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以及隕天堡並沒有在終焉淚的影響範圍之內，天空沒有被漫天的黑雲所遮蔽，明媚的陽光灑在二人身上，異文離反的紋路漸漸蓋過了入血反咒的黑色經絡，張零夢黑色的雙臂就好像蒙上一層白色的網一樣。


    昏迷之中不自覺地皺起眉頭的張零夢因為希兒溫柔的異文離反，臉上的表情也漸漸放鬆起來，而張零夢迷糊中好像感覺到了希兒溫暖的懷抱一般，口中不斷喃喃著希兒的名字。


    “希兒……希兒……希兒……”


    聽到了張零夢低聲的呢喃之後，希兒的眼中多了有一份動容：“零夢……我會陪你走完這一生，絕不會離開你半步的，一定。”


    張水靠在後院的門邊上，聽著希兒對著張零夢說出的那些溫柔的話語，不由地感歎，零夢她真的遇到了一個對的人。


    他以前一直以為靈息待在張家，是出於什麼理由，他一直困惑靈息不需要隱瞞身份也無事的原因，後來血妖也是妖靈，為了生存不得不去保護她而已。而靈息留在張家所為的不是什麼大事，而僅僅是因為張零夢在此而已。


    等到了傍晚的時候，異文離反才終於完成，張水抱著張零夢迴到她的閨房門前。雖然殺生文已經清除，但那雙象征著剝奪了感知道符的黑手還是出現在了張零夢手上，和張水的別無二致，除了選擇成為符器師之外，張零夢別無選擇。


    張水抱著張零夢走到張零夢閨房前，希兒就像往日一樣打開了張零夢閨房的房門，就像是往日一樣，她仿佛不是靈息，還是那個張零夢的貼身小侍女，雖然今日的她身上並沒有穿著侍女的那身衣裳。


    一旁就是張昊天的房間，張水看到王兆他們正坐在走廊的扶欄上，沒有進去。既然到了就順便多問了一句：“張昊天怎麼了？”


    “還是沒有醒，估計是超過了施術閾界，不過也幸虧是這樣他才無法感覺到傷口的痛苦吧，張海前輩從隕天堡叫來了醫師和仙姐一起給張昊天處理傷口，雖然仙姐應急的處理很好，但是畢竟那是斷臂，要處理沒有那麼容易，所以讓我們在外麵等待，隻有張海前輩可以進去。”


    “這樣……我待會過去看看。”說罷，張水抱著張零夢迴到了她的房間，小心地將她放到了她的床上，希兒細心地為張零夢蓋好被子，打點著一切。


    張水發現他有些幫不上忙，苦笑了一下：“看來，零夢她交給你照顧就可以了。”


    希兒迴頭看了張水一眼，似乎並不在意：“啊，交給我就行，平時就在做的事。”


    不過張水還是有些擔心靈息的狀態：“你剛剛施展完異文離反不需要休息一下嗎？”


    希兒搖搖頭：“不需要，因為殺生文和千生文都是妖靈的符文，所以不會對身體有副作用，損耗的隻是道心而已。和你那時由幻靈出手救你不同。”


    “這樣嗎？那就麻煩你了。”張水退出張零夢的房間，帶上了門扉。


    張水迴頭後，看到師靈璃和天森就站在他的麵前，張水望了師靈璃一眼，馬上避開了她的視線：“你們還在啊。”


    “我們今晚打算陪著木應去放走那些被控製的不屈山穀人士，之後就會一起迴夕日森，特此來告別的。另外，靈息大人還會留在張家，所以就拜托你們好好照顧她了。”天森說出這番話來，自然是不希望張家還將靈息當成侍女。


    張水笑道：“那是自然，不過照顧零夢是她自願的，我們也沒有辦法阻止。你們就放心迴去吧，張家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我還有事情想要拜托你，就讓柔雨在你們這裏多待一段時間吧，你們平息張家的一切後再送她迴天道宗。”師靈璃突然開口請求。


    一旁的星柔雨聽到後，緊張地站了起來：“師父……”


    王兆聽得出來，星柔雨明顯是不想離開師父身邊的，不然她也不會淪落到被緝拿。


    張水罕見地拒絕了師靈璃：“不，我不會答應你的。她可是你的徒弟，你做人家師父，就要好好帶著她。帶她迴夕日森吧，等到張家的風波徹底平息下來，滅妖師徹底消失後，我會讓人跟天道宗溝通，讓你帶著星柔雨迴去天道山的，畢竟那裏才是你們應該生活的地方。”


    師靈璃眼眶有些濕潤地望著張水：“三水……謝謝你。”


