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安靜地燃燒著。
縷縷青煙在擺滿了一座座牌位的祠堂裏,悄然散去。
下方。
一尊麵露悲容的黃衣老者立在最前列,環(huán)顧著麵前。
在他的麵前,一尊尊元嬰修士沉默地束手而立,擠滿了本就不大的祠堂。
聲音沉澀:
“……此役,吾宗第九代宗主邵陽子,及大長老顏文正、二長老荀服君、三長老任霄、四長老……並天元殿殿主呂莊眉、地物殿殿主席夔、人德殿殿主杜微,東南總鎮(zhèn)守姚無敵……皆以身補天,羽化歸去!”
“我宗二十七位化神,僅餘下老朽、西海總鎮(zhèn)守須彌師侄,以及萬象經(jīng)庫鎮(zhèn)守龐休師侄三人……”
“元嬰之列,神秀峰峰主葛守成、純元峰峰主……金皇峰峰主魏融……神體峰峰主戚汝廉……火雲(yún)峰峰主赤烈泉……天元殿副殿主……地物殿……”
“舉宗二百一十六位元嬰,如今隻剩下一百三十五位。”
“除去閉關(guān)未出的那些,已經(jīng)盡數(shù)在此。”
老者的聲音低垂下去。
香案供桌上,一個個嶄新的牌位無聲地立著。
“但……”
老者聲音陡然揚起:
“此戰(zhàn)之中,宗內(nèi)金丹修士,無有一人傷亡!”
“留守陳國所有元嬰之下修士,亦盡數(shù)及時遷迴大晉!”
“老朽慚愧,未能隨宗主一同捐軀赴難,但亦可為我宗逝去的諸位感到自豪與欣慰!”
“我萬象宗的根,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隻要你們還在,我萬象宗便還在!萬象宗的未來,也便還有希望!”
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在每一位修士身上掃過。
隨後轉(zhuǎn)過身,朝著供桌上密密麻麻地牌位躬身一拜。
沉聲道:
“天地大變,化神不出,宗主以及諸位長老身隕鎮(zhèn)天,但宗門不可一日無主,今日,受邵宗主臨去前所托,汲嬰便在此請諸位祖師見證,為我宗選出新任宗主!”
此話一出。
身後的眾人即便心中早有準(zhǔn)備,卻還是不禁微微一怔。
但旋即也都明白了汲嬰長老心中的焦急。
萬象宗如此之大的宗門,可不管是宗主、三殿殿主,還是長老,都幾乎為之一空。
僅餘下了三位化神修士坐鎮(zhèn)宗門。
而元嬰修士也一下子損失了近半,宗門內(nèi)各部隻怕都無法正常運轉(zhuǎn)。
也的確需要盡快選出宗主和三殿殿主,以此維係宗門的發(fā)展。
至於化神之路的斷絕……眼下也顧不得這些了。
汲嬰長老轉(zhuǎn)過身來,看向眾人:
“不知諸位,對宗主人選,可有想法?”
他第一個便看向了一身黑衣、麵色冷肅,站在最前麵的須彌。
“須彌鎮(zhèn)守,可有想法?”
須彌微微搖頭:
“吾與劍器合一,難以分心旁騖,隻恐誤了宗門之事。”
汲嬰微微沉吟,麵露難色:
“我傷重難愈,雖有化神之名,卻無化神之實,龐鎮(zhèn)守困守宗門,亦不適合,你若是再拒絕,宗內(nèi)卻是再無第四位化神可承得此位了。”
須彌卻道:
“如今化神不出,宗主之位,也未必需要化神修士擔(dān)任才行,不如從諸位元嬰之中,擇一合適之人。”
汲嬰聞言,頓時意動。
看向下方諸位修士,出聲道:
“諸位覺得如何?”
