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陸南的幫忙,福生感到輕鬆了不少。想想也是,多個人手多把力,現在多了個人,家裏確實能周轉開了。他心裏這樣想著,就想著迴去幫欣蘭一把。於是便在欣蘭過來時,說了自己的想法。欣蘭擔心陸南一個人照顧不好父親,聽說沒考慮就直接拒絕道:“春節這段時間,你啥也不用管。人多了你歇一會兒,人少了你費點心。”
福生聽說,隻好不再提。過來,欣俊和大玲抽空來陪父親,人手更加富裕。可福生心裏記著欣蘭那句話,擔心他們沒經驗,照顧不了父親,所以依舊由自己照顧,不讓他們伸手。
這樣過了春節,到了初十,陸東一早坐車迴到了城裏。欣蘭正在做飯,聽得外麵喊門,知是陸東,忙過去開了門,見隻他一人進來,欣蘭猛然一愣,忙問:“怎麼就你一個,柳琴和孩子哪?”
“柳琴她爸媽讓她領孩子在家住幾天,晚點迴來。”陸東道。
“哦,我說哪,嚇我一跳。可也是,幾年了,應該的。”欣蘭說著,也沒在意,轉身迴來時,忽然間像想起了什麼,又迴身道:“你今天迴來的正好,陸南晚上準備走,你哥倆還能見見麵哩。”
“陸南哪?”陸東問。
“和你爸一起伺候你姥爺哪。”
“哦!那我洗把臉一會兒也過去。”陸東說著,把包放到一邊的凳子上,這邊就開始行動起來。
道:“不用恁急,先吃點飯吧,過去了再給他們帶點吃的東西。”
陸東一邊答應一邊忙著。欣蘭這邊就去準備起來。待陸東吃著飯,欣蘭這時才想起問陸東迴家的情況,於是陸東簡單的把在老家過年的情況說了一遍。等一切完了,便過去帶上母親準備的東西去找陸南。
一路上,涼風習習,已不再覺得多麼寒冷了。也許是剛過來年,早晨行人並不多。路兩旁過年的氛圍依舊,工廠大門、兩旁商家住戶門上貼的對聯透著過年的喜慶。陸東甩開大步走著,不一會兒就到了姥爺家。等敲門進來,就見父親也在屋裏做飯,陸東便把帶過來的東西交給父親。看看沒見陸南,於是便問。
福生道:“他昨晚熬夜了,還沒起呢。”說完,又問陸東道:“你哪?你啥時迴來的?”
“我也是剛到,在家吃了飯就過來了。”
“孩子哪?在老家過年熱鬧不?”
“孩子沒迴來,跟著柳琴在家過段時間再迴來。這麼多年沒迴去,要說還是咱農村過年熱鬧,有人氣,這點城裏啥時也趕不上。”
“可不是咋的,總有那種感覺,好像就覺得這次迴來一直沒融入到這個城市一樣,總覺得還是老家來得樸實樸素。”福生說著攪著鍋,看粥熬的差不多,便讓陸東迴屋裏去休息著,他這邊就準備著盛了涼一下後喂老人吃飯。
這時,陸南從一旁屋裏出來。看見陸東,忙打招唿。陸東迴過,隨即又道:“我聽咱媽說你今天晚上準備走啊?”
“嗯,單位明天就上班了,迴去正好趕上。你啥時上班?”
