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靈抬起頭，望著張昊天，他在試圖理解，這樣的表情背後，究竟藏著多少苦味甘酸。
明明已經抬起手想要推開麵前的門扉，可是張昊天的手卻在不止地顫抖，不行，不能在張馨華麵前動搖，就像平時一樣就好了。張昊天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強迫著自己的手止住顫抖後，才輕輕推開房門。
“昊昊？”坐在床邊的兒燕第一個看到張昊天，不自覺地唿喚出口。
“燕兒，你們兩個，我迴來了。”張昊天望了望兒燕，又望了望兒言穀和張馨華，視線最後在張馨華身上頓了頓，很快就移開。慎重，慎重！
“你去哪了？”兒言穀奇怪地問，不過在他問出口後，兒燕又匆匆補上一句。
“你身體沒什麼大礙吧。”
張昊天笑著迴答了兒燕：“我沒事，我剛剛去找滔前輩匯報昨晚的情況了。對了，說件你們會高興的事。”
“什麼事？”三人齊問。
“你們不是都求我要一起給滔前輩牽線，讓雪姨和他成親嗎？”
張馨華一個激靈跳起來：“你成功了？”
張昊天無奈地搖頭：“哪有那麼快，就是今晚會有兩個人來幫我們出謀劃策。計劃好之後，這幾天就開始行動吧。”
“誰來幫我們？”兒燕也很好奇。
張昊天故作神秘地衝他們搖搖手指：“現在還不是揭曉的時候，等到晚上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賣什麼關子呀。”顯然兒言穀對張昊天故弄玄虛很不滿意。
張昊天迴了他一句：“言穀，我和燕兒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但是你和馨華都是跟在師父身邊修行的徒弟，都這麼久了還不去找他們修行，就不怕被罰嗎？”
張昊天頗有威脅二人的意思，雖然他隻是想給二人一個善意的提醒。
兒言穀這才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在這裏遊手好閑小心被我拉得更遠距離。”
“我沒關係的。”張昊天笑瞇瞇地答道，他知道自己在符道上是很難追上尋常人的，所以他不急。
“我們出發吧，馨華。不管你這討人厭的表哥了。”兒言穀似乎在生悶氣一般拉著張馨華就出門去。
“昊天哥，晚上再見了。”被兒言穀拖著的張馨華最後隻得匆匆忙忙地向張昊天告別。
兒言穀帶張馨華離開房間之後，張昊天整個人一鬆，似乎放下了什麼重擔似的。兒燕望著張昊天的背影，沒有漏過這一幕。
“昊昊遇到什麼事了嗎？”兒燕突然一問，張昊天很意外地轉身迴頭。
就這麼簡單就被兒燕看出自己心事重重了嗎？可是張昊天不想向兒燕傾吐苦水，這些不幸的現實就由他一個人默默承受便好。
可他又不願意對兒燕撒謊，既然她能輕易看出自己心事重重，撒謊也很容易被她看穿吧。
張昊天若有所思地在桌邊坐下，望著兒燕那雙清澈無濁的雙眼，很艱難才開了口：“確實有些事，不過我能處理好的，不用擔心。”
“真的？”
兒燕的聲音輕易就能敲碎張昊天的心房，張昊天連迴答的勇氣都沒有，轉過身默默地從雪字盾空中取出一副四靈棋。
“下棋嗎？你到青城宗後我都沒有找你下過棋，我昨晚巡查的時候路過一家賣四靈棋的，就買了這副棋子，來下棋吧。”張昊天隻能靠四靈棋來轉移話題。
幸好兒燕沒有在張昊天所謂的心事上糾纏下去，看到四靈棋就來了精神：“好呀，我也好久沒下過，整天修煉挺無聊的，以後有空可不可以也來陪我下去呀。”
見兒燕沒有再問下去，張昊天也是鬆了一口氣：“當然可以了，我知道一個地方，很適合我們下棋。”
一邊說著，張昊天一邊擺好手中的四靈棋，兒燕從床邊挪過來桌旁坐好，太久沒碰四靈棋，她看到棋子都有些躍躍欲試。
“說起來，我跟你下棋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張昊天突然想起來，自己並沒有多少和兒燕下棋的記憶。
“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和我下過幾盤棋，那個時候，昊昊都輸了。”兒燕說起僅有的那幾盤棋局時，滿滿都是得意。