下麵眾修士倒是大都點頭認同。
時移世易,昔日一宗之主若非化神修士擔(dān)任,隻會令旁人小覷。
而如今化神修士不容於世,元嬰已經(jīng)是明麵上的頂尖存在,擔(dān)任宗主,倒也無可厚非。
見眾人皆是附和,汲嬰忍不住看向須彌:
“須彌鎮(zhèn)守可有人選?”
須彌平靜道:
“當(dāng)此亂時,要麼能謀善斷,長於經(jīng)略,要麼威嚴(yán)深重,能服人心。”
卻是並不說出具體的人選。
汲嬰?yún)s眼中微亮:
“能謀善斷……”
他目光微移,看向了下方的眾修士。
底下眾人,倒是大多避開了他的目光。
若是其他職位,興許此處大多數(shù)修士都會忍不住爭上一爭。
但惟獨這宗主之位,事關(guān)萬象宗上下,各種情況盤根錯節(jié),如今又是大變之際,卻真的是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承受。
眾修士們道心澄澈,也有自知之明,自是明白宗主位子上的艱難。
這既是難得的機會,可更是莫大的牽絆。
卻唯獨有一尊身披黑金大氅的身影昂然挺直了身形,目光從容迎了上去。
“屈神通……”
汲嬰遲疑了下,卻還是越過了此人,看向了其身後的一尊青年身影,目露欣賞道:
“王魃,我之前便曾聽聞宗主、顏師兄、荀師兄和杜師弟都有誇讚過你,心思縝密沉穩(wěn),長於謀略,宗主之位,你意下如何?”
屈神通不由麵露些許失望之色,不過隨即便恢複了平靜。
王魃被汲嬰忽然點名,微微有些錯愕,但如今的他越發(fā)沉穩(wěn),並不怯場,麵不改色地朝著汲嬰行了一禮:
“迴長老,王魃但能為宗門獻力,絕不敢有絲毫藏私,隻是宗主之位事關(guān)重大,王魃既是後輩,且修為尚淺,聲望亦不足以服眾,實在無顏竊據(jù)此位。”
汲嬰聞言不禁微微皺眉:
“宗主之位,德才兼?zhèn)湔邽橹趾蝸砬拜叀⑨彷呏郑俊?br />
“至於修為尚淺……我可是聽關(guān)傲他們說了,你以一人之力,輕鬆製服了萬神國的幾尊三等邪神,這等能耐,宗內(nèi)除去化神,又有誰能做到?”
“即便你如今方入元嬰,若論修為,又有誰會質(zhì)疑?”
聽到汲嬰的話,下方一些還不太清楚的修士們,頓時麵露吃驚之色。
他們對王魃的印象,大多數(shù)還是在之前荀服君為其特意設(shè)立了總司主之位,引來了全宗矚目。
還有便是曾在純陽宮前,為邵宗主看守大門。
一些人卻是心中一動,隱隱明白了汲嬰長老方才詢問須彌鎮(zhèn)守,隻怕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其實早已心矚這位總司主了。
而匆匆迴宗的須彌,也不禁抬眼看了眼王魃,隨後眉頭卻不由得微微皺起。
見王魃麵露難色,汲嬰?yún)s是又道:
“聲望不足,那也正常,你之前專心修行,本就少有露麵,若是以往,也有足夠的時間容你慢慢展露,隻是如今非常之時,亦須有非常之事。”
王魃遲疑了下,還是抬手歉然:
“長老勿怪,王魃……”
卻在這時,須彌忽地出聲道:
“王魃既覺能力不足,那便允其繼續(xù)修行,屈副殿主接手少陰山百餘年,法度森嚴(yán),聲威日重,宗內(nèi)修士鹹服之,或可為宗主。”
汲嬰和屈神通皆是一愣。
其他人也都有些愕然。
汲嬰心中疑惑,卻見須彌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雖不明所以,但心中仔細思索之後,也隻能無奈舍棄了王魃,開口道:
“屈副殿主……唔,也是上上之選,隻是不知屈副殿主自己有何想法。”
屈神通眼中,頓時亮起了一抹光彩,上前一步,抬手行禮,沉聲道:
“為宗門計,屈某任憑驅(qū)策!”
