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於蒼便去了第十三層看了眼。
在天門,層數(shù)越高,空間越稀薄,受到的壓力也會越高。
在十二層,還隻能感受到身體上的一點點的撕扯感,而一踏足十三層……籠罩在身周的力量頓時加劇,於蒼悶哼一聲,精神急劇波動,針尖一樣的戳刺觸感遍布在皮膚表麵,這讓他不得不緊繃身體。
沉悶的壓迫感縈繞在心頭,這讓他每次唿吸都必須十分用力,否則便無法從周圍的空間之中獲得一絲一毫的空氣。
於蒼抬起手,視線落在其上。
此時,胳膊上的血管清晰可見,一些明顯的血管脈絡(luò)在皮膚下隆起,其中血液流動的速度變得巨大,以至於他現(xiàn)在甚至隻用耳朵就能聽到血液流過的聲音。
以及……心跳聲。
於蒼沉默。
這種感覺,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撕碎一樣……就像是和封嶽蒼間的那次。
當(dāng)然,在這裏,假如被空間張力撕碎,那麼就沒有人給你恢複身體了。
十一層之前都是正常的空間,而現(xiàn)在,隻是來到了十三層,空間張力就已經(jīng)來到了這麼恐怖的程度嗎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他已經(jīng)感覺有點頭暈?zāi)垦#瑏K且缺氧了。
很難想象,住在二十五層之後的壽祖,其肉身到底會有多麼強大。
不過,這個環(huán)境雖然危險,但身處其中,獲得的好處也有不少。
於蒼嚐試著進入冥想狀態(tài),頓時,腦海之中傳來陣陣刺痛,不過以於蒼的意誌力,不難忍受。
這種痛苦源自在對抗空間張力過程中進行的修煉,其會不斷錘煉人的精神,從而讓精神壓力係數(shù)來到更高的水平。
能夠提升係數(shù)的,絕對是好東西。
於蒼揉了揉腦袋。
還好,雖然十三層的感覺讓人非常不適,但是還可以承受。
人體是很神奇的東西,當(dāng)不適感和危機感開始產(chǎn)生的時候,往往才隻是一個起點。
十二層隻是對精神壓力係數(shù)產(chǎn)生了一些刺激的作用,要想將訓(xùn)練效果最大化……還要向著更高層的空間前進。
於蒼抬起頭。
不著急……先適應(yīng)一下,慢慢來。
這樣想著,他盤膝坐好,完全沉浸在了冥想之中。
……
兩小時之後
腦海之中的刺痛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於蒼於是站起了身。
“繼續(xù)。”
身形跋涉,於蒼一路前進,很快,就來到了十四層。
於蒼舉步,正要前進,卻在這時,心中忽然產(chǎn)生了一絲危機感。
他眉頭稍皺,但還是毅然舉步,跨過了門扉。
嘩!
一瞬間,身體中的血液仿佛化作了奔湧的河流,潮水一樣的聲音在腦海中流動,於蒼一瞬間已經(jīng)繃緊了身體,每一寸肌肉都維持在了緊繃的狀態(tài)之中!
好猛!
於蒼看向自己的皮膚……細(xì)小的血色紋路在皮膚表麵蔓延,仿佛自己的身體馬上就要四分五裂了一樣。
不過……能承受。
稍稍嚐試著進行了一下冥想,腦海中更痛了些,但是與之相對的,那種擴寬精神壓力極限的快感,也更加清晰。
“……還沒到極限,但是……”
於蒼眉頭皺起。
話是這樣說,但是十四層自己已經(jīng)必須繃緊所有肌肉才能存在……再往上,自己就算能夠承受,大概也不能長時間進行修煉了。
哪怕是在十四層,待的時間稍微久一些,迴去肯定都免不了的渾身酸痛,甚至?xí)榻睢?br />
既然如此……
於蒼沒有在原地停留太久,舉步,就向著遠(yuǎn)方走去。
向更高的層數(shù)去看看吧。
一個巨大的石質(zhì)門扉隱沒於雲(yún)層之中,那是前往下一層的通道。
十五層。
邁入其中,剎那間,四分五裂一般的痛苦從身體內(nèi)部爆發(fā),仿佛自己正在被五馬分屍……不,千馬、萬馬分屍!
