道:“一個月未見,熏姑娘可還記得在下啊?”


    阿熏“撲哧”一笑:“好你個郭公子,婢子怎敢忘了您啊!”除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姚易,滿室皆笑。雲娘笑著笑著又咳嗽了起來。郭臨見她如此,便叫阿熏給雲娘加了件披風,也不讓她撫琴了,隻坐著和郭臨聊些民間有趣的見聞。阿熏在一旁斟酒,雲娘時不時輕聲細語應上幾句。姚易在一旁默默地喝酒,他看得出郭臨興致高昂。


    時至入定,郭臨想著雲娘應早些就寢,便起身告辭。走至門口卻停住了腳,迴頭道:“雲娘,我如今人在京城,安仁坊西南隅郭府,若有事可來找我。”


    雲娘低聲應了,起身送郭臨下樓。


    迴府的馬車上,姚易時不時瞟下郭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郭臨好笑道:“有話就說。”


    姚易吞吞吐吐:“少爺,你不怕這位姑娘到時候真上郭府找你,被人知道了京兆尹新官上任就逛青樓,豈不是……其實,就算是為了杜絕有人懷疑你的身份,那也不必……”


    姚易居然以為自己是為了更像個男的才去青樓,郭臨撫掌大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笑完了她才拍拍姚易的肩,壓低聲音解釋道:“雲娘她救過我一命,也知我是個女的。”


    姚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信。


    郭臨續道:“你隻知月前我來京城是為了入宮保護皇上,但事實上,我剛到京城時根本沒能進宮,我便暗探太子府,不小心被太子府裏的狗發現了。護衛們一路追我到平康裏,機緣巧合之下,我躲進了雲娘的浴桶,雲娘掩護我瞞過了追兵。”


    姚易雖然想到這經過可能不簡單,卻沒想到這麼不簡單。尤其聽到“浴桶”這麼個香豔詞,一時臉又紅了,便偏過頭不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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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慶宮內。


    德王輕緩地放下茶杯,望向主座上慈眉善目的宮妃道:“母妃近來身子可好?”


    雲鬢高梳的舒貴妃輕撫額角,笑道:“不過夜半貪涼,就把你們兄弟驚進了宮,還真是……”說著,嗔怪著瞟了一眼身旁的何女官。


    慶王笑著接話道:“母妃可莫怪何女官,若是不知母妃身子康健,兒臣們豈可安枕。”


    “知道你們孝順。”舒貴妃莞爾一笑,偏頭示意,何女官轉身帶著殿內的宮女們出去了。


    “刑部那邊似乎還是沒有進展啊!”


    慶王聽舒貴妃這樣一說,明白是指太子一案定罪之事。便道:“那鎮國候老奸巨猾,居然藏得這般深。賀家嫡係旁支,兒臣與三哥也在派人查,都有人盯著,或許這幾日就會有結果了。”


    舒貴妃不由看向德王,德王也點頭道:“母妃放心,這迴不會讓鎮國候府翻身的。”


    出了嘉慶宮,慶王係緊披風,跟著德王走出內廷。


    “聽說最近京兆尹把老七堵了幾次門。”慶王說道。


    “嗯,”德王自然是知道這個消息的,“不知七弟如何與他有了來往,真叫人意外啊。”


    “三哥!”


    德王搖頭笑道:“四弟,你沒有看清這個人。”慶王不解地看向德王,德王續道,“郭臨是楚王的養子,從小與楚世子一塊長大,他的態度不重要,楚世子的態度才重要。”


    慶王這才明白過來,了然一笑。他轉頭望向東宮的方向,麵上浮出一陰冷:“三哥,那黃毛小兒如今已經住進了東宮。父皇日日將他帶在身邊,你真的不擔心嗎?”


    “你都說了是黃毛小兒,又有何懼。”德王轉頭看了看急躁的弟弟,笑道,“放心,我不會容許他住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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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太子妃賀氏娘家的鎮國侯府,因為這層關係,全府都被羽林衛圈禁,已經有半月之久。


    鎮國侯府的後門,兩個羽林衛坐在門口聊著天,遠遠地看到有人推著裝滿恭桶的推車朝這邊走來。因為每日此時是挑恭水的時間,所以他們麻利地打開了門後,便捂著鼻子躲到遠處,不再多問。


    推車一路進了府內,那人四處觀望了下,確定沒人後就將推車往一旁空地上一放,扯下裹在頭上的布巾,赫然就是前幾日才出了大牢的趙王。


    趙王熟門熟路地摸到鎮國候的書房。他戳開窗紙向裏麵望去,房中空無一人。正準備到別處時,聽到有腳步聲朝這邊來,他推開書房的門躲了進去。


    門外的鎮國候輕歎了口氣,說道:“為父再想辦法。”


    接話的是鎮國候長子賀殷:“父親,如今是沒有法子,不然孩兒也不願柔兒嫁那麼遠。”


    趙王渾身一震,柔兒……鎮國候的小女兒賀柔,他的未婚妻。他之所以沒有和那位王大人打招唿就偷偷逃出客棧,千辛萬苦地找來鎮國侯府,就是因為這裏是他未來的親家,自小就親厚。而且死在泰安寺的太子妃都被定了罪後,鎮國侯府卻還能保住命,可見皇上還是信任他們的。如果自己把真相告訴了他們,說不定大家都能得救。