對了，確實是都輸了，張昊天一直以為自己在希兒的磨礪底下，棋藝已經見漲，沒想到在獸靈祭上還是被兒燕這個新手狠狠地挫敗。
說實話，張昊天真的很好奇，為什麼兒燕從掌握規則之後，棋藝不需要指導就達到了那麼高的層次，不過能跟那麼厲害的棋手下棋，也是一件幸事。
“來吧，你先選棋子。”擺好棋盤的張昊天，伸手讓兒燕先選。
兒燕相當挑釁地向張昊天挑了一下眉：“你確定？明明都沒贏過我。”
“先選又不一定贏，說不定撿剩的勝率更大。”張昊天將四個棋首擺在棋盤上。
兒燕一把抓住了蠻靈棋首帝血，白淨的素手拎著帝血棋首在張昊天麵前晃了晃：“蠻靈棋。”
張昊天輕輕地將妖靈棋首靈息移到自己這一方的棋盤上來：“妖靈棋。”
兒燕看上去在幻靈和獸靈之間究竟了很久，最後才憋出一句：“幻靈棋。”
“怎麼想了那麼久？”張昊天將剩下那枚獸靈棋首陽炎鳥拿過去，覺得兒燕糾結的樣子有些好笑，便問道。
“昊昊，我在想是幻靈鳳凰好看些，還是獸靈陽炎鳥好看些。”
張昊天差點沒被兒燕這一問逗得忍不住要笑出來，他買的是文字版四靈棋，棋子上並沒有雕刻各種棋的雕像。不過一枚棋子的雕像也不足以一窺所代表靈種的真容。
看著兒燕認真較勁的小臉，張昊天也不忍笑她，憋住了笑意：“鳳凰我是沒有見過，但陽炎鳥倒是有幸見過一次，不過不是現實的陽炎鳥，而是在念海中見到的。”
“真的，它長什麼樣？”兒燕湊得很近，很有興趣。
張昊天望著兒燕，一邊擺好棋一邊給她描述：“怎麼說呢，好像真的看到太陽在道界出現了，刺眼的光讓你無法直視，強行望去也隻能從那圓日中依稀辨識陽炎鳥的輪廓......”
張昊天跟兒燕說起那日勝棋破局所見所聞，兒燕一邊跟張昊天下棋一邊癡癡地聽著，兩人於棋盤間，忘乎所以。
......
“將死，我贏了。”下了一天棋，幾經艱辛才從兒燕手上贏下一局，張昊天開心得幾乎是叫出來。
“等等，”兒燕不滿地嘟起了嘴，指著張昊天的棋子駁道，“你不是說投誠棋將軍得勝棋破局的嗎？”
張昊天的手一直停在要吃掉的棋首鳳凰上，絲毫沒有移開的意思，他笑瞇瞇地看著兒燕：“這不是可以施下禁製的棋子，也就無法進行勝棋破局的規則，所以我吃掉你的棋首了。”
“你耍賴！”兒燕鼓著嘴惱惱地瞪著張昊天，倒是讓張昊天覺得幾分可愛。
“好了好了，兒三小姐，你都贏了我四局了，讓我贏一局就不行嗎？”
顯然張昊天的話對兒燕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她還是氣鼓鼓的。
“好了，那下次我使詐好了嗎？”張昊天口頭上這麼應承著，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除了像剛剛那樣使詐，還能怎麼贏兒燕。
兒燕下棋簡直就是水到渠成，行雲流暢，沒有一絲阻滯，張昊天下著下著就發現自己已經無計可施，無力迴天，兒燕對整個棋陣的把握遠勝於張昊天。
兩人對於勝負的爭執沒有繼續下去，蘇立棣帶著兒言穀和張馨華推門而入，打破了張昊天與兒燕下棋的二人世界。
張馨華手中還捧著兩人份的飯菜，張昊天兒燕一看就知道是怎麼迴事了？他倆下棋下到連飯都忘記去吃了，現在才感到肚子一陣空。
“你們兩個在這下棋下到連飯都不吃？這都晚上了。”蘇立棣對這兩個人下了一整棋完全無法理解。
張昊天這才注意到外麵的天色已暗，這都晚上了，也難怪張馨華會將飯菜拿過來給他們了。
“麻煩你了，馨華。”張馨華將飯菜放到兩人麵前後，兩人趕緊向張馨華道謝，張昊天匆匆忙忙地收拾著四靈棋騰出地方。
“你們那麼喜歡下棋嗎？我覺得那很無聊。”張馨華不覺得四靈棋有什麼意思。
張昊天和兒燕幾乎是齊聲迴答：“很有意思呀。”
說出來後，連他們都覺得驚訝地互相望了一下，兒言穀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擺出了一副嫌棄的臉。
“好了好了，都坐下來吧，再等一個人來，我們就可以商量之後的計劃了。”蘇立棣將房門關上。
兒言穀和張馨華都一臉茫然地望著蘇立棣，他們原以為蘇立棣隻是送他們迴房而已。