看著屈神通,汲嬰心中不由暗歎了一聲,他是不太認同讓屈神通擔(dān)任宗主的,性子太獨,威嚴(yán)有餘,而仁厚不足,反觀王魃,雖說年紀(jì)輕輕,聲望是個短板,威嚴(yán)也不足,但所接觸過的人,無不稱讚。
具備這等手腕,才是為宗主的最佳人選。
隻是事已至此,他也隻能看向其他人:
“諸位覺得如何?”
在場眾修士各有遲疑,如靈威子、曲中求、馬昇旭等人,雖有意助王魃上位,但王魃自己都直接拒絕,他們也隻能無奈作罷。
眼見並無第二人主動站出,眾人遲疑了下,還是緩緩點頭讚同。
見此,汲嬰不由再次暗歎一聲。
“罷了,若是實在不行,還有我與須彌、龐休二位師侄製衡托底。”
隨後臉上浮起笑容:
“如此,我萬象宗第十代宗主之位,便就此定下。”
“事急從權(quán),稍後便通傳長生宗、遊仙觀和秦氏,三日之後,我宗便舉行宗主繼位大典!”
這宗主的選拔,雖然顯得草率倉促,可在祖師祠堂的諸位祖師麵前,所有人心中卻都充滿了鄭重。
汲嬰也隨即走下,立在一側(cè)。
取而代之的,則是屈神通的身影。
下方諸位修士當(dāng)即朝著屈神通一齊行禮:
“見過屈宗主!”
屈神通立在眾牌位下,雙目神光湛然,坦然受之,隨後出聲道:
“如今天地更易,眼下也非是與諸位寒暄之時……汲嬰長老、須彌鎮(zhèn)守及龐鎮(zhèn)守,請三位入主太和宮,屈某若有行錯,還望立時指出。”
汲嬰和須彌微微頷首。
太和宮本就是製衡純陽宮的存在,防止宗主出錯,三人又是宗內(nèi)僅存的化神修士,入主其中,也是理所當(dāng)然。
屈神通並未停止,隨後繼續(xù)出聲道:
“關(guān)傲本為天元殿副殿主,因宗門所需而被迫離開,如今歸來,煉體無雙,當(dāng)領(lǐng)天元殿殿主之位。”
“謝宗主。”
人群中,頭顱碩大的關(guān)傲聞言低應(yīng)了一聲,隨即大步邁出,立在屈神通之側(cè)。
“地物殿副殿主馬昇旭,勞苦功高,當(dāng)領(lǐng)地物殿殿主之位。”
人群中的馬昇旭卻不由得微有些遲疑,看向另一側(cè)的王魃。
一些對王魃比較熟悉的,也都不由得朝他看去。
以王魃對地物殿的貢獻以及能力,若非之前修為差了一些,早該是地物殿的副殿主了。
如今踏入元嬰,之前婉拒了宗主之位,按說也該是給王魃至少一個殿主位子才合適。
“馬殿主?”
