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落下的雨水是灰色的,滴在身上不是清洗,而是沾汙。常年的雨水使得構建起這座城市的鐵鏽跡斑斑,仿佛已經是破落的舊城。
雨街城,張昊天他們最後的目的地,是一座常年籠罩在雨水之中的城市,也正是見到這種異象,張昊天他們才會有接近道界的實感。
馬的鐵蹄踏在浸滿了水的路麵上,發出了水中金屬碰撞而特有的聲音,張昊天低頭看了一眼路麵和周圍建築,漆黑的表麵都帶有黃紅色的鏽斑。這座詭異的城市似乎全都是用黑鐵打造出來的。
類似的城市,張昊天也見過一次,但是沒有縱觀過它的全貌,奇巖城與雨街城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是與奇巖城那種舒心的清爽不同,張昊天在雨街城能夠感覺到的就隻有一股濃濃到的壓抑,讓人鬱悶的雨水,不絕於耳的打鐵聲,灰蒙蒙的天空,這一切都讓人那麼不愉快。
而最讓張昊天感到難受的不是這些,而是雨街城的道凡連接點。
道凡連接點立在雨街城的中央,巨大且顯眼,沒有進城之前,張昊天他們就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道凡連接點的存在。
天空仿佛缺一塊,那個地方什麼都不存在了,連雨水都不存在,可是巨大的方形灰柱卻往著空洞伸延進去,上端扭曲成難以形容的形狀,一直延伸到他們看不到的彼端。
他們真的要通過這麼一個東西迴去道界嗎?張昊天有些難以置信,但是吳皓卻肯定了,當年他就是通過這個道凡連接點來到凡界的。
雖然雨街城氛圍讓人抑鬱,可是張昊天和王兆他們來到這裏還是隱隱約約有一絲安心感。他們是出身道界的人,一直在凡界行走,見識道界從未有有過的人與事多多少少很不適應。
但是在雨街城就不一樣了,作為道凡連接點,這裏生活相當一部分數量的符師,而這裏的風格多多少少有道界的味道。對於在凡界奔波了兩個月的張昊天和王兆來說,這份熟悉感是非常寶貴的。
不過相比之下,吳皓就沒有那麼好受了,他比張昊天和王兆他們更加了解雨街城,知道其背後真正的陰暗,也切身體會過那種難受。
馬車一直往著道凡連接點的方向駛去,非常巧合的是,此行他們要淨化的鬼靈委托,正好就在道凡連接點一帶,幹幹脆脆解決鬼靈,然後安安心心從道凡連接點迴到道界去,張昊天一開始以為會是那麼單純的一件事。
但是現實永遠不會有理想那麼順利的,在馬車被一幫子人給截停的時候,張昊天意識到了在雨街城他們恐怕隻會遇到比之前更加麻煩的事。
“哪裏來的人,過去道凡連接點幹什麼?”四人中那個皮膚黝黑,滿臉橫肉的壯漢走了出來,湊到張昊天麵前問。
與他相比,張昊天簡直是個頭嬌小,弱不禁風。在張昊天遇到的人之中,大概隻有陳楚殿主才有這樣魁梧的身材吧。
“我們是應雨雲館館主邀請,從淨心堂而來淨靈的淨靈師。”吳皓掀開馬車的簾子,對壯漢說道。
原本自報家門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說明來曆,應該更好說話才對,可是今日卻不頂用了。越是接近迴去的路,張昊天他們遇到的麻煩便格外的多。
一聽到“淨靈師”這三個字,麵前這幾個人臉色馬上大變,張昊天從他們臉上看到了敵意,剛想驅動雪字盾空,可是那些人比他們更快。
“金印痕,束鎖。”
六眾·金印鎖。四個人,四道金印鎖直接打在四個人的手上,讓他們的手掌根本無法動彈,也就無法取出道符施術。
要精準命中手部是很困難,但是他們距離實在太近了,而且這四個人恐怕是時刻在準備著動手,張昊天他們沒有任何準備,便一下子中了他們的套。
“你們在幹什麼?我們是來淨靈的!”吳皓激動地喊了出來。
“幹什麼?就是幹你們這些淨靈師!”壯漢惡狠狠地推了一把吳皓,吳皓整個人仰翻在馬車上。
“明明是你們的人叫我們過來的?如今為何這般對待我們?我們可什麼都沒做!”張昊天辯駁。
“想知道?就是你們這些淨靈師,沒料還要抖機靈,裝大頭鬼,對付不了鬼靈不單止,還害死了館主,現在少主已經將之前的淨靈師都給殺了,現在你們也一樣。”壯漢罵道。