看到二人都一臉疑惑，蘇立棣不禁笑出來：“怎麼？張昊天都沒跟你們說過嗎？你們動的那點小心思，我也要來參一腳。”
“什麼？”兒言穀聽到後，又是困惑地望著張昊天。
張昊天已經餓到開始吃晚飯了，他一邊刨著碗裏的飯，一邊迴答：“等蘇前輩來了再說也沒關係嘛，那麼早說我怕你們守不住秘密。”
兒言穀正要說些什麼，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白念雨的聲音傳進來：“張昊天在嗎？”
蘇立棣聽到白念雨的聲音，臉上露出了和張水一般狡黠的笑容，兒言穀和張昊天對這種笑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
房門被蘇立棣拉開，他陽光滿麵的望著門外的白念雨：“你來了，念雨師弟。”
白念雨顯然沒有料想到開門的會是蘇立棣，整個人都愣住了，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呀，這計劃還有別人參與的嗎？
就在白念雨反應過來之前，蘇立棣一把將他扯入房間，帶上房門，不給他開溜的是機會。
“這是怎麼迴事？蘇師兄，這是什麼情況？”
白念雨倉皇地問，根本摸不清狀況，也不知這裏那麼多孩子究竟為何。
蘇立棣一臉狡黠，也不直接迴答，直接就是一道八通陣術：“符陣八通，無音陣，充耳不聞。”
八通·無音陣。
此陣布下，外麵無論何人路過都無法聽到他們究竟在密謀什麼了？
白念雨看到蘇立棣此舉，很是動搖：“蘇師兄，你這是？”
可白念雨又不敢有太多動作，畢竟是青城的長輩，還有那麼多孩子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應該不至於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可盯著蘇立棣那笑容，白念雨他心裏慌呀。
“緊張什麼呀，念雨，今晚我們能聚在一起，那肯定要幹都是同一件不可告人的事，都是一條賊船上的人，誰都跑不了。”蘇立棣用袖子撣去白念雨肩上的灰，像是在安撫自己的師弟一樣。
“一條賊船？”聽到這句話後，白念雨終於反應了過來，轉過身去問一臉無辜地吃著晚飯的張昊天，“為何有那麼多人？”
說實在，白念雨更是不想一群孩子混進這趟渾水中，張昊天很是無辜，他有什麼辦法，他也是受這些所謂的孩子所托呀。
“念雨，問題不是人多不多，他們夠不夠資曆。”蘇立棣沒有再嬉皮笑臉，而是認真地對白念雨說道，“而是他們是否真心為了滔和雪擔憂，我們能有這股衝動徹底動身幫滔，還不是多虧了他們？”
如果換著是張昊天，他說這番話是絕對留不下白念雨，今晚的最終結果大概率就是白念雨不願意和這幫孩子鬧，而離開。
不過現如今勸誡白念雨是輩分更高的蘇立棣，他說的話，對白念雨來說還是有分量的。
就算是麵對四個乳臭未幹的年輕符師，白念雨最後還是低下了頭，同意留下來商量促使滔走出心障，與雪姐成親的事宜。
蘇立棣愉快地一拍掌，扭頭對張昊天說道：“完美解決，那就由你來主持整個流程怎麼做，昊天。放心講，我的無音陣比兒言穀的可靠。”
一旁的兒言穀聽到蘇立棣的話後，苦著臉，哪有師父當著別人麵踩低自己徒弟的呀。不過聽到蘇立棣這麼說，正在吃飯的兒燕差點沒忍住笑出來，看來看兄長出醜對她而言倒是樂事。
張昊天匆匆地刨幹淨碗中的幾口飯，放下碗筷站起身來，為在場的人解釋他們之後的行動，兒燕倒還是慢條斯理地吃著，沒有受到一絲影響。
既然蘇立棣欽點了自己來，那他張昊天也不好謙虛下去了，畢竟這種事，還是交給自己來想比較穩妥。
“首先，我們六個人要分成兩組行動，蘇前輩和白老師負責製作假的黒屍，而我們四個則負責在滔前輩身邊散播可以誤導他的信息。”
張昊天直接用黒屍代替人藥，在張馨華這個活人藥麵前直接提起人藥，張昊天還是有所顧慮，不過蘇立棣和白念雨都明白張昊天的意思，沒有多言。
蘇家醫館疫病之災過後的一個平靜夜晚，一場足以動搖整個蘇家醫館醫師的大事正在被謀劃，人藥的轟動，是這四個孩子沒有預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