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間的沉默一直延續(xù)到迴到曲崢寅的宮殿,執(zhí)事君站在門口,遠遠的將他們迎了進來。斯莽的身影一時間與莽重合在一起,這令曲崢寅原本愉快的心情頓時沉悶了起來,但他並不想因此遷怒斯莽,迴到宮殿時,他已經基本調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
“你不用跟來。”吩咐一聲執(zhí)事,他帶著斯莽向宮殿內部走去。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便毫不放鬆的吸收著記憶,如今對這寢宮的內部已經非常熟悉了。這宮殿很大,服侍的人員也不少,他們溫順而聽話,絕不會對他的話有一絲違背。然而這些人除了做些本職的工作,大概什麼也是做不成的。
也不知這是國王對他的防備之心或隻是個巧合。
直奔書房,這裏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也因為他以前從不踏足而成為這宮殿中的偏僻之處,此刻正適合他與斯莽的談話。
進了房間,裏麵兩個侍女頓時驚喜的看過來,曲崢寅不耐煩的將她們揮退,關緊門窗,他與斯莽紛紛坐定,這才開始詢問。
“紫翼裏到底是什麼事?”曲崢寅有些急切的開口,“我在紫翼的包廂裏用餐聚會不下百次,卻從未發(fā)現隔壁竟有這樣一個房間。”
“殿下是說,您的專屬包廂是在一個單獨樓層嗎。”斯莽皺著眉,開始將他用魔法探查出來的信息一無遺漏的說了出來,“不但隔壁房間有監(jiān)視的人,我見飯店的老板,還有一部分管理人員,也不是普通人。他們能在帝都潛伏這麼久,可見組織的強大。”
曲崢寅手指慢慢的敲著桌子,思索著說:“這樣的規(guī)模,這麼長時間的潛伏,源源不斷的強者,紫翼的背後如若不是某個大國,那必定是一個像教會一般的龐大組織。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盯上的是我,還是天辰。”
斯莽沉默一瞬,有些不確定的說:“若是盯上了您,對方是教會或者是沉寂多年的黑暗議會的可能多。但若對方的目標是天辰……目標太多,屬下一時之間也無法辨別。”
“這不怪你。”曲崢寅收迴手指握成拳,瞇起眼睛,緩緩說道,“還有,希爾是不是也有些其他的身份……”
他站起身,不著痕跡的在自己身上打量著,最終隻找到了脖頸中似乎與他同來的紅繩串著的琥珀。通透橙黃,格外美麗,仿佛裏麵從未有過一隻血紅色的小蟲子一般,他的手指在染上自己體溫的琥珀上留戀的撫摸著,終於狠狠心,褪下項鏈,鄭重其事的交到斯莽手中:“這是我的貼身事物,這次將它交給你,還望斯莽護衛(wèi)你能,幫我將希爾與紫翼調查的幹幹淨淨。”
感受著殿下指尖無意識的觸碰,斯莽心跳加速,強忍著興奮,鄭重的接過項鏈:“斯莽必不負殿下所托!”
曲崢寅點點頭,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眼中滿是信任:“那就等著你的消息了!”
王子殿下的溫度仍留在琥珀上,斯莽珍惜將它緊緊攥在掌心,生怕這溫度消散。他張嘴還未說出什麼,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王子殿下。”執(zhí)事君清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國王殿下方才召您過去。”
曲崢寅與斯莽對視一眼,他這父王又是來的哪一出?然而即使對這世界的母後已經死心,他還是有些期待自己的父親的,隨即迴答道:“我這就過去。”
門外又沒有聲音了,曲崢寅看了眼斯莽。覺得才示完好就將對方丟下不太好,而且他急需確保斯莽不會背叛他,因此想了一下便說道:“你也一起來吧。”
“是。”斯莽立刻迴答。
曲崢寅滿意的點點頭,繼續(xù)讓對方走在前麵,順暢平安的來到了天辰國王的宮殿。
國王名為奧蒙·格爾斯,是一個正處於人生最巔峰時期的中年人,他坐在書桌後,身材並不十分高大,但虎目中偶爾閃過精光。本是一個威嚴冷漠之人,見了曲崢寅卻立刻露出了慈愛的笑容,一身可止小兒夜啼的氣勢頓時化為慈父心腸。
“崢寅來了啊,開人,快上坐!”他話音未落,便有身旁伺候的侍女搬上張椅子。
“多謝父王!”行過禮後,他便理所當然的坐下,“不知父王叫我來是要做什麼?”
