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栗素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做夢了，她夢見了小時候，夢見了秦珂，夢見了杜亞楠，夢見了父母，這個晚上她夢見好多好多曾經(jīng)在她生活裏出現(xiàn)過的人。


    他們都一一離她而去，她想抓住，拚命吶喊，卻發(fā)現(xiàn)無濟於事，最後隻剩下她一個人呆在黑暗狹小的空間裏，似乎被整個世界都遺忘了一般。


    她不要這個樣子，她不要被遺忘，不要被拋棄，她大喊起來，卻發(fā)現(xiàn)四周一片空寂，就連栗寧也不見了，她嚇得不得了，一個驚慌醒了過來，抬眼看看四周，小區(qū)裏的路燈微弱的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映得房間裏像是渡了一層淡淡的白月光，尋著這絲光，她看清了房間裏的擺設(shè)。


    這裏是她的房間，她的床，沒來由得鬆了一口氣，將身體卷縮在被窩裏，淡淡的桔梗花的香味彌漫在鼻端，心沒來由得一陣緊縮，這個被窩裏承載著她和杜亞楠之間的那絲情愫。


    證明著他和她之間曾經(jīng)有過的親密和無法抹去的過往愛戀。此刻卻因為她一個人顯得這麼孤寂與虛幻。


    淚不自覺地滑落，似乎想要傾訴掉自己內(nèi)心的孤寂，她像個被人遺棄了的孩子，肩膀因為難過而抖動著，淚滑濕枕巾，而她毫不在意，開始隻是小聲啜泣，既而大聲哭泣，從來沒有這般放聲痛哭過，隻因為她不得不隱忍著自己的情緒。


    怕被別人知道，怕被栗寧知道，怕他擔心，而如今，這個房子裏除了她自己，再也沒有別人，所以她不需要壓抑，不需要顧忌。


    哭過了，也就放下了，雨過天晴了，心也就放開了，她相信，經(jīng)過此刻，她會更加的堅強，會更好地活著。


    距離她發(fā)現(xiàn)杜亞楠對她說謊已是三天過去了，這三天裏，她不再讓自己去想有關(guān)他的點點滴滴的好，有關(guān)他曾經(jīng)的幫助，她將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去。


    別人休假，她就替班，偶爾的也會去看看栗寧，為他帶好吃的東西去。她將自己的感情全副武裝起來，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任何人輕易走進自己的內(nèi)心。


    她不需要愛情了，也將電話裏有關(guān)他的一切相關(guān)聯(lián)係盡數(shù)刪除，手機號碼，qq，微信，包括照片，而後將他給的那隻手機也一並塵封。


    原本想著扔掉，可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沒有扔掉，而是將它放在了箱子裏塵封起來，也許是想著有朝一日可以還給他，那時她會驕傲地告訴他，她和他不再有任何關(guān)係，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離那天撞見杜亞楠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一個禮拜了，這一個禮拜裏，她送走了白伶，而她的世界也因白伶出國的離開而變得一片安靜。


    很多時候，她其實是不想迴家的，因為家裏隻有她一個人，空蕩蕩的，一個人如果閑下來，就會想很多的事情，所以，她總是替別人頂班，哪怕輪到自己休息也是如此。


    這天晚上，下了班，照例的迴家，剛進入小區(qū)門口，就見小區(qū)路燈下站著一個身影，修長，高大，透著朦朧的影子，像蠟像似的一動不動，而目光似乎正看向自己所住的那層樓。


    她的心不由得一陣緊縮，那根從未被挑起的弦在此刻被撥動，她的步子很緩慢，似乎不願意去打破這樣的場景。


    似乎隻是想要幻想自己內(nèi)心深處那絲不願意去承認的美好。許是她的腳步聲驚擾了那個人，他轉(zhuǎn)身看了過來。


    透過微弱的路燈，她終是看清了那個人的臉，眸光不自覺地暗了下去，他，並不是她心裏所期待的那個人，哪怕他欺騙了她，而此刻，她也是希望站在路燈下的影子是那個給過她無盡溫暖的他。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嘴角微微上揚，像是一種安慰似的，又像打招唿，一個月不曾見麵，他已經(jīng)削瘦了很多，原本剛硬有型的臉更顯棱角分明，眼眶深陷，使得一雙眸子更顯深邃沉寂。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可顯然，如今他們之間似乎沒有見麵的必要了，於是站在那裏沒有動，他亦是沒有動，他們就這樣兩兩想望。


    終於，他似乎等得有些著急了，夜晚透著一絲涼意，她單薄的身體在他眼中是那麼的弱不禁風，心不由得一陣緊縮。


    這才慢慢渡步上前，距離三步之遠的地方定定地看著她，她似乎更加削瘦了，兩隻眼睛也更顯大更加圓了。


    “好久不見！”好半晌，她才笑著打了聲招唿。


    他點點頭，說：“我來看看你。”


    她愣了愣，漸漸迴過神來，笑道：“我很好，太晚了，你還是早點迴去休息吧！不然你老婆該擔心了。”


