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晚輔導,語文老師發下了一張卷子就走了,留下他們自習。語文卷子這種東西蘇餘天向來都是抄完的,一邊抄,他一邊觀察那邊蘇浩宇的情況。
確實,就算在安若晴那邊,蘇浩宇仍然改不了那搗蛋的作風,鼓搗一下這個,揪掇一下那個,他看著都煩。但安若晴居然也不生氣,一直含笑看著他,但有時也會抬頭凝望,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實在看得麻煩的不行了,用筆在蘇浩宇背上一戳,蘇浩宇身子一激靈,迴頭用哀怨的小眼神盯了一會他,之後拽了拽安若晴的胳膊:“姐姐,哥哥欺負我。”
蘇餘天:???
“你幹嘛欺負你弟弟,你看他這麼小,這麼可愛,你怎麼舍得?”安若晴抱緊了蘇浩宇,看他的眼神有些慍色。
蘇餘天:???
“看什麼看,還想欺負你弟弟啊?”
蘇餘天:???
不是,他才是她同桌吧?這突如其來的胳膊肘往外拐是怎麼迴事?不是,這什麼情況這是?
再看蘇浩宇那“你能拿我怎麼樣”的目光,他突然有一種想掐死他的衝動。
“姐姐姐姐,我哥可討厭了,還踢我……”
“是是是,太討厭了。”
“還不讓我進他的房間。”
“怎麼能不讓你進呢?太壞了!”
“說明天早上還要六點半就把我扔到學校門口去,嗚嗚嗚,我八點才上課啊!”
“就是!怎麼能這樣呢?”
他就默默抄寫卷子,聽著旁邊這小兔崽子不斷給他同桌告著他的黑狀,更要命的是,他同桌居然還幫著這小兔崽子一起罵他!
“姐姐,你喜歡弟弟還是妹妹呀?”
“我呀?我喜歡弟弟。”
嗯?
平時聽慣了自己班女生抱怨家裏那個討債鬼,忽然聽安若晴這麼說,蘇餘天手下的筆停了停。
安若晴用手輕輕蹭了蹭蘇浩宇的臉頰,又抬起頭來,凝望向窗外的遠方,目光有些苦澀:“是啊,我是很喜歡弟弟呢……”
她仿佛想到了什麼,思路隨著記憶被帶向了遠方,仿佛迴憶起了一點什麼甜蜜的往事,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但目光中的苦澀卻久久不變,直到蘇浩宇的聲音把她從迴憶中喚醒:“那姐姐,你有弟弟嗎?”
“有……”安若晴輕輕點下了頭,但表情卻忽然一凝,輕輕閉上了眼,“不,我沒有,我沒有……”
握著筆,蘇餘天忽然猛然間迴憶起了禮拜天下午在籃球場的時候,安若晴看向池紹軒的那複雜的目光,以及那聲“你很像我弟弟”;又猛然想起了安若晴剛剛插班進來的那天下午,他們“互當家長”的時候,提起父母,安若晴那恍惚的神情。他的心跳加速了,他不知他的的猜想是否正確,但好像就是那個樣子!
來的這一個周,她給他們提過她的師父,甚至提過師父師母,但就是沒有提過自己的家庭,沒有提到過自己的父母!看樣子她還有個弟弟,但每次提到這個弟弟她在甜蜜之餘都會顯露出一種哀傷,又說自己沒有弟弟,會不會……
不知怎的,他的腦海中腦補出了一場車禍的畫麵,或者是一副火災,那能讓一家人失散甚至生死兩茫茫的災難,他仿佛看到了年幼的女孩在廢墟中痛哭,在廢墟中掙紮……不不不,這隻是他的想象,隻是他的想象不是嗎?
與安若晴對視上,他仿佛又想象到,那無家可歸的女孩被她口中的“師父”抱養……
瞥見蘇浩宇,他又猛然間意識到,會不會,她的弟弟……的時候,就和現在的蘇浩宇一樣大,所以她看到蘇浩宇的時候,直接就把她對她弟弟的感情寄托到了蘇浩宇身上……
他仿佛想通了什麼,又仿佛沒有想通,筆在紙上停了好久,在卷子上滲出一朵黑墨花。
“姐姐,你到底有沒有弟弟呀?”蘇浩宇還在這樣一直不停的問。望著安若晴,蘇餘天不忍她再被蘇浩宇詢問下去,一把捂住了蘇浩宇的嘴:“姐姐不想說,別問了。”
“為什麼呀?”蘇浩宇如同一個問題寶寶一般又開始不停地問這個問題。
他實在煩的不行,在蘇浩宇腦門上重重敲了一下。
安若晴似乎才迴過神來,摸了摸蘇浩宇頭上被敲的地方,看他的眼神有些埋怨:“別打孩子。”
“我……”
算了,讓她把浩宇護一會吧。
但是很快,他就後悔這個決定了。
有了安若晴的保護,這小兔崽子在他麵前開始無法無天了,他抄一張語文卷子,胳膊被這小兔崽子扯了不下十次,好不容易挨到下課,看到安若晴去了衛生間,他在教室門口一把抓住了想出去避難的蘇浩宇。
卻不想,聽到蘇浩宇的叫聲,安若晴立刻從衛生間出來了,護犢般地把蘇浩宇抱在懷裏:“你幹嘛?!”
“……”
看著安若晴把蘇浩宇抱迴教室,他隻能在心裏氣,一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池紹軒在了他們班門口,盯著安若晴離開的方向,緊抿雙唇,臉色很難看。
又是連叫了好幾聲,池紹軒才迴過神來。
“哦,找一下你們班團支部書記。”
。。。
放學時,平時習慣九點睡的蘇浩宇已經快睡著了,但是,仿佛意識到了自己迴家後的悲劇,他死死地抓住安若晴的胳膊,又哭又鬧,無論安若晴怎麼哄都不鬆手。
最後,是蘇餘天強行把他拽開的。雖然安若晴一直叫他“對孩子別那麼兇”,但幸好沒說什麼“讓他今晚跟我迴家吧”。
一路上,蘇餘天騎車騎的飛快,任憑蘇浩宇怎麼哭怎麼叫,他都沒有減速。
一到家,憋了一晚上的氣,到了家,他終於發泄了出來。
好啊,揪他們班女生頭繩是吧,在他同桌筆記本上亂畫是吧,告狀是吧,嘚瑟是吧,不願意迴家是吧。
這天晚上,某居民房101室中哭聲連連,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二點。
“哇嗚嗚!哇!爸爸媽媽,哥哥打人啦!哇!”
別說他三叔三嬸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下來了,也別想讓他停手!
“嗚哇!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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