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分,柳白的客房中,聚著三個人。麵對麵前張海張水兩兄弟,柳白還是像之前那般麵無表情,張海看著這樣的柳白,隻覺得陌生,與他印象中那個開朗的柳白哥相差有點遠。
張海到不屈山穀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跟柳白碰上麵,盡管兩人一早就已經(jīng)知道對方在不屈山穀,但一直沒有機會碰上麵。
“好久不見了,張海。沒想到再次碰麵會是在這裏,說實話,你們兄弟倆可以和好,我很替你們高興。”嘴上說著高興,柳白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笑意。
兄弟二人有些尷尬地別開臉,張海咳嗽幾聲後答道:“也不算是和好,我隻是願意相信我兒子一次罷了。”
“我已經(jīng)將事實交代了,相信與否是他的事。”張水也迴應(yīng)柳白。
柳白冷著臉看著麵前的兩兄弟,這二人的性子真是他們娘親活脫脫的翻版,不過柳白也懶得說他們兄弟二人,畢竟小時候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說罷,那麼晚,你們二人來我這裏幹什麼?”兩兄弟二人深夜來訪,柳白清楚不可能隻是敘舊,況且柳白認為以二人現(xiàn)在的間隙,也沒有好到可以一同過來跟他敘舊。
既然柳白直接問起,那麼兄弟二人認為也沒有繼續(xù)必要轉(zhuǎn)彎抹角,便開門見山:“我們認為不能讓不屈山穀占主導(dǎo),為了讓張世妒同意我們的部分計劃,我們打算開出一個籌碼。”
“什麼籌碼?”
“聖道司之位。”張水開門見山。
“你打算把張家在聖道司的位置讓給不屈山穀?”柳白有些看不透二人的想法,“好像有點不劃算吧。”
“不是真的讓出,他們不屈山穀也不是真心要幫我們的不是嗎?他們一心除掉血妖,完全不顧慮我們這邊要付出的犧牲。我們隻是要將計劃稍微偏向我們的利益,至於那個籌碼,我們雖說要開出來,但是我們不一定要守約。”
聽到張水的提議後,柳白無奈地搖頭:“張家作為上五家之一,做出的承諾卻輕易反悔,恐怕日後名聲會受損,高高在上就要高高在上所帶來的束縛。”
張水似乎早就已經(jīng)猜到柳白會這麼答他,邪魅一笑後答道:“不會的,張家作為上五家的名聲不會因此受損,因為開出籌碼的不是張家,而是我。”
不止是柳白,就連一旁的張海都對張水說出的話感到驚訝:“阿水,你什麼意思?這跟昊天說好的不一樣。我們下午時候可不是讓你來付出這個代價的。”
張水似乎早就已經(jīng)猜到自己這個大哥會有這個反應(yīng),什麼也沒有答他,臉別過了一邊。
“昊天?”聽到張海的話後,柳白大概估摸到提出這些意見的人是誰了,“你們就這麼同意了一個小孩的想法?”
顯然,柳白對張昊天的想法不以為然,畢竟張昊天資曆尚淺,張昊天自己也深知,能夠幹脆地接受自己想法的大人說不定隻有父親和老師二人。
可張水卻不這麼認為:“你也許以為他隻是一個十三歲不到的小屁孩,可是在我看來,他是我的學(xué)生,是青城宗的弟子,而他的心性,比我初初接觸到他的時候更加深沉,說實話,我看不透他,我不知道哪個才是真實的他。我想,他爹也不曾了解。”
張水這番話讓張海垂下腦袋,無地自容。要是他真的了解這個兒子,就不會讓他三番四次地從自己身邊離開了。
“我不說這個,阿水,你可從來沒說過這個棄子由你來當(dāng),不是說好了,讓其他除姓人來……”
張水揚手打斷了張海的話:“不能讓其他人來,雖然我讚同張昊天的計劃,可是他的計劃還是有所欠缺的,他還是不舍得用最合適的棄子,就是因為兩個最合適的棄子,一個是他的父親,一個是他的老師。但是我跟他不一樣,我可以拿自己當(dāng)棄子,我跟你不一樣,我已經(jīng)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而張家中也沒有眷戀之物,這一句,張水沒有說出口。
“可這樣,昊天他……”張海顯得十分為難。
“必須這樣,我才是最有說服力的棄子,才能最大程度保證張世妒願意相信我們開出這個籌碼是真實的。”
盡管張海很不願意接受,可是張水說的完全沒錯。
“那你們想要我做什麼?”柳白問,大抵上他已了解兩人打算做的事,可仍不知道他們要他來何用。
“我們需要一個更加權(quán)威的人來否定我,一個在張家獨掌權(quán)力的人。”
柳白這下可算是聽明白張水兄弟此番過來的理由了:“你們想讓我在殺死血妖之後,當(dāng)張家家主?然後反悔那個籌碼,將所有責(zé)任推在張水你的身上?”
張水確定地點下了他的頭。
明知自己無法阻攔張水的張海憤憤將身子靠到一邊,等著柳白的迴應(yīng)。
“如果你自己想當(dāng)棄子,我也無法攔你。可你為什麼覺得我有資格當(dāng)家主?”柳白反問一句。
“那跟柳白哥同輩的人中還有誰能有這個能力?”張水反問,“如果柳白哥沒有被除姓,此刻不就應(yīng)該是競爭家主的最有力人選嗎?