“我也是明天。”陸東答應完,讓陸南先去洗臉,自己則進到屋內去照顧姥爺。
不一會兒,福生把飯菜端進來。陸東過去幫著父親把老爺子扶起,後邊用被子偎緊,看著父親喂老人吃飯時,陸南也忙完進來。見此,便道:“爸,這我一走,俺哥再一上班,這裏可就又剩您一個人了。”
“一個人又怎樣?我都習慣了。有你們在,我省點力;沒你們在,我大不了費點勁就是了,隻是你媽她到時又該兩麵跑了。”福生沒想那麼多,隨口道。
陸東聽說,接道:“不用擔心,這段時間,柳琴既然不在家,我迴去也沒事,以後我下班了過來,也住到這邊,要是有帶的我順便捎過來,您累了也能替換您一下。”
“工作第一,有時間了可以,沒時間別強撐著過來。”福生叮囑道。
“放心吧,我知道。”
陸東答應著,就把這事定了下來。
從此,日子一天天過去,隨著節日氣氛一點點消失殆盡,天氣日漸暖和。陸東每天下班後便來幫父親,直到柳琴三個月後帶著鵬鵬從老家迴來,生活才又恢複到以前。
欣蘭一人管著三個地方,馬不停蹄的為生活奔波著,雖然辛苦,卻從不在福生麵前流露出一點悲天憫人的情緒。她心裏清楚,隻有自己辛苦點,才能讓福生靜下心來伺候好躺在病床上的父親。
其實,她的這種心態福生又何嚐不知道呢?他知道欣蘭之所以把一家人的大小事都攬到一個人的身上,目的就是讓他伺候好老人。雖然說他隻是一個女婿的身份,偶爾也會為當初欣俊和大玲對自己兩口的態度耿耿於懷,可想想老兩口對自己一家的情誼以及欣蘭的付出,他還能說點什麼呢?隻有盡心盡力了。福生這樣想著,便把一顆心都用在了老爺子身上。可也正因為如此,福生的付出在家屬院裏得到了很高的評價,人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都說老兩口有了他這麼一個好女婿是老人的福份。
就這樣,寒來暑往,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又到了後秋時節,而老人躺在病床上已近兩年,這兩年時間裏,中間病情雖有幾次突發意外,但好在有福生伺候著都平安渡過。然而人世上終究沒有不散的宴席,縱使福生伺候再好,奈何老人長期有病臥床,身體各部器官難免日漸衰竭,終於有一天,天氣忽然轉冷,老人身體感覺不適,便早早躺下睡覺了,可誰知這一躺下後,再沒醒來。
老人走了。福生傷心,大家也一樣悲痛。處理完後事,迴到家裏,整理完老人遺物後,欣梅一家有事先走了,這邊隻剩下欣俊和欣蘭兩家人。看著就快要到分手的時刻,福生這邊便私下把家裏的鑰匙給了欣蘭,道:“咱爸走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這是門上鑰匙,你看看是給欣俊還是咋辦?”
欣蘭知道福生問這話的意思。她看看手裏的鑰匙,心裏想了一下道:“福生,我覺得還是把鑰匙給欣俊和大玲吧,留在咱手裏,等著他們再張嘴要就沒意思啦。”
“為啥這麼說?你可知道咱現在可是一直還住在孫偉家的房子裏哪?!”福生提醒著。
“我當然知道!”
“知道你還這樣說?你記不記得你爸媽在的時候也說過這房誰住都可以?”
“我當然也記得,可你也得想想,這房子本來就應該是欣俊兩口的。現在咱迴來了,成咱的了,你說是不是情理上說不過去呀?況且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怎麼著也輪不到咱迴來爭呀!”
“怎麼輪不著?難道說你父母咱沒伺候還是咋的?”福生心裏有點不服氣。
欣蘭一看,忙解釋道:“不是這個意思,福生!我知道我父母這裏,這兩年你是盡心盡力了,可這不是一碼事,我可不想再因為這事鬧的大家不歡而散,你忘了當初大玲說過的話了嗎,所以這話就不要再提了,況且咱又不是沒長手,大不了再幹些年存點錢,逮著機會了咱買個二手房。”
“說的容易,就不想想咱都什麼年齡了,又沒工作啥的!”福生道。
“多大年齡?早著呢!在農村就是比這年齡再大點不一樣還得爬高上低嗎?放心好了,就靠著我那門市,好好經營著,我保證要不了幾年說到就能做到!”