此時,於蒼必須將魂能散入身體之中,借助魂能的力量才能崩住身體。
不然,恐怕身體一瞬間就會被撕裂出很多傷口,而在這樣遍布整個空間的力量麵前,於蒼不覺得自己還有止血的可能。
於蒼站在原地,心裏默默計算片刻。
還有餘裕。
在第十五層,放眼望去的世界都已經(jīng)被雲(yún)層填滿,仿佛置身於漫無邊際的雲(yún)海之中,時不時還能聽到幾聲深淵的獸吼從雲(yún)海深處傳來……那應(yīng)該是在這裏修煉的靈獸們。
繼續(xù)。
於蒼按照敖海給的地圖前進,沒過多久,便找到了通向十六層的巨大門扉。
舉步之前,他想要深吸一口氣,但是在這種壓力中,就連簡單的唿吸都要使出全力,才能從外麵的世界搶來一點點空氣。
十六層,他大概扛不住,不過他隻是想要看一眼。
所以……就不在十六層裏唿吸了,接下來的動作,他必須全程屏住唿吸。
空氣艱難地填滿了肺部,於蒼一凝神,就要舉步邁過門扉,然而就在此時——
噠。
一雙手摁住了於蒼的肩膀,緊接著,敖海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
“先生!”他道,“你現(xiàn)在還承受不住後麵的世界……先迴去吧。”
於蒼皺起眉:“我隻是……看一眼……”
氣體的泄露幾乎是半失控的狀態(tài),於蒼隻是說出了這六個字,肺裏麵的空氣就幾乎都要排空了。
敖海歎了口氣。
“唉……先生,不是我瞧不起你,隻是十六層是個分界點,那之後的壓力,和之前的都不一樣。”
於蒼張了張嘴,沒等說出聲音氣息就已經(jīng)幾乎泄淨(jìng),見此,敖海不再遲疑,不知道用出了什麼神通,總之能量從他的身體之中湧出。
於蒼隻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身體迅速放鬆,那些想要撕裂他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褪去,視線再次清晰時,已經(jīng)來到了第十二層。
“嗬——哈——”於蒼猛烈地深吸一口氣,氣流穿過喉嚨,摩擦聲道,發(fā)出了極其嘶啞的聲音。
驟然放鬆,他的身體都還沒有適應(yīng),還在以原來的力道收縮,於是於蒼的身體立刻就蜷縮到了一團,並且,長時間發(fā)力的肌肉在此刻已經(jīng)有些麻木,這讓於蒼一時間都沒有辦法好好地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就這樣蜷成了一團。
見狀,敖海輕咳一聲,悄悄移開了目光。
“敖、咳咳……敖海……”於蒼扒拉著嗓子,“你就不能一層一層把我?guī)м拋韱帷?br />
知道你速度快,但你帶著自己的時候就不用這麼快了吧!
不想讓自己繼續(xù)走,好好說不就行了,至於這樣直接把自己橫跨了四個大層直接帶到十二層嗎
這中間的壓力落差相當(dāng)之大,讓於蒼沒有一點適應(yīng)的空間,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狼狽。
“額……嘿嘿。”敖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我這不是擔(dān)心先生的身體……”
“咳咳……嗯……咳……”
好長時間過去,於蒼終於緩過來了一點。
他慢慢站起身。
“為什麼要攔住我。”於蒼揉著發(fā)酸的肌肉,“我感覺還沒到極限。”
聞言,敖海連忙道:“先生,天門十六層是一個分界點,十六層之後,空間張力會一瞬間陡增不說,還會不斷混亂的變化,在那種地方,一味對抗這種力量隻會適得其反……你還沒有掌握技巧,貿(mào)然進入十六層,很有可能會出現(xiàn)意外。”
“……我知道了。”於蒼還在順著自己的氣息。
這種事,早為什麼不說。
“你剛才提到了技巧對抗空間張力,還有技巧嗎”
“自然是有的——這裏可是天門,無論要做什麼,都講究著‘悟性’。”敖海一笑,似乎頗為自得,“不是我和先生伱吹噓,我們靈獸一族的悟性,絕對不是蓋的!”
看著眼神中充滿著智慧的敖海,於蒼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可信度。
“十六層之後,抵抗已經(jīng)無用,必須要學(xué)會放鬆身體,學(xué)會隨波逐流、與壓力融為一體!”
