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從十六宅迴來。”安無忌語氣依舊淡淡,但是那目光卻是無比的逼人,直shè江嘉。
江嘉一震,隨即垂首道:“是,小婿方才……”
“不用解釋了。”安無忌看似隨意的一擺手,其間自然而然卻流露出攝人的氣度,道:“江王殿下起先對你有恩,你入京拜見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5悄悻F(xiàn)在是浙東觀察使,身上穿的是我大衛(wèi)的官服,拿的是我大衛(wèi)的俸祿,管的是我大衛(wèi)的百姓。為誰效忠,效忠於誰,這你應(yīng)該知道,而且要知道,效忠可不是嘴上喊兩句空話而已。”
“是,江嘉知道。”江嘉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嶽父是收到了什麼風(fēng),在提點於他,不過他與君紹儀的關(guān)係之深,豈是安無忌這幾句敲打就能讓他放棄之前所做的一切的。這一寶,已經(jīng)押上了,縱使再想迴頭,卻也無路可退了。
安無忌眼將閉而未閉,江嘉是個什麼心態(tài)他也猜得**不離十,畢竟那件事關(guān)係重大,自己和他的關(guān)係又如此密切,能提點到這一步也差不多了,至於以後怎麼辦,含章殿內(nèi)的那人自有處置。因此他也不過分cāo心,隻是說道:“叔夜聰穎,定有自己的決斷,老夫也不多說什麼了。隻是你要小心下決斷,莫要看好你的人失望。好了,現(xiàn)在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我要休息一下,你去靜園陪陪影兒罷。你們成婚也有十年了,怎麼還沒有個一兒半女的呢。”
江嘉眉毛一跳,對安無忌最後一個問題避而不談,隻是說道:“嶽父教誨,江嘉已經(jīng)全部記下,請嶽父放心,江嘉定會謹(jǐn)慎處理的。”
“那就好。”安無忌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對江嘉對自己問題的迴避並沒有什麼反應(yīng),閉上了眼,他隨意的像是吩咐下人晚飯要加一條魚一般的對江嘉道:“皇上三ri後要在大明宮召見你,到時候你隨我入內(nèi)覲見便是。”
靜園在安府西側(cè),本是安影尚未出閣時所居,後來安影嫁與江嘉,這地方便閑了下來,隻有安影歸寧之時方才住上幾ri。江嘉一路行了過去,雖然長廊兩側(cè)風(fēng)景如畫,他卻無心欣賞。嶽父安無忌方才若有若無的敲打,最後一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在對比以往安無忌對這等事的態(tài)度,難道……
江嘉心頭一凜,生生止住了腳步,若真如自己所想,那接下來的棋要如何走,那須得好好考慮了。搖頭一歎,他將滿心的煩惱暫時甩開到一邊,舉步跨入了靜園。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江嘉很清楚,不論是君紹朗,還是安無忌,都不是容易應(yīng)付的人。看似平淡無奇的兩次談話,著實讓他耗盡了心力,現(xiàn)在的他,最需要的是休息。
靜園園如其名,十分的幽靜閑適,裏麵也不似外間一般仆役眾多,隻有安影的閨樓前站了兩名丫鬟,見江嘉進來,一起行禮。
江嘉也不理會,隻微微的點了點頭行入了閨樓,舉步上樓,正要去塌上躺一陣之時,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本該在花園之中陪嶽母陳氏賞花的妻子安影卻坐在窗前,背對著自己繡花。
聽見腳步聲響,安影扭頭朝江嘉道:“怎麼了,和父親說完話了。”
“嗯。”江嘉低低應(yīng)了一聲,坐到了安影身側(cè),想起了方才安無忌隨口提及的問題,臉sè略變了變,沉聲道:“方才嶽父大人問我們?yōu)楹芜沒有孩子。”
“啊。”安影原本已經(jīng)低下了頭繼續(xù)繡花,聽得江嘉此言,手一抖,食指立刻被繡花針刺破,但是她卻沒有顧及自己的手指,驚道:“什麼,父親,父親問起此事了?”
“不用太擔(dān)心。”江嘉神情之間有些落寞,卻微笑著安慰安影道:“嶽父也隻是隨口提起,我後來把話岔開,他也就忘記了。”
“可是……”安影的緊張神sè並沒有因為江嘉的安慰而有所緩解,反而更加緊張,繡花針也丟到了一側(cè),雙手抓住江嘉的衣袖,焦急道:“可是有一必有二,父親這樣問,說明他心裏已經(jīng)有了這件事了,要是他在留心一點,那你不是……”
“沒事的。”江嘉道:“我此次入京覲見,最多也隻有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隻要加倍小心,不會出什麼問題的。至於孩子,實在不行,等我們迴浙東,領(lǐng)養(yǎng)一個說是我們的孩子也就夠了。反正離上京這麼遠,不會有人知道的。到是。”江嘉輕輕的摟住了安影:“倒是你,相國府的千金小姐,卻要委身於我。假鳳虛凰。”她低低苦笑了一聲:“是我對不住你。”
“說什麼傻話呢。”安影直起了身子,溫柔微笑道:“那ri我們不是說好了麼。你不悔,我不怨。上天既然將我們配做了一對,那便是一對了,都十年了,你難道還如此想麼。”
“是我不對。”江嘉望向窗外,神情有些恍惚,自言自語道:“我自小女扮男裝隨父親遊曆天下,從未想過自己是個女子,與男子有什麼差別。後來竟上京應(yīng)試,竟中了三史頭名,竟鬧出那事,竟遇上了你,到現(xiàn)在,竟也攙到朝廷黨爭之中來了。”
“聽你意思,莫不是朝政之上有什麼不順心之事。”安影疑惑道。
“嗯。”江嘉應(yīng)了一聲:“嶽父方才敲打於我,示意我不要與二皇子走得太近,而且似乎也是皇上的意思。隻是我現(xiàn)在與二皇子的關(guān)係,又豈是說斷便斷得了的。而且。”江嘉頓了一頓,繼續(xù)道:“三ri後皇上要在大明宮召見我,這三ri,恐怕就是皇上留給我做決斷的時間了。”
安影略略側(cè)了側(cè)頭,道:“朝政上的事,我是一點也不知,幫不上你。隻是我常聽人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再難的事,隻要一步一步的做,最終還是會柳暗花明的。”
“你說的是。”江嘉點頭道:“皇上現(xiàn)在隻是透過嶽父來隱隱表態(tài),至於皇上到底要如何,還是要等覲見那ri才知分。至於二皇子那裏,暫時冷一冷也是好的。一時給我們留條退路,二來也能讓那班禦史少說點閑話。”江嘉神sè有些惘然,道:“重要的,還是三ri後的覲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