“哎,算了,我也不和你說了,你自己拿主意吧,反正吃苦受累你也不會和我說!我也隻是想著讓你提提,你不提就算了。”福生見欣蘭拿定主意改變不了,說完便走開不再理欣蘭。
欣蘭知道他心裏沒想通,可一時又沒法說服他。她怕夜長夢多,便想著快刀斬亂麻,早點把這事處理了,省得再生枝節,於是迴來看到欣俊不忙了,便把鑰匙掏了出來,大大方方地說道:“欣俊,這是這屋的鑰匙你收好吧,咱爸也不在了,留在你哥那裏也沒啥用啦。”
“房子你們住吧,給我幹啥?”欣俊絲毫沒在意道。
聽欣俊這樣說,欣蘭還以為是欣俊是隨便說的,也沒在意,隨口又道:“那怎麼能行,咱爸媽就你一個男孩,房子理應就該是你和大玲的,欣梅俺倆作為女孩誰也沒有這個資格住。”
“哎!姐,你別這樣說,什麼男孩女孩,誰住都一樣!”
欣蘭一直沒往這想,她知道大玲的脾氣,也知道兄弟在家中的地位,此時聽欣俊還這樣說,便淡笑了一下道:“欣俊,姐謝謝你的好意啦,可這家裏還有大玲和孩子們哪,你也得考慮考慮吧!”
“這個你不用管!誰沒房子誰住。”欣俊說著,扭頭對外屋裏的大玲道:“大玲,來!來!”
“啥事?”大玲應聲答著,就走了進來。
看大玲過來,欣俊這才道:“大玲,咱姐把家裏的房子鑰匙給我哩,你說咱接還是不接?”欣俊道。
“接啥接?!房子咱倆不是早就說好了嗎,讓咱姐她們家住哩,你啥意思,不會是又變卦了吧?”大玲疑惑道。
“就是嘛!我喊你過來就是想讓咱姐聽聽,證明我不是騙她哩,要不然她不相信。”欣俊道。
“這有啥不相信的呢?大姐。咱姊妹們眼下都有房子住,隻有你和我姐夫還有倆外甥女住在別人家裏。居無定所,欣俊俺倆看著心裏都不舒服。你說這房子原來咱爸媽住著,大家有心無力,幫不到你啥。現在他們走了,騰了出來,自然地就該給你們住,啥也不說啦,鑰匙還收起來吧!”大玲說的幹脆,沒一點打頓。
“那你的老大孩子也不小了,將來成家了住哪裏?”
“這個你不用管了,他和他對象離著這兒遠不說,還都在一個單位裏上班,不愁將來分不到房的。”大玲不在乎道。
聽大玲這樣說,欣蘭這才放下激動的心來。在她印象裏,大玲一直是唯利是圖的一個人。雖然說這幾年有了些變化,可欣蘭認為在這房子的事上,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出來的。現在她能大大方方說出這話,可見他們心中還是有自己這一個姐的。欣蘭這樣想著,一下心中激動起來,徹底轉變了大玲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她激動著,想到剛才福生說自己的話,忙叫福生過來,把這事告訴了福生。
福生一聽,知道在這事上大家不會開玩笑,說的肯定都是真的,心裏自然更是高興。他知道事情定了就不會再更改,於是就開玩笑道:“您們可想好了,這可不帶反悔的。”
“反悔啥?!啥也不說啦!就奔著你辛辛苦苦伺候咱爸這幾年,大玲俺倆就覺得這房必須得你住。”
“聽見沒有,福生,聽聽,咱兄弟這一說,好像大家什麼也沒幹,全都成你的功勞啦,而我們都是跟著沾光了。”欣蘭也符合道。
“哦,是,都是我的功勞,你們都跟著沾光了。”福生沒想到事情一會兒的功夫就來了個大反轉,繞是剛送走了父親,一家人悲傷剛過,他的臉上也還是禁不住溢滿了幸福的微笑。
房子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看似是不經意間的事,可這事讓欣蘭感覺到了自己的這份親情所在,它無形中不僅拉近了大家的感情,也讓多年壓在福生和欣蘭心底裏對弟妹們的成見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迴過頭來,等再說著話,語氣顯得更加親近,大家高興的說著話,不再爭論房子,轉而又圍繞著粉刷和住的事討論了會兒,直到分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