“放鬆”於蒼眉頭一揚,“那豈不是會被直接撕碎”
在那種張力的撕扯下,放鬆簡直就和自尋死路沒有什麼區(qū)別,隻要力量一泄,絕對會被撕裂成這一塊、那一塊。
除非身體素質(zhì)強韌到極點,靠韌性本身就能無視空間張力。
……敖海說的悟性,不會就是指用大塊肌肉硬抗吧
“這個……我也說不明白。”敖海搖了搖頭,“不過你就信我,絕對沒錯的……好多人類當(dāng)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於蒼眨了眨眼:“那,前人在六級,最高能到達第幾層”
“十七層——再高就不是六級能觸及的了。”
“……我知道了。”於蒼點點頭,將這個數(shù)據(jù)記在了心底。
敖海所說的,應(yīng)該就是炎國見過以來的記錄了。
既然如此,那麼十八層,自己就不得不去了。
沒辦法,他必須比任何人都要優(yōu)秀。
看著若有所思的於蒼,敖海話鋒一轉(zhuǎn),又道:“對了……帝長安神話給我發(fā)來了消息,他說……明天,讓你帶著你那女朋友也一起進天門修煉吧。”
“啊”於蒼睜大了眼,“真的嗎”
“當(dāng)然,這事做不了假——而且,現(xiàn)在顧解霜已經(jīng)在第一層測試解符了。”
於蒼輕輕嘶了一聲,不過……細(xì)想倒也合理。
雖然天門名額很珍貴,但是在帝長安眼裏,著實是不算什麼。
那天,帝長安既然在顧解霜眼前現(xiàn)身,那便說明,他也已經(jīng)認(rèn)可了顧解霜。
隻是……
“為什麼要等到今天才讓解霜進來”
“這個,帝神話倒是沒和我解釋,不過嘛……”敖海忽然揶揄地笑了笑,“我猜……我亂猜哈,帝神話肯定是想讓你先享受一下我們龍宮的好妹子,嚐過鮮了再……”
“……得了。”於蒼翻了個白眼,打斷了敖海的話。
人家帝長安可是一國之主,怎麼會這麼不正經(jīng)……不對。
他忽然想到,之前帝長安躲在暗處偷偷看自己上演龍王歸來劇情、還讓葉承名現(xiàn)身添一把火的事。
……沒準(zhǔn)還真是。
服了。
怪不得能活這麼久,心態(tài)就是年輕。
“嘿嘿。”被打斷了話,敖海也不惱,“先生坐懷不亂,我是敬佩的……反正我年輕的時候肯定做不到。”
在龍宮,強者為尊,你強做什麼都有理,三妻四妾也不會有人說。何況於蒼的強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層次了。
看著敖海那不正經(jīng)的笑容,於蒼隻想趕緊岔開話題。
他看了眼敖海的一邊胳膊,道:“你的胳膊……這是讓人治好了”
“還沒呢。”敖海挽起了袖口。
此時,原本空蕩蕩的袖子裏已經(jīng)有了東西,但是那胳膊上的龍鱗顏色及其暗淡,幾乎沒有,對比起龍鱗覆蓋的另一隻胳膊,可謂是相當(dāng)明顯。
“新的胳膊是能用了,但是龍鱗想要長好,還需要很長時間。”
這龍鱗算得上是他的神通的一部分了,被那樣破壞,恢複起來沒有那麼簡單的——畢竟,這是神話。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這隻胳膊都將會是他戰(zhàn)鬥中的破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於蒼看在眼裏,想了想,忽然道:
“這傷……敖襄能治吧”
“啊”敖海一愣,“他的神通……之前沒有試過,不過就算可以,他一個史詩,也不可能治療神話的。”
“……也是。”於蒼點點頭,沒說什麼。
“先生,天色也不早了……我?guī)愠鋈グ伞?br />
“行。”
……
來到第一層,果然看到了顧解霜。
此時,一道和於蒼身上一模一樣的解符也正繞著她滴溜溜地旋轉(zhuǎn),看樣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
見到於蒼出現(xiàn),顧解霜立刻站起了身,雙眼亮了起來,而一旁的敖海見狀,也就識趣地離開了。
“老板!”顧解霜撲了過來,抱住了於蒼的胳膊,“淩前輩也允許我進天門了!”
於蒼一笑:“那挺好……你在幹什麼”
隻見,顧解霜像是小狗一樣,把鼻子探到近前,猛地吸了好幾口。
“嘿嘿……沒事哦。”顧解霜的臉上露出了傻傻的笑容,“老板的味道,好聞。”
扭頭,見到敖海已經(jīng)飛遠(yuǎn)。
於是踮起腳,在於蒼的側(cè)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走吧,我們迴家……明天,可得麻煩雲(yún)卿來幫忙照看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