屈神通微微皺眉。
馬昇旭也隻能無奈上前,領(lǐng)下了地物殿殿主之位。
屈神通麵色稍霽,隨後看向人群。
出聲道:
“人德殿副殿主林乙,可暫代人德殿殿主之位……”
人群中,很快便走出了一尊紅衣大漢。
隻是屈神通的安排,卻頓時讓部分修士有了一些異議。
汲嬰也心中暗暗皺眉。
屈神通擢選的這三人倒是沒什麼問題。
唯一的問題在於,三殿殿主之中,沒有王魃。
一個已經(jīng)進入了元嬰層次的萬法脈修士,除非是姚無敵那樣不通世情的,不然怎麼也不該忽略。
尤其王魃本身便出類拔萃。
但新任宗主剛剛即位,他身為長老也不好多說什麼。
而屈神通對下方修士們的微詞似是視若無睹,平靜地宣布了下一道指令:
“此外,鑒於此次教訓(xùn),屈某以為,當(dāng)設(shè)副宗主之位,一旦宗主有何變故,宗內(nèi)便由副宗主臨時接管,以免群龍無首。”
此言一出,祠堂內(nèi)的眾修士終於忍不住議論了起來。
汲嬰和須彌也全然沒想到屈神通會有這樣的提議,微微皺眉,互視了一眼。
汲嬰沉吟道:
“正常應(yīng)該不會如此,宗主即便不在,也尚有太和宮的長老們……不過這次誰也沒想到會有如此大的劫難,屈宗主所慮,也的確有道理,老朽讚同此議。”
長老都開口支持了,眾人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一些人倒是心中微動,有了些猜測。
果然,屈神通當(dāng)即便宣布了副宗主的人選。
“地物殿總司主王魃,智略通達,鬥法無雙,為人沉穩(wěn)有度,又通曉權(quán)變,當(dāng)任副宗主之位,若我有變,當(dāng)以王魃為宗。”
此言既出,汲嬰不由微微頷首,看向屈神通的目光裏,也多了幾分讚許。
下方的諸位修士中,原本有異議的一部分修士,也不由點了點頭。
他們要麼是地物殿二十五部中人,與王魃熟識,要麼便是王魃曾經(jīng)求學(xué)過的師叔們,對王魃自然更為支持。
眼前屈神通以及眾人朝自己看來,王魃沉吟了下,終於還是點頭應(yīng)下。
他並不排斥身居高位,但排斥立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宗主之位,無疑太過燙手,也掣肘太多,且如今他初入元嬰,正是修行最為緊要的時候,若要分心旁騖,不管對宗門還是對他自己,都不是好事。
至少眼下還不是最為合適的時候。
副宗主之位雖然也同樣會引人注意,但畢竟有屈宗主在前麵頂著,他隻需要忙好他的一部分事情即可。
屈神通見王魃接受,也頓時鬆了一口氣,很快,他又陸續(xù)將空置的職位一一分散了下去。
整個祠堂內(nèi),幾乎所有的元嬰修士,都獲得了不同程度的升遷。
隻是沒有人覺得高興,反倒是越發(fā)忍不住迴想起昔日萬象宗之昌盛,不覺悲從中來。
沒多久,眾人便在屈神通的安排下,各自去往自己職位所屬,適應(yīng)接下來的職務(wù)。
免得三日後的繼位大典出了岔子。
祠堂內(nèi),隻餘下新任宗主屈神通、副宗主王魃,三殿殿主,以及汲嬰和須彌等寥寥宗門高層。
汲嬰當(dāng)先出聲道:
“如今我宗乘坐渡劫寶筏離開此界的計劃,已經(jīng)暫無可能,隻是既然離不開,那便也該認真麵對眼下風(fēng)臨洲的諸多事情,畢竟我等還需要在此方天地繼續(xù)活下去。”
在場眾人微微頷首。
化神之路已斷,但剩下來的人也總還是要生活的。
畢竟真正能踏入化神的修士,本就少之又少。
而想要活得好,就依然需要用心去經(jīng)營、獲取修行資源。
汲嬰繼續(xù)道:
“第一個問題,據(jù)宗主臨去前傳給我的靈犀石內(nèi)所言,原始魔宗內(nèi)的化神修士已經(jīng)幾乎都被他們送去填補天裂,整個魔宗也幾乎被夷為平地,我們?nèi)缃竦故强梢圆挥脫?dān)心魔宗的問題……不過魔宗不在,卻也有個大問題,那便是沒了魔宗阻擋的三洲修士。”
“第二,萬神國那邊也有遺患,之前宗主他們想辦法將禹江城那邊的萬神國老巢盡數(shù)封印,卻也不太清楚還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且萬神國邪神們的信眾還有不少遠在皇極洲。”
“第三,大洪水,還有天上如今還沒有徹底合攏的界膜裂縫,這些東西仍然在威脅著咱們,必須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這三件事,也正是咱們眼前所要麵對和解決的。”
聽到汲嬰的話,屈神通微微皺眉,出聲道:
“三洲修士想要發(fā)展的地方,魔宗既然不再,咱們大晉三宗一氏此次也損失極大,無力驅(qū)趕,恐怕也隻能看著他們占據(jù)了大燕。”
“至於萬神國,可以派遣修士前往皇極洲查看清楚情況。”
“天上的界膜裂縫……就有些麻煩了。”
“你們覺得呢?”