    可是現在他聽到了什麼,賀殷已經準備把妹妹另許他人了。難怪那位王大人說,或許鎮國侯府也參與了逼宮,隻是他們沒有親自出麵,朝廷也沒有找出證據而已。不管怎麼說,賀柔還沒有嫁他,而太子妃和太子伉儷多少年了,他憑什麼這麼自信鎮國候府會幫他,說不準人家正恨他沒有成事呢。


    趙王想起牢裏的最後一個忠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硬憋著不讓它掉下來。鎮國候和兒子說完話,走進書房,站在壁掛前,凝視著圖上的山水。趙王躲在書桌旁邊的書櫃後麵,透過書縫看著他。


    就在這時,鎮國候突然抽出壁掛下懸著的劍,轉身對準書櫃,喝道:“出來。”


    趙王慢慢爬起來,繞過書櫃,一雙憤恨地眸子死死地盯著鎮國候。


    鎮國候一愣,手中的劍“哐當”一聲掉到地上。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人,顫抖著幾乎說不出話來:“殿下……”


    趙王冷哼一聲:“我沒死是不是很失望。”


    鎮國候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查看,確認他真的是趙王,一時間老淚縱橫。趙王抽出手,疑惑不解地看著他。鎮國候突然醒悟過來,跑到窗前環視四周,再小心翼翼地掩好窗戶。轉身拉著趙王走到書桌前坐下,問道:“殿下,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趙王看著鎮國候沒有說話,鎮國候知道他躲在這兒必然聽到了賀殷的話。他緩緩地歎口氣:“你不要怪賀殷,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們都遭受了無妄之災啊。”


    趙王心中騰出希翼,問道:“侯爺你難道……事先不知道嗎?”


    鎮國候答道:“我年輕時扶持皇上,老了身有候位。長女環兒又是太子妃,除非被廢,那就是未來的皇後。我還有何好求的,又怎麼會去逼宮?我到現在都不知太子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就那麼等不及要坐上皇位?而環兒,環兒又為何要陪著他冒險……”說著說著他注意到趙王的眼神,“難道殿下你知道?”


    趙王恨聲道:“我不僅知道,而且我也被騙了。如果不是在牢裏,太子的貼身太監想靠著我活命,把一切統統都告訴了我。不然,哼,我隻怕到了地府,還要感激大哥的一番恩情呢。”


    原來太子不知從哪裏得來個消息,得知自己不是皇後親生的孩子,而是當年還是太子的皇上身邊一個地位低下的妾室所生,那個妾室剛生下他就去了。皇後把孩子調了包,將他當做自己的孩子養在身邊。


    太子如今二十有六了,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各方勢力早就根深蒂固,若不是皇後的親兒子,怎麼會到了現在都沒人發現?這本來被當成個閑話,太子也根本沒有往心裏去。可後來他無意間居然發現了那個妾室的墳,一路摸索下去甚至還找到了妾室的親人。怪就怪在那妾室的弟弟居然和太子有八分相似,太子被嚇了一跳。他偷偷把那家人藏起來,找了個名醫,讓他來替自己操作滴骨親法。那醫者將太子的血滴到妾室屍骨上,結果居然融合了。太子親眼看到了這一切,如遭晴天霹靂。他強撐著,殺了名醫,暗地裏處理了除心腹外所有參與行動的人。


    這時的太子已經完完全全地相信,他不是皇後親生的了,從那之後每日上朝他都是膽戰心驚,因為他不能肯定皇上不知道這件事。皇後在世時,與皇上之間的感情是相當親厚的,若是皇後因為入府幾年都沒能生下孩子,抱一個妾生的當做自己的,皇上很可能是知道甚至默許的。而後來皇後生的趙王,因為天資不強,隻愛習武,對治國之道又不感興趣,他這個太子才穩坐了這麼多年。


    太子看什麼都和以前不一樣了,皇上因政事對他發怒,他會仔細觀察皇上的神色,揣測著會不會因為他終究隻是個妾室生的孩子,所以皇上有意要換掉他。麵對從封地調迴京的德王,他又擔心皇上認為對方比自己優秀,做事處處都要壓下德王。心思用的重了,手上的事就開始頻頻出差錯,他不得不花費比以往更多的精力,做到更好,好讓人知道,他才是當之無愧的儲君。


    皇上自今年來,特別喜歡召集去了封地的皇子們迴京,一到這個時候太子就會顯得十分焦慮。他擔心終有一日會真相大白於天下,到時候自己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他盼著皇上駕崩,甚至都想好要給皇上下毒。可他還沒來得及行動,他的手下突然發現德王也在派人尋找那個妾室的娘家。


    太子擔心他漏掉了什麼會被德王發現,實在承受不住日夜的猜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他聯合了自己的鐵桿追隨者安郡王,謀劃著刺殺皇上,然後嫁禍給德王。安郡王是個沒腦子的,原本華陽公主和皇上之間兄妹和睦,連帶著公主死後皇上也對安郡王多加照顧。可是再怎麼照顧也比不上扶持太子上位後權傾朝野來的強,所以他同意了。


    而趙王,原本太子和他確實是兄友弟恭,可自從太子得知自己不是皇後親生的後,越發看不爽趙王嫡出的身份。又擔心他知曉了真相,幹脆張冠李戴,一番準備後,將自己調查出來的一切安加在了趙王身上。趙王心思單純,早年跟在他身邊的嬤嬤去世了,所以真相如何他並不清楚。竟然就信以為真,終日恍惚。看到太子為了替他隱瞞下來,策劃出這麼大的一出逼宮,幫他殺掉“知情”的德王,頭一熱決定和太子一起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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