“那你呢?你當(dāng)年可是被譽為整個家族天賦最高的天才。”柳白看著張水的目光十分銳利,他說的是鐵錚錚的事實,張水的天賦在他之上,張家不世出的天才,甚至比現(xiàn)在張家看重的張零夢更高。
“天賦從來都不是當(dāng)上家主首要的素質(zhì),就算那份天賦再如何高,都已經(jīng)不再存留於現(xiàn)在的我身上了。更何況,我現(xiàn)在的身份不允許我當(dāng)上張家家主的,作為器統(tǒng)的長老,如果我還是上五家的家主,那麼誰來牽製器統(tǒng)?”張水自知自己身上已經(jīng)沒有半點當(dāng)家主的資格。
張水這番話後,柳白轉(zhuǎn)而將視線落在一旁的張海身上,張海搖頭拒絕,他自知在族內(nèi)事上,自己優(yōu)柔寡斷,根本不會是當(dāng)家主的料。
“看來這個家主,你們是強行要我當(dāng)定了。”柳白歎息一口氣。
張水張海兄弟二人沒有否定,他們今晚來,就是抱著強迫也要讓柳白點頭的態(tài)度來的。
“既然你們是這麼想的,那麼我也不辜負你們的期待了。不過既然要讓我做家主,那麼你們就得接受,我管理之下的張家。”柳白的話撂下了,張水看得出來,當(dāng)年柳白除姓時的事件給他帶來多麼久遠的陰影,他是真的打算徹底改變張家。
……
第二日的早上,是張水和張海二人覲見不屈山穀家主張世妒,開出他們的籌碼要求更改討伐血妖計劃的時候。
這一次會麵,隻有寥寥數(shù)人,未曾見任何一個不屈山穀張家的長老到場。原本張水還覺得疑惑,不過細細想來後,張水就明白張世妒就是個老滑頭,這個籌碼交易,他並不希望被其他長老得知。
“為何今日不見長老們旁聽議事?”張水明知故問,就是想看看張世妒的反應(yīng)。
“長老今日另有要事,我想今日之事,由我一個人來商討也沒有問題。過後我自會知會眾長老。”張世妒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迴應(yīng),倒也沒有出乎張水的預(yù)料。
“那晚輩也不拖遝了,家主大人,我們兄弟二人今日要求前來,是希望對討伐血妖的計劃提出一部分意見,懇請家主大人答應(yīng)。”
“意見?什麼意見?願聞其詳。”
“血妖替換軀殼之時,我希望能夠由我們這邊的人出手。”
“我們不是一邊的嗎?”張世妒笑問,說出這種話來,他顯然沒有答應(yīng)張水的意思。
“當(dāng)然是一邊,隻是我始終認為由我們除姓人來行動比較好,因為我們走過煉血道,比起不屈山穀的同誌之士更為熟悉煉血道,行動起來更有把握。而且,如果家主大人能夠同意我們,迴報也會很豐厚的。”
“哦,迴報?”張世妒被張水挑起些許興趣,想要聽聽張水能夠給他什麼迴報。
“我們除姓人並不稀罕張家的聖道司上五家之位。”
張世妒可算是聽出張水話裏的意思,敢情這家夥是想把上五家家主之位拱手相讓,就為了能夠在煉血道親自出手,隻是親自出手的目的是什麼,張世妒現(xiàn)在隻能是猜測而已。
“這個迴報,似乎貴重了些,跟你們的要求相比似乎價值過高了些。”
“不,對於我們而言,區(qū)區(qū)家主之位,及不上吾兄愛女,我侄女之命,倒不如說,我從未跟其他除姓人提起過這件事,這是我與家主的私約。我是除姓人揭竿而起的發(fā)起人,事成之後,他們中許多人都會希望我能夠接替家主之位,到時我就能將家主之位讓給前輩,豈不妙哉。”
“妙哉,確實妙哉。可是你的大哥也不是有家主的資質(zhì)嗎?”張世妒反問,讓他放下戒心並不是多麼簡單的事。
“晚輩不敢,隻是一心但求兒女平安。”張海亦表明自己並無當(dāng)家主之心。
“哦,沒想到,張海也是慈父一名,我記得你兒子現(xiàn)在也在我們這裏,對吧,看得出來,子女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很重,你兒子來到我這裏後,你和張水的矛盾就消了許多,我看得出來。”
張世妒看人看事極為刁鑽,張水和張海麵麵相覷,對說服張世妒感到一絲棘手。的確他們的籌碼很重手,可是同時也太難讓人不起疑,就算張世妒答應(yīng),想必也會防著他們。能夠挽迴的說不定隻有他們的暗棋了。
“不知道家主大人意下到底如何。”張水試探著問。
張世妒閉上雙目,似乎考慮頗深,待他再度睜開雙目,便給出了他的答案:“看你們準備的迴報,也能夠看出你們的誠意,既然如此我就答應(yīng)你們吧。煉血道的行動就交給你們?nèi)珯?quán)負責(zé)了。”
張水和張海清楚得很,張世妒這個老滑頭隻不過是口頭上答應(yīng)而已,從他剛剛的態(tài)度和諸多挑剔來看,他絕不是真心應(yīng)承的,他絕對會處處防備著他們出爾反爾,直到最後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