屈神通看向關(guān)傲、馬昇旭等人。
關(guān)傲長於鬥法,對這些卻是並沒有太多想法,因此幹脆閉口不言。
而馬昇旭遲疑了下道:
“外麵什麼情況,咱們一概不知,要不,咱們先了解下,再想辦法?”
屈神通皺眉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隨後目光微移,看向了另一人:
“王魃,你怎麼看?”
王魃沉思了下,隨後出聲道:
“馬師叔的想法,我也讚同,如今這場大劫之後,我宗對風(fēng)臨洲的變化皆是不太清楚,這萬萬不行,不如在大晉之外,重啟玲瓏鬼市,既能與外麵互通有無,也能及時知曉當(dāng)?shù)厍闆r。”
“待知曉了三洲修士如今情況,剩餘多少修士,實力如何,再行決定是戰(zhàn)是和。”
“萬神國之事則宜早不宜遲,我的想法是,既要派人前往皇極洲查探,也要派人盡快將風(fēng)臨洲內(nèi)掃蕩一遍,雙管齊下,防止還有邪神和香火道餘孽滋生。”
“至於大洪水和天上的那些裂縫……”
王魃皺眉思索,忽地看向關(guān)傲:“關(guān)殿主,你身上的殘損道域,是殿主自悟,還是原本荀長老出手的緣故?”
眾人也不由得看向關(guān)傲。
關(guān)傲遲疑了下,如實道:
“荀長老抽取了大燕那邊的魔道修士,以及森國那邊劫修的道意,凝聚出道機,最後又做出了殘缺的道域,傳給了我。”
聽到關(guān)傲的話,王魃頓時便想起了之前無字玉碑中的那門《煉道小術(shù)》。
不過他也不太確定自己能否做到,隻能記在心中,口中卻並未說什麼。
隻是他的建議,還是得到了屈神通和汲嬰的讚許。
屈神通沉吟道:
“既然如此,馬殿主,鬼市之事,你便多費心了。”
馬昇旭連忙抬手應(yīng)是。
屈神通隨即又目光微移,看向關(guān)傲,吩咐道:
“關(guān)殿主,你派人去皇極洲跑一趟,順帶安排些人,四處巡查一番,一旦發(fā)現(xiàn)邪神和香火道的蹤跡,便立刻匯報。”
關(guān)傲點點頭。
屈神通掃了眼眾人:
“如此,大家便先行動吧,遲則生變。”
三殿殿主當(dāng)即便離開了祠堂。
王魃正要走,不過隨即便被汲嬰攔住:
“你和屈宗主不妨去見一個人。”
“見一個人?”
屈神通和王魃皆有些疑惑。
汲嬰點點頭,隨後指出了那人所在。
“萬象經(jīng)庫?難道是要去見龐長老?”
王魃心中雖然疑惑,不過還是迅速便與屈神通一起飛往了少陽山。
看著兩人離去,汲嬰不由得轉(zhuǎn)頭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須彌,忍不住開口道:
“你當(dāng)看得出來,方才祠堂內(nèi),有半數(shù)元嬰皆與王魃熟識,他才更為合適擔(dān)當(dāng)這個宗主之位,為何要讓屈神通擔(dān)任?”