    “不用那麼感激我，我隻能告訴柳白哥這些事而已，我可能無法親自為你走動了。”張水很無奈地笑道。


    “這種時候就不要說這些不看氣氛的話了。”師靈璃笑著輕輕地用捶了張水一拳，然後她扭頭望著星柔雨，“柔雨，我們迴去吧。或者先讓你跟王兆待上一會？”


    師靈璃調侃著自己的徒弟，逗得星柔雨臉上一陣發燙：“師父！”


    不過王兆沒有強留星柔雨，站起身來對著星柔雨柔聲道：“跟你師父迴去吧，柔雨。不要忘記給我寫信就好。”


    星柔雨抬頭望著王兆，心中仿佛有什麼放下了，一臉釋然：“嗯，王兆。”


    作為王兆的監護人，張水望著眼前這一幕也無法像旁人那般笑看，不是因為現在的年輕人談情說愛是不是太早了點這種理由，而是王兆的身世和星家彼此之間的聯係。


    不過這麼好的氣氛，他還是默默地看著便好，現在還不是打擾他們的時候。不過王兆和星柔雨這段感情繼續持續下去的話，他們遲早會要麵對那個最為殘酷的事實，張水深知這一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為這個侄兒做些什麼。


    在最後的那個艱難抉擇的關頭，做出決定不是他，而是王兆自己。而且張水早就決定好了，等王兆自己真正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他會將一切都交代出來，包括他與星家之間的問題，他與星柔雨之間所必須麵對的殘酷。


    王兆和星柔雨還在彼此暫別前的言笑，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各自的身份會給他們的未來帶來怎樣的挑戰，也沒有注意到張水望著他們那憂心忡忡的眼神。


    ……


    張零夢醒過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希兒的臉，她看到希兒湊過來柔聲問：“小姐，你醒了？”


    “希兒？我這是怎麼了？我記得我應該是在血祭祀堂，不對，我應該被老祖帶走了，還見到了一個很像張昊天的人。”張零夢的記憶變得很模糊，一些細節已經無法迴想起來了。


    張零夢捂著自己的頭，很是頭痛：“希兒，扶我起來了。”


    “是的，小姐。”希兒小心地墊高枕頭，扶著張零夢在床上坐了起來，坐起來後，張零夢才發現她的房中不止有希兒在，她的父親張海也在。


    “爹？”


    “你醒了，零夢。”張海的臉容有些憔悴，看著好像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在血祭祀堂前，父親背叛家族倒戈除姓人的一幕幕突然從張零夢的腦海中冒了出來，她拚命地搖頭：“不對，爹你背叛了我們，背叛了家族，替除姓人出手。”


    現在就剩下張零夢的思想工作要做了，是時候將真正的真相告之張零夢了。


    “零夢，我沒有背叛，我隻是選擇了站在真相的一邊，剪斷了身上的提線而已。張家不是你認識中的那樣的，老祖根本不是張家的人，他是妖靈，是血妖。我們傷害了那麼多妖靈，可是真正墮落到至惡的妖靈不是我們平時獵殺的妖靈，而是站在我們張家背後，操縱張家數千年的血妖。”


    張海這一番顛覆了張零夢十幾年來認識的話，張零夢一時之間又怎麼可能接受。


    “怎麼可能？這不是真的，你們在說謊。”


    張海望了一眼希兒，這個時候，還是她來說明會比較好吧。


    希兒自然明白張海的意思，在張零夢床邊坐了下來，為她解釋：“小姐，這些都是真的，我也是妖靈。”


    當張零夢聽到希兒自稱是妖靈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失神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從小陪她長大的希兒，她視之為親密之人的希兒，竟然就是她一直要獵殺的妖靈。


    “可是……探測符器沒有對你有任何反應啊？”張零夢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試圖騙過自己。


    希兒搖搖頭：“不，小姐，我雖然沒有用張水製作的隱息符器來隱藏自身，但我是妖靈中的靈息，我一旦死去，現存所有的妖靈都將逝去，要等新的靈息誕生，妖靈才會重新誕生，而控製張家的是血妖，同樣是妖靈，他操控張家，以殺生文入血為名不斷奪舍張家族人的軀殼，就是為了活下來，他不想死，所以他不敢殺死我，也不敢讓張家發現我的存在。”


    “老祖他真的是血妖？”顯然，張零夢已經有所動搖了，看來希兒親自解釋還是起到一些作用的。


    “不然，你以為你的親弟弟連命都可以不要，都想要救你離開血妖。”張水突然推門而入。


    張零夢自然認出他是誰，第一個反應就是殺母仇人，一腔怒火湧上了心頭：“是你，殺死我娘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