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死了你的母親！”張海一巴掌拍在了張昊天的臉上，這是他第一次打張昊天，以前他一直對姐弟倆有些溺愛，從來不舍得打他們，應該算的上是慈父吧。可是這一次他沒有想什麼，那麼自然地巴掌拍了下去。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感覺，張昊天將頭徹底低了下去，不敢再多說半句話，他的想法在剛剛那句話還有父親的巴掌之後已經不敢再公然表露出來了。


    好痛啊，第一次被父親打，痛的不是被打的地方，而是心裏，明明已經被父親用打來懲罰了，可是自己還是想不通是哪裏錯了，仿佛父親還有站在父親背後的張家的所有人都跟站在對立的一麵，完全無法了解。


    也許心中還有迷惑，可是張昊天已經決定去相信老師，張昊天覺得這些迷惑總有一日會解開，他會看到一切的真相。


    張海咬咬牙，第二巴掌懸停在半空中，始終沒有揮下去，最後張海還是放棄了，舉起的手無力抵錘下去：“以後不要妄想著離開張家半步！”


    張昊天忽地抬起頭，噙著眼淚的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張海的雙目。


    “可如果真正害死母親的是其他人呢？”張昊天沒有能說出這句話，此刻他還沒有勇氣用聲音反抗，沒有勇氣說出口來。但是他即使什麼都無法說出口，還是可以看著父親無聲地反抗，即使隻是默默站著也要堅守著自己的立場，如果這是母親的意願，他願意這麼做。


    張海被張昊天那樣的眼神看怕，倒退了幾步，似乎自己兒子的雙眼中有什麼要將他吞沒一般。


    這是張昊天？張海第一次覺得張昊天變了，已經不是他以前認知中的那個孩子。


    ……


    天道山後是一片看不見的森林，它的西邊永遠都籠罩著一層迷霧，將深山掩埋，從來沒有人敢深入到霧中，似乎那裏有著傳說，某種兇惡的幻靈一直深居於迷霧中的某處。


    由於那層迷霧的緣故，每當傍晚時分，那裏的霞色美的讓人心底發顫，似乎落日是真的存在於道界的一般，於是人們皆稱此處夕日森。


    此時此刻就在夕日森的這片迷霧裏麵，師靈璃攙扶著三水走在這迷霧中唯一的一條深幽小徑中，這條唯有妖靈與幻靈才能尋著的小徑。


    師靈璃本是天道山所化的山靈，在迴到天道山之後，這兩個月來所受的傷奇跡般地快速痊愈著，倒是三水，臉色慘白，意識幾乎快要潰散一般。一個人同時使用兩大古符，施展出了天河引術四方雷聚這麼霸道的聯合符術，沒有當場暴斃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攙扶著三水的師靈璃快要支撐不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對於剛剛才擺脫縛妖鏈的師靈璃來說，身上留下的傷根本沒有恢複，帶著三水這麼一個根本無法行走的傷患在夕日森中走了那麼長的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終於師靈璃還是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昏迷過去的三水躺倒在地麵上，唿吸越來越弱。看到這樣虛弱的三水，師靈璃急了，向著小徑黑暗的深處唿喚著一個名字：“天森，我知道你聽得到的，讓瑞獸救救三水，他還不能死……”


    “山妖，為什麼你要對他這麼執著呢？一開始你就不應該和他有任何交集的。”黑暗的深處傳來一個渾濁雄厚的聲音，伴隨著沉重的足蹄踏地聲，然後那個龐大的身影漸漸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瑞獸，我們妖靈和你想法大多不一樣。”另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他就坐在瑞獸的背上，輕撫著瑞獸，低頭輕笑。


    “天森，我真的不懂你們妖靈，無論善惡，你們皆以善待。就是因為這樣，你們妖靈才會被張家吃得死死的。這小子不也是張家的人嗎？雖然他不是滅妖師，但是又有多少妖靈因他而死，你們自己心知肚明的。”瑞獸很不服氣天森，似乎沒有意願替三水療傷。


    “麒麟，救他。”簡短有力的一句命令，卻是一個纖細的聲音，從師靈璃的背後，又有一個人從小徑走了進來，她對於瑞獸麒麟沒有絲毫的客氣。


    她的出現讓師靈璃、天森驚訝，尤其是麒麟，當他看到她的時候，連步伐都慌得後退了幾步：“靈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這可是東域，你要是被滅妖師盯上，那妖靈就……”


    “我從未離開過東域。”靈息將頭上的頭紗掀開，露出了她的臉龐，那張稚嫩的小臉和張家的侍女希兒別無二致，“倒不如說我一直在張家裏麵生活著。”


    對於希兒讓人震驚的事實，天森開始慌了：“張家沒有發現你的身份吧，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靈息大人，快點離開吧。”


    “放心，躲在張家背後的那個家夥敢殺我嗎？你們就不會捋一下？”希兒冷聲道。


    希兒那張冰冷的臉和那個在張零夢前溫婉暖心的希兒截然不同，這是張零夢認知之外的希兒，妖靈之首，靈息。


    希兒根本就不在意張家對她的威脅，操縱著張家的老家夥反而不敢讓張家發現她。


    她平靜地直接走到了麒麟的跟前，抬頭望向麒麟，冰冷的語氣和纖細的聲線完全不符，聽著也不像日日待張零夢溫柔似水的希兒：“我說，救他，麒麟。”


    麒麟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麼反駁靈息，可是最終還是沒能反抗靈息的命令，即使他是幻靈也無法反抗靈息的意誌：“是的，靈息。天森，麻煩你將那個人帶到我的洞府中去。”


    天森一直看著靈息，沒有馬上迴應麒麟：“靈息，告訴我，為什麼要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你不再愛著我們了嗎？你要舍棄我們嗎？”


    “怎麼會呢？我的孩子們，安心吧，張家背後是什麼我也曾告訴過你們。而且不止是你們，我還想去挽救一個人。所以請讓我任性這一次好嗎？”希兒望向天森，微微一笑，這時的希兒才有一絲張零夢侍女的感覺。


    天森聽得出希兒的決心，沒有再多說半句話，本來他們就不應該左右靈息的意誌，天森右手衝著三水一抬，三水的身體懸浮起來。天森拍了拍麒麟的背：“迴你那去吧，麒麟。”


    看到天森和麒麟都願意救三水，師靈璃終於鬆了一口氣，身子有些發軟，眼淚無法抑製地留下：“太好了，謝謝你，靈息大人，謝謝你幫忙救三水。”


    希兒走到師靈璃的麵前，蹲下去伸手梳理了師靈璃淩亂的長發：“傻孩子，我當然會救他，我和你一樣，相信他可以改變張家的。”


    “真的不能告訴他嗎？張家的真相，我不想再看到他那般。”師靈璃看上去那麼的憔悴。


    矮小的希兒溫柔地輕撫師靈璃的頭，就像她無數次迴應過師靈璃的那樣：“不能，他必須自己看到，這樣他才會相信，這道界並非妖靈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