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天字一號包廂裏。
陳不知摟著兩個千嬌百媚的娘子,看向對麵悶頭吃飯的白憫和兩個在其周圍有些尷尬的酒樓陪酒娘子,笑道:“你們下去吧,他不喜歡這樣。”
“是。”兩名女子如逢大赦,趕緊離開了包廂。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少年,在他們的挑逗下竟還能專心吃飯,一時間,兩名萬花樓的頭牌陪酒都感到自己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你先前可沒說來這吃飯還要叫陪酒。”見身旁的女子走了,白憫才敢開口說話。
“你懂什麼,這是這家酒樓的特色。”陳不知給白憫翻了個白眼。
我就不該帶他出來,這簡直是放狼入了羊群,白憫心道。他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陳不知喝一口左側的女子給他倒的酒,吃一口右側女子給他喂的菜;偶爾親一下女子們千嬌百媚的臉,掐一掐她們纖細的腰,正好不快活時,包廂的門被打開了。
門外走進來三人,走在前麵的是一個板著臉,穿著藍白色綢衣的中年男子和一個麵帶笑意,身著儒衫的書生,二人身後跟著萬花樓的老板。
陳不知看到來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摟著姑娘們的手陡然間僵住:“爹,七叔,好巧啊。”
陳不知試圖笑著打招唿,但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是好巧啊,大侄子。”儒衫男子笑道,笑的很溫暖,暖到陳不知渾身冰冷。
藍白色綢衣男子板著臉,一句話不說,死死地盯著陳不知。
白憫督了眼兩人,默默站了起來,臉色雖不難看,但也說不上多好。
他很敬畏這兩人,打心裏敬畏。
陳家作為綿延千年的古老世家,人丁向來很興旺,但是現在,真正意義上的陳家嫡係隻有三個了。他們是陳清峰,陳清明還有陳不知。
陳清峰就是陳父,陳清明就是陳不知七叔,那個儒衫男子。
二十年前,陳家家主去世,陳家庶子陳清峰登上了陳家家主的位子。
按大越律法,若父無遺命,由嫡長子繼承其父絕大部分財產。按道理,陳清升無法成為家主。
但是,在陳家家主死去的那個夜晚,除了陳清峰和他的同胞弟弟陳清明,家主的其他後代都死了,陳清峰身為長子,順利繼位。
據說那夜,陳府裏的血流的大街上到處都是,整座西京城都陷在混亂之中。
甚至有傳言說,陳家家主那夜本沒有死。
那夜過後,世人才認識到這對兄弟的可怕。
熟識曆史的陳不知自然知道這段故事,所以盡管兩兄弟對他的態度一直都很和善,卻還是常常讓白憫感到戰戰兢兢。
這樣的人物,不是他能揣測的,正是因為看不懂,所以恐懼。
“好久不見啊,小憫。”陳清明笑著和白憫打招唿。
“七叔好,陳叔好。”白憫有些惶恐地點了點頭。他管陳清峰叫陳叔,陳清明叫七叔。
“是我的問題,我不該帶不知到這種地方,沒有承擔好監督他的責任。”白憫知道陳不知難逃一劫,試圖幫他分擔一些責任。
“小憫,別給這逆子說話!”陳清峰開口了,聲音威嚴。
“陳叔你聽我說。”白憫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清明爽朗的聲音打斷了,“這些天你做了什麼,不知做了什麼,都有人告訴我們,甚至你們去了哪我們也知道,不然如何找到這來。”
“這……”白憫不知該如何說了。
“是我自己要來的,和老白沒關係,他沒少攔著我。”陳不知低著頭,讓人看不到表情。
……
陳府。
前院,白憫站在陳清峰、陳清明跟前。
“小憫,你做的很好,你對不知的督促,我都知道了。不知有你這個朋友,我很放心。裴宗民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想太多。”陳清峰看向白憫,就像是普通的溫和長輩,表情也很和藹。
白憫隻是點了點頭,在這兩人麵前他有些壓抑,並未多說什麼。
“小憫啊,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陳清明一如既往,嘴角帶笑,看著陽光開朗。
“是。”白憫再次點了點頭,哪怕是管家或仆人泄露了平日的事,可是他們要去萬花樓這件事,並未告訴管家仆人,陳清峰和陳清明是如何知道的?
“大侄子畢竟是我陳家嫡子,總是有人保護的。”陳清明解釋道,“有位高手,一直跟著你們,見你們進了萬花樓,就迴來通知我和大哥。”
“高手?什麼境界?”一想到有高手一直跟著自己,白憫就有些不舒服,言語稍稍大膽了些。
“問道。”陳清明淡淡道。
“這麼強?”