奧蒙慈愛的笑著,這笑容在他粗礦的臉上也毫無違和:“我聽說,今天中午,你把紫翼拆了?”
這麼快就知道這件事了?曲崢寅思索著,按理說他這次雖然惹的動靜大了點,傳到國王耳朵裏好歹也要點時間。這次他上腳進門,還沒說幾句話,就被叫走了,莫非他身邊還有人跟著?
看來他的父王的確不放心他。一個擁有神之眼的兒子,比他年輕,更有宗教優(yōu)勢。即使他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也不足以讓奧蒙放心。
監(jiān)視是一定的,曲崢寅努力按壓下心頭的不爽,恭敬迴道:“是。那紫翼的老板實在太氣人,我便小小的教訓一下。”
“嗯。”奧蒙不鹹不淡的點點頭,終於引入了正題,“你實在是善良,下次若遇上這種事,不必隱忍,你是我的王子,不必顧及別人的目光。”不愧是當了多年國王的人,他的話中有著非凡的引誘力,說到最後,仿佛在關心他一般,又道,“我兒如此美好,隻盼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
“多謝父王關心!”曲崢寅感動極了,他深深地看著奧蒙,仿佛好久好久未能見過這張臉一樣,“我必會,謹遵父王教誨的!”
奧蒙滿意一笑,揮手說道:“你自己知道就好,別讓我和你母後擔心了。”頓了頓,便開始逐客,“我還有很多事件要處理……”
曲崢寅立刻識趣的站起身:“那崢寅便不再叨擾父王了。”行過禮,他帶著斯莽匆匆離開國王的宮殿。
走入花園,曲崢寅臉上掛著的笑容和活力頓時全部消失,他麵無表情的胡亂走著,斯莽擔憂的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
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曲崢寅才停下了臉部,他臉上並沒有失落傷心,隻是一片平靜,然而斯莽看著卻很是心痛。
一日之間,他見了王子殿下的母親,朋友,父親,這些本應當是他最親密的人,對王子殿下的感情卻並不純粹。恐懼,利用,引誘他走上歧途,他們麵上掛著親切的笑容,私底下去卻各懷心思。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周圍具是虛情假意之人,王子殿下過的是怎樣的人生?
太陽已然漸漸西沉,陽光將王子殿下軟蓬蓬的頭發(fā)染成棕色,他依然麵無表情的沉默的站在那裏,仰著頭去看身邊高高的園藝樹。
不知那一刻的他怎麼突然有了那舉動,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斯莽上前幾步,將王子殿下?lián)砣霊阎小M踝拥钕碌纳眢w軟軟的,低下頭,下巴正好頂在他的頭發(fā)上。心突然就平靜下來,斯莽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安靜的抱著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曲崢寅也安靜的待在他的懷中,因為這懷抱實在太過溫暖,也太過熟悉,在綠茵繚繞的叢林中,在簡陋的二層小樓上,也曾有這樣一個懷抱,堅定的守護著他。
曲崢寅閉上眼睛,幻象中,莽的臉變化了一瞬,恍惚間竟變成了斯莽的麵孔。他一驚,猛的推開了斯莽。
斯莽沉默的退下,他也知道自己逾越了,後退幾步,便立刻跪下,低著頭看著王子殿下一雙純白的靴子。早上的告白並沒有被曲崢寅當真,也許隻有他自己,才能深深了解,這份感情是真實的,隻是見了一麵,便愛上了這個人,和這個人相處不過一天,這份愛意便越來越深。
因此,才在看到那個堅強又脆弱的王子殿下的時候,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這懷中人竟如此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這個人始終在他的懷中,安靜而柔軟。
曲崢寅看著他,卻愈加懷疑他與莽之間的關係。如果他能穿越,那麼莽為什麼不能。
抿了抿唇,他輕輕踢了腳斯莽,說道:“前麵帶路,我不認得路了。”
斯莽驚喜的抬頭,立刻迴答道:“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