    他因著她最後那句話而心裏像埂了一根剌似的，原本以為自己能放下，可如今見著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放不下。


    原本以為可以和另一個女人渡過此生，卻在他發(fā)現(xiàn)了那些真相後，失望透頂，他無法想象一個人為了所謂的愛，可以做出這麼多不要臉的事情來傷害他人。


    “上次的事情，很對不起，我向你保證，以後都不會發(fā)生了。”他道，言語裏透著一絲歉意和尷尬。


    “我早就不記得了，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她道，心裏覺得澀澀的，他這是在做什麼？替他老婆來給自己道歉嗎？


    “賢秀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我很抱歉。”他道，卻是不知道要怎樣說才能表達自己的歉意，如今的事實卻是高賢秀是他老婆。而他無法原諒自己老婆以愛的名義傷害他愛著的女人。


    可如今，他知道，他和她再也不可能了，心底那絲失落劃過眼眸，落進她的眼裏，讓她一陣心顫，可是，不是都過去了嗎？所以，她不會去計較的。


    “秦珂，高賢秀她很愛你。”她淡淡地說了一句，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他聽得她的話，怔住了，抿著嘴唇?jīng)]有說話。


    她亦不再說什麼，踏著燈光走進自己樓道裏，也許這就是他和她之間的結(jié)局。


    “素素……”他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帶著無盡的眷戀，她怔住，卻並沒有迴頭，停頓片刻，才又往樓道走去。


    他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透著一種虛幻，曾經(jīng)渴望的擁有終究成了泡影，心跟著掉入冰窖裏。


    直到看著那層樓亮了燈光，他還站在路燈下抬頭遙望。


    栗素將自己整個人卷縮在客廳的沙發(fā)裏，她沒有開燈，卻也漸漸適應(yīng)黑暗帶給她的安定，她想，都結(jié)束吧！秦珂也好，杜亞楠也罷，從今往後，都與她無關(guān)了，她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事實往往都是自己去將生活美化了，但那也僅僅代表著個人思想。


    秦珂很晚才迴了玉林苑別墅區(qū)的公寓，如不是怕別人說了閑話，他想，他這輩子都不願意踏進這個門。


    跨進客廳，黑暗中似乎透著一種壓抑感，他沒有開燈，脫了鞋子將公文包甩在幾臺上，沙發(fā)裏突然出現(xiàn)的黑影嚇了他好一跳，片刻之後迴過神來，才驚覺是高賢秀坐在那裏。


    她沒有動，他不知道她是睡著了還是醒著的，可很顯然，他沒有打算和她說話。


    轉(zhuǎn)身往浴室方向走去，背後傳來高賢秀歇斯底裏的尖叫聲，阻止了他前進的步伐。


    “你又去看那個女人了，是不是？”她看著他漠然的態(tài)度，心仿佛掉進了萬年冰窖中，即使結(jié)婚了，他還是對她如此冷淡，讓她怎麼受得了被自己丈夫冷落。


    秦珂隻是稍稍停頓了一下，既而什麼話都沒有說，進了浴室，留下高賢秀一人獨自神傷。


    她知道，他又去看她了，自從那次在一代裏當眾給了栗素難堪後，秦珂就對她完全的冷淡了，結(jié)婚一個多月，他從來都沒有碰過她，他和她就了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她是他的妻子，他怎麼可以為了另一個女人這麼對她？不甘心，屈辱與憤怒匯聚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她牢牢地籠罩，似乎越收越緊，她覺得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憑什麼她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她氣得將幾臺上的水果盤全數(shù)掃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個午夜裏顯得格外震耳欲聾，像是不太解恨一般，又將沙發(fā)裏的抱枕與披巾摔得滿地都是，發(fā)泄著內(nèi)心的不滿。


    而她卻對他的行為無能為力，秦珂並沒有理會高賢秀的行為，而是出了浴室往書房走去，因為自從結(jié)婚後，他和她從未同一間房子一起過。


    高賢秀見著秦珂的態(tài)度，眸子裏劃過一抹憤怒，既而快步跑去攔在他麵前，怒聲質(zhì)問道：“秦珂，你把我當什麼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裏偷偷去看過她好幾迴。”


    對於高賢秀的質(zhì)問，他似乎覺得沒有必要迴答，眸光裏閃著冷光，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要越過她往書房走去。然而高賢秀這會兒哪裏肯這麼罷休。秦珂走一步，她便上前一步擋在他麵前。


    秦珂站定，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女人，漂亮，優(yōu)雅，在此刻的高賢秀看來這兩種東西已經(jīng)離她越來越遠了，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他以前所認識的那個女人，在知道所有事情以前。


    當婚禮後的一個禮拜，他收到一封郵件，而點開後裏麵的內(nèi)容讓他大吃一驚，卻也令他原本想要妥協(xié)的思想做出了掙紮。


    他看著高賢秀眸子裏的憤怒與質(zhì)問，抿了抿嘴唇，既而冷冷道：“你要的婚姻，我已經(jīng)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