“對,別告訴我那大侄子,他要知道有這樣的高手保護他,豈不是要上天?不過他這被大哥罰禁足半月,出來了少不了要上天。”陳清明很了解他的侄子,做出了預估。
“七叔你迴來是?”白憫不知該怎麼接,換了個話題。
陳清明平日一直呆在京城,處理京城事務,是陳家在京城的代言人,今日迴來恐怕是有事發生。
“被趕出來了。”陳清明神色不變,言語中帶著輕佻。
“什麼?”白憫懵了,既是對陳清明被趕出來震驚,也是對他輕佻的口氣有些無語。
這麼大的事你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陳不知是七叔你的兒子吧?我覺得他跟你更像一點。白憫心裏腹誹。
“大哥進京麵聖,說了些話,然後陛下就要我們滾。”陳清明解釋道。
“啊?說了什麼?”陳不知有些好奇,到底什麼樣的話能讓陛下直接嚷堂堂陳家滾出京城。
“大哥說現在的官員大多碌碌無為,要求朝廷允許民階級參加科舉,選拔人才。”
一道驚雷在白憫腦中炸開,震的他頭皮發麻。這種話我也就敢在學堂說說,您直接跑皇帝麵前說?您這是直接和整個士階級為敵?白憫滿臉震驚地看向陳父。
陳清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自己這麼幹了。
白憫對陳父的敬畏轉成了敬佩。
“大哥這也是想給你鋪路。”陳清明繼續說道。
竟然還有我的原因?白憫心裏很清楚,自己肯定不會是陳父這麼做的主要原因,但終究還是考慮到了自己。想到這,白憫心裏有些溫暖。
“小憫,別多想,主要還是為了整治亂象。”陳清峰瞪了陳清明一眼,“就你多嘴。”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陳清明瘋狂點頭,俊朗的臉上寫滿了敷衍。
“小憫,既然你已走入修煉這條路了,那就好好修煉,修煉大道,何其艱難,穩紮穩打才能走的長遠,切忌心浮氣躁。”陳清峰一直將白憫視若子侄,免不了嘮叨叮囑幾句。
白憫有些感激地看向陳清峰,點了點頭。
“對了,你是幾次入的洗髓。”陳清峰問道,他已經大半年沒迴西京了,隻看出白憫入了洗髓,卻看不出具體境界。
“一次。”
“……”
空氣瞬間安靜了。
陳清峰有些沒反應過來,“多少次?”
“一次啊。”白憫重複道。
“哈哈哈,小憫你怎麼還學會開玩笑了,你以前不這樣啊。”陳清明笑道,滿臉的不相信,或許是因為白憫說話時的表情實在太平靜了。
“真的是一次,我五天前一次入洗髓。”白憫認真道。
陳清峰直接走上前去,抓住白憫的手臂。
白憫感到一股暖流從手臂進入他的身體,又流了出來。
“確實比洛清當年強的多。”陳清峰言語鎮定,但還是能從其表情中看出極細微的震驚。
陳清明笑不出來了,他眉毛上揚,眼睛瞪的極大,平日狡譎精明的眼睛現在隻剩下了問號。
洛清是陳家以前的門客,現在的問道境巔峰強者,他當年就是兩次入的洗髓境。
白憫比當年兩次入洗髓境的洛清強,自然隻能是一次入洗髓。
“這……”陳清明不知該如何說了,重新開始審視這個自己侄子的好友。
“小憫,以後,還請多幫襯不知。”陳清峰突然開口,隨即彎腰向白憫作揖。
“這,別別別,您嚴重了,不知幫襯了我不少,將來有可能的話,我幫他也是應該的。”白憫有些驚訝,連忙扶起陳清峰。
“從此以後,小憫你修煉需要什麼,我陳家就給什麼,別拒絕,這算是我們的投資,你安然接受就行。”陳清峰認真道。
“對。”陳清明在邊上附和。
白憫想了想,自己現在和以前確實不一樣了,一次洗髓的他值得陳家的投資,便點了點頭,並未拒絕陳清峰的好意。
“那我就先走了,今日還未修煉。”白憫在兩人麵前始終放不開,打算盡早走。
“走吧走吧,這麼不願意和我們兩個聊天嗎?”陳清明笑著擺了擺手,同意了。
白憫走後。
陳清明歎了口氣,看向陳清峰:“大哥?咱們是不是被陛下和姓韓的耍了?”
陳清峰皺了皺眉,有些不滿道:“再等等,還有,這件事能別提就別提,小心壞了事。”
“是。”陳清明點了點頭,收斂了一直帶在臉上的笑容,表情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