須彌平靜地搖頭道:
“王魃太年輕了。”
汲嬰微微皺眉:
“你覺得他不夠穩(wěn)重?”
“不,”須彌淡然道:“他修行時間太短,可實力卻極高,任誰看了都會敬畏、害怕,一旦王魃元嬰圓滿,隻怕放眼整個小倉界,都少有人是其對手,但恰是因為如此,才更不能讓其擔(dān)任宗主之位。”
汲嬰思索了一會,終於反應(yīng)過來:
“你的意思是,擔(dān)心他太過出眾,會引來其他勢力的警惕,對王魃不利?”
“這會不會太過憂心了?如今原始魔宗都沒了,整個風(fēng)臨洲,又有誰會盯著我宗?又有誰有這個能力?”
麵對汲嬰的質(zhì)疑,須彌麵色平靜:
“不過是以防萬一,況且如今王魃為副宗主,同樣需要出力,於宗門而言,也並不耽誤事情。”
汲嬰沉吟了下,也不由點點頭。
……
“屈宗主,為何要任王魃如此高位?”
罡風(fēng)吹拂。
屈神通和王魃一前一後,朝著下方的少陽山飛去。
半途中,王魃有些好奇地詢問道。
屈神通聞言,嚴(yán)肅的臉上卻是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其實我知道,汲嬰長老還有須彌,都更看好你做宗主,包括其他人也是。”
“我?怎麼可能。”
王魃有些不太敢相信。
屈神通笑了笑:
“你莫要小瞧自己,昔日荀長老已經(jīng)為你造過勢……諸位元嬰之中,早就有過傳聞,說你一旦到了元嬰,荀長老說不準(zhǔn)便要把馬昇旭給扯下來,讓你當(dāng)?shù)匚锏罡钡钪鳌!?br />
“而你要知道,地物殿本就是三殿之中,規(guī)模和人數(shù)最大的一殿,如今宗內(nèi)剩下來的這些元嬰,也大多都是地物殿出身,你身為地物殿數(shù)千年來的第一位總司主,自然備受關(guān)注。”
王魃微微恍然。
“不過你眼下初入元嬰,更應(yīng)該在修行上大展手腳,或是外出曆練,而不是困頓於宗內(nèi)的雜務(wù),這是我真實想法。”
屈神通平靜道:
“而我之所以要當(dāng)這個宗主,除了想要盡自己所能之外,也算是幫你擋下一陣子吧……不然汲嬰長老必然會讓你早日接手宗主之位,對你反倒不是好事。”
他的語氣之中,並無半點虛偽,皆是坦然。
王魃肅然道:
“多謝宗主垂青。”
他如今神魂通透,對別人的感知極為敏銳,自是看出了屈神通是有什麼說什麼,並無遮掩。
“不過我也擋不了太久……我的壽元也就還有個三百餘年,你還是早日元嬰圓滿,我也能安心交接了。”
屈神通笑著道。
兩人很快便落在了少陽山上。
一道半黑半白的虛影,悄然浮現(xiàn)在半空中。
看到屈神通和王魃,麵色淡然道:
“我已知曉宗主來意……薑前輩,還請出來一麵吧。”
下一刻。
萬象經(jīng)庫的漩渦之中,頓時走出了一道光頭女修的身影。
“薑宜……那個皮毛之道的開創(chuàng)者?”
王魃麵色微怔。
他之前僅在入宗考核之時見過此人,據(jù)說靈蜃問心陣中,得了甲上的評價。
甚至還超過了師父姚無敵。
可隨即他便察覺到了不對。
“龐長老,怎麼會喚她薑前輩?”
光頭女修看到王魃和屈神通,麵色平靜,主動開口道:
“雲(yún)天界萬象宗,重淵祖師座下第九代弟子,薑宜,見過二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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