張昊天簡直覺得這就是蠻不講理:“別人不行就代表我們不行了,再說我們什麼都沒有幹,人也不是我們害死的。”
“就是你們,我們像淨心堂委托多久了,慢吞吞過了兩個多月才到這裏,什麼菜都涼了,為解燃眉之急館主才請了附近的淨靈師,結果沒有一個成事,害的館主丟了性命不單止,現在道凡連接點也不能用了,我們這裏那麼多符師,連迴去探親都做不到。”
壯漢大罵,向張昊天他們說明了一切。吳皓沒有想到在他們趕路兩個月的時間裏麵,發生了那麼多事,那日張昊天安慰他所說的話變成了空話。
不過張昊天沒有放棄掙紮:“這不是你們沒有好好等我們,私自請三流淨靈師才自吃苦果嗎?如果你們乖乖地等我們過來,根本不會有這種事,陳三順師傅不會對鬼靈的狀況估計錯。”
張昊天所說的也不過是自己的推測,沒有什麼根據,但這種時候還是要讓自己理直氣壯才行,而且他很在意道凡連接點的狀況,如果不能用的話,那麼他們也就不能迴去道界了,這可不能由著。
“給我將他們身上的符器全部卸下來。”壯漢衝背後的人喊道,四個人一人一個,上下搜尋他們身上的符器。
他們身上所有疑似符器的物件都被卸了下來,特別是吳皓,全身被扒了個幹淨,沒有一件淨器留在身上。
不過張水所製作的雪花派符器比起尋常符器,卻有太大的迷惑性,張水不喜歡在符器上加上太多花紋,隻會留有一個雪花紋樣。所以他們落了兩間符器在張昊天身上,沒有收繳。
雪字盾空與雪字驅宿,這兩看著就是好看點的護腕和一塊塞在腰間的破布,完全沒有吸引到搜查的壯漢,張昊天默不作聲,不想讓壯漢注意到。
“你的納物符器呢?一個符師怎麼可能沒有納物符器來收納道符?”找不到張昊天身上的道符,壯漢不由的懷疑起來。
張昊天裝作難以啟齒一般:“我無法使用道符,所以沒有那種東西,行李放在其他人身上就可以了。”
“不會用符術?你覺得我那好騙嗎?自稱淨靈師怎麼可能不會用符術?”壯漢顯然沒有那好糊弄,雖然張昊天的確用不了六眾符。
“你不信可以試試啊!”王兆多嘴一句,顯然很不服氣。
“我們怎麼可能會把道符再交到你們手中。”壯漢覺得王兆在愚弄他。
張昊天冷靜地解釋:“隻要有道靈就能用符器,就算用不了道符也可以,淨器是符器的一種,為什麼我不能是淨靈師呢?”
麵對張昊天這番解釋,壯漢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麼迴答,站在原地,啞口無言。
“隊長,別跟他們廢話了,帶他們迴去跟少主交代吧。”另一個瘦個湊到壯漢身邊說道。
壯漢瞪圓了雙眼,指著張昊天罵道:“我這就把你們帶到少主麵前,看你們還在這裏嘴硬,我們還弄不死你?走。”
四人拉動馬車,往雨雲館方向走去,王兆乖乖地坐在馬車之中,等待這些守衛隊的人將他們帶往雨雲館。
相反,吳皓就沒有他們那麼淡定了,急得想撓頭,可是手被金印鎖定住,連撓頭都做不到。
“你們怎麼一點都不著急,我們可是要抓去處刑了,可能會死的。”
“死就死吧,反正迴不了道界,怎麼都一樣。”王兆抬頭靠在馬車上,看著好像完全放棄掙紮一般。
吳皓簡直無法理解這種等死的心態,然而王兆實際上並沒有坐以待斃,他留意到張昊天的雪字盾空還在,而張昊天沒有任何行動就表示他心中有主意,隻是不方便說出來而已。
所以王兆決定陪張昊天演這一出戲,他相信張昊天的行動一定是有意義的。
可憐吳皓還蒙在鼓裏,但是張昊天不打算提醒他,這樣反而可以減輕別人對他們的懷疑。
馬車在不斷搖晃著,張昊天望向外麵的道凡連接點,巨大且醒目。明明迴去的路就近在眼前了,他們卻要這裏兜兜轉轉,甚至可能是前路不同,他們得重新來過。
他們不能再在這裏耗費時間了,離開道界已經兩個月。殺生文入血的時機也越來越接近,如果自己不能迴去,那麼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化為灰燼。
張昊天希望能在少主麵前說服他,讓他放過他們,現在鬼靈還沒有解決,風險還存在,他們應該需要淨靈師